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他空手,羽林騎拿著兵器,他就隻有跑的份兒了,近侍的護衛能力也是如此,堂堂元帥府,怎麼可能讓人披掛鎧甲手持兵器摸到他身邊?
因此相對而言,讓這些孩兒營出身的羽林騎做近侍,其實是對羽林騎們有好處,他們都有文化,在他身邊做事接觸的不說元帥府高級將領,至少也都是虎賁營的低級軍官,能學到很多東西。
另一方麵也能在他身邊做點事,不至於像在孩兒營裡那樣耗費錢糧,人啥時候不是學習呢?隻要學好了文化有個基礎,一樣的努力程度,習武都比沒文化的人學得快。
殿內年輕的羽林騎聞聲而動,很快著手在殿內布置宴會廳,明代的建築布局沒有專門的宴會廳,通常都是在需要時於正廳布置。鈀
羽林騎在禮儀方麵都受過楊鼎瑞的教育,過去在新城不讀書的時候也經常給劉向禹幫忙,宴請元帥府將官的家眷,因此對布置宴會廳這樣的工作得心應手。
因為元帥府架子大了,有宴會的需求,百工局就專門做了一批用於宴會的陳設,在劉承宗即將抵達蘭州之前就送進了肅王府。
很快,一個簡單的雙人宴會廳就在承運殿中布置出來,一共兩套公座。
公座也就是宴會中的座位,陳設很簡單,包含地平、屏風、公案、座椅四件。
地平是基座,沒條件的時候可以使用掛毯、地毯甚至氈子,有條件了就用上了稍高於地麵的矮幾。
屏風是簡單的山水畫,擺在座位之後;公案就是處理公務的長案,掛上了赤色雲紋錦緞桌圍;座椅則是簡單的圈椅,桌椅地平都不是名貴木料,全是普普通通的榆木。
公案上的餐具則稍顯講究,碗盤杯盅,用的都是素釉的西寧窯瓷,這是元帥府進入青海後設立的窯廠,起初是為了安置來自韓王府的窯工,用的都是耀州窯的工藝。鈀
羽林騎布置宴會廳的時間裡,劉承宗坐在殿中一言不發,思索著皇上寫來的信。
在這封信裡,隔著紙張劉承宗都能看出崇禎的憤怒,不過皇上對甘肅發生的事隻字未提,他所有的憤怒都來源於宣大口外的市賞和楊嘉謨的陣亡。
惱怒於劉承宗把市賞給了漠北三汗。
顯然邊外的事情,危急到讓崇禎對更遠的甘肅視而不見,急頭白臉地派宦官千裡迢迢送信過來,臭罵劉獅子一頓,瘋狂宣泄慌張的情緒。
劉承宗對這封信的感覺有點複雜,一方麵他覺得自己應該被激怒,但另一方麵,宣大邊外的事情能怪他嗎?
誰是你的問題,你就把誰迎刃而解嘛,山西的宣大邊外,那可跟我沒一點關係,罵我一頓問題就能解決嗎?
皇上要是拿甘肅的事罵他,他沒準就真惱羞成怒了。鈀
可皇上拿宣大的事罵他,根本破不了劉承宗的防啊,隻能讓他感到迷糊。
而信裡提到的另一件事,楊嘉謨的陣亡,這事劉獅子也覺得很惋惜啊,不光你崇禎在宮裡僧道祭祀,我在高台城外也祭祀陣亡士兵了。
所以劉獅子對這封信一點都不生氣,隻是從殿上起身,跟方正化相對而坐,這才抬手示意方正化坐下,問道:“宣大邊外,打起來了?”
剛摘下大帽坐下的方正化本能地應是,剛要解釋,卻發覺自己的作為不對,乾脆比起了嘴。
這事怎麼說呢,宦官本身就是為皇室辦事的人,他太習慣於這種彆人發號施令,他做出回答的氣氛了。
劉承宗也察覺到這一點,輕笑一聲,接過近侍奉來的奶酒,倒了一碗端起道:“送信的事誰都能辦,皇上司禮監秉筆太監過來,就是因為你知道的多,我問你答,能說的說,不能說的不說——口外的事,沒什麼不能說的。”
方正化心想是這道理,可你若與東虜聯軍又該如何?搖頭道:“咱隻領了皇上送信的差遣,未得通報軍情的機宜,恐怕沒什麼能跟元帥說的。”鈀
“能說的可多了,東虜曾向我派遣使者,被我送了回去,不過我對他們的軍隊很感興趣,若非離得太遠,比起與楊嘉謨作戰,我更樂於跟他們打,跟我說說,今年寇邊的都是些什麼人,八旗兵力幾何;還有漠北的喀爾喀,朝廷把市賞給他們了?”
“八旗?”
方正化還是被劉承宗說動了,反正這些事他不說,過些時日劉承宗自己也能打聽到,便開口回答,不過他表示我不知道你說的八旗是什麼:“據俘虜所言,東虜此次發兵,每個牛鹿出兵二十騎、護軍八名,依此推算,出兵有**千。”
劉承宗皺眉道:“就這點人?”
**千人是很強大的一支軍力,但這些兵力撒到廣袤的漠南,就像大海裡撒進了兩捧沙子,根本顯露不出來。
這種兵力也和他想象中的後金入寇兵力不符,要打宣大,沒有個五萬兵力,黃台吉怎麼敢往山西邊外晃蕩啊?
不過片刻之後,方正化就解答了他的疑惑:“此次寇邊,東虜與漠南插漢、敖漢諸部合兵,共十二萬,多半是遼人,還有老婆孩子無算,刨去牽馬韃子,精兵有六七萬,在邊外三四百裡歇息,後分兩路近邊。”鈀
劉承宗恍然大悟,這個數還是比較可靠的,便點頭示意方正化接著說,就聽其道:“進宣府的有八萬,是王世選、黃士英、劉朋曹帶兵。”
王世選是榆林人,官拜副總兵,己巳之變時投降;黃士英和劉朋曹,劉承宗不知道是誰,但多半也是降將。
“往西邊去大同的有四萬,帶兵的是麻登雲、鮑承先、孔有德、耿老二和尚老四。”
劉承宗有點傻眼,這,合著金國從這會兒開始,就全是漢軍打仗了?
他連忙問道:“那喀爾喀三部沒有發兵?”
“發了,漠北韃子裹挾難民發兵十萬,到了邊外不敢與東虜見仗,大掠豐州灘轉頭過了黃河,跑到榆林邊外的鄂爾多斯駐牧,拿著敕書向榆林鎮索要市賞,皇上還不如不給元帥市賞呢。”
方正化提起這事就心窄,長出口氣,抬起三根手指放在公案上:“本來東虜聯漠南韃子,寇宣府大同兩鎮,現在好了,榆林寧夏也不得安寧。”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