單在去年,朝廷給宣府一鎮,就調了西洋炮一百三十七位,硝石十四萬斤,但是在野戰,尤其是西北戰場上,根本用不著這樣的炮這玩意在官軍手上根本用不著。
以至於李鴻嗣腦袋裡,壓根就沒有這種炮出現在戰場上的概念。
正當他因為劉承宗的二十斤大炮感到震驚的時候,劉承宗在城外端著望遠鏡,也陷入對涼州城的迷糊裡啥年代了,咋還有這麼高的城呢
涼州古城對這個時代的將領來說,誰見了誰迷糊。
軍事技術的發展,一直是成體係的因敵製宜,有矛就有盾,絕大多數時間實現動態的攻守平衡,當某個技術取得巨大進步,就會在短時間裡打破平衡,但最終隨著技術擴散,平衡還是會回來。
城牆也是如此,在那個主要依靠攻城塔等方式壓製城頭守軍的時代,城牆是越修越高,這座涼州城就是那個時代的遺跡,但這一趨勢被蒙古人大量使用的回回炮改變了。
越高的城牆,意味著底基越厚,上麵越薄,而且越容易被投石炮打出來的巨石擊中到明代負責防守和壓製城頭兵器的基本上都是火炮。
壓製能力變強了,防守能力也變強了,這個時候再花費大量精力讓城牆高上那麼一丈兩丈,能起到的意義不大,性價比變低了。
因此現在的縣城、衛城牆基本上都是兩丈來高就夠用了。
劉承宗端著望遠鏡仔仔細細盯著這座城池,緩緩搖頭道:“這是一座遺跡,象征大明三大武功的遺跡。”
立在身側跟劉承宗講述昨夜鬼兵亂戰情況的蜂尾針,聽到這句感慨,不由得好奇問道:“大帥說的是,三大征”
“三大征”劉承宗笑著搖搖頭,指著涼州城解釋道:“這是座古城,隻有古城才會把城牆修得這麼高,我說的是明初光複燕雲、雲貴與河西。”
“河西從巨唐的歸義軍節度使;燕雲十六州從石敬瑭割地求援,都是淪落胡塵數百年,明軍從關中進軍河西,要專門設立翻譯館,我在新城府上還有一本當時編的河西譯語,光複河西、燕雲,幾乎是重新開始的域外遠征。”
“現在,河西所有人,老祖宗都是從沃野千裡的中原腹地,帶著婆姨娃娃卷鋪蓋,跑到邊疆殺韃子吃沙子的好漢。”
說罷,劉承宗拍拍蜂尾針的肩膀,笑道:“閒暇多讀書這座城的守將是誰”
“丁國棟說白天是個叫柳紹宗的,我晚上對的是副總兵李鴻嗣,要不末將去把夜裡俘虜那個唐明世叫醒問問”
提到唐明世,劉承宗不禁露出笑容,擺手道:“彆叫他了,找個人,到城下送封信。”
唐明世是老倒黴蛋兒了,淩晨挨了一棒子,睡的可香了,到現在還沒醒。
劉承宗估計他挨的那一骨朵沒啥事,就是這幾天被蜂尾針和丁國棟折騰的天天不敢睡覺,如今被俘,既不願被逼問情報,還能能好好補補覺,所以就蒙頭使勁兒睡了。
所以他也沒有叫醒唐明世的想法,就想著讓他睡,看他能睡多久。
片刻之後,一封書信被元帥軍的甲士射到月城上,很快守軍就拿著書信找到李鴻嗣和柳紹宗,道:“大帥,敵軍寫給柳將軍的信。”
李鴻嗣沒有多說,接過書信直接遞給柳紹宗,道:“看看寫的啥。”
柳紹宗拆了書信,信的內容很短,看上去就短短幾句話,卻讓他的表情像吃了蒼蠅一樣,從頭惡心到尾,最後更是乾脆甩手把信遞給李鴻嗣:“大帥看吧,這個家夥是有是真有禮貌啊”
李鴻嗣一看書信抬頭就樂了,在駱駝城的時候劉承宗也派人給過他一封勸降信,信上也是兄長來兄長去的,叫他投降。
如今這封信雖然不是讓柳紹宗投降,但用詞依然很親切,大概意思就是說他對涼州城沒有惡意,你們不願投降就算了。
不過軍中偶然鑄成新炮一位,尚未試炮不敢批量製模,想到涼州城堅就來一試;一刻之後放上三炮,為免誤傷,萬望兄長暫將西城守軍撤去,以免傷了和氣,弟不勝感激。
看完書信的李鴻嗣都被氣笑了,拿著信對柳紹宗道:“他還偶然鑄成火炮一位,偶然”
說得好像這炮是撿來的一樣,擱這兒合成兵器呢,鑄炮開泥模都不知道自己造的是啥
柳紹宗麵無表情道:“這是告知你我,他軍中能鑄大炮,且準備大量鑄造重炮耀武揚威呢。”
“正是如此。”李鴻嗣點頭道:“從他進嘉峪關我就跟他打,看見他書信不是一次兩次了,就是三板斧,一是最擅折節下士,勸降信把人捧得迷糊;二是兵將用命,擅長用人死力,畢竟誰願意給他帶兵賣命,他是真喊人兄長,我聽人說,他在軍中也這樣,帶兵的有一個算一個,全是兄長。”
柳紹宗問道:“第三呢”
“第三”李鴻嗣笑笑,道:“第三是擅長用炮,一旦**湯沒灌成,就拉出幾十位神器把人轟個七葷八素我估計,他這會手裡已經有陰乾的重炮泥模了。”
“那他要是真在城下鑄炮,鑄出一堆這玩意。”柳紹宗搖頭道:“涼州城恐怕不好守,這城太高了。”
“沒事。”
李鴻嗣搖頭道:“憨汗是聰明人,極愛名聲,想必已經知道城內糧草不多,奪城於他並無好處,拉出炮來隻是想恐嚇震懾我等罷了,這樣,我們拖一拖,回信讓林參將來寫。”
林參將是放棄車營裝備,成建製撤出戰場的林成棟,此時也在城上,聞言問道:“大帥這話的意思是”
“你既非官職最高者,也不是涼州守將,就算回信給他約定什麼,我們都知道是緩兵之計,朝廷不會怪罪。”
李鴻嗣道:“你就寫信告訴他,現在守將是你,涼州也無意與他為敵,讓他斷隴去,若能把朝廷天軍阻擋於固原以東,那涼州就投降了他連古浪峽都過不去。”
本站網站: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