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佯攻(2 / 2)

頑賊 奪鹿侯 9638 字 9個月前

如此列營,主要目的是防範夜襲。

軍陣一點兒都不精妙,簡單的一座大營在內、兩座小營在外,四座大營居中、八座小營在外環繞,對付夜襲卻非常有效。

原理是:你打了他,可就不能打我了。

把屯兵四五百人的小營扔在外麵,夜襲的軍隊來了先打小營,休息中的大營便有時間穿戴鎧甲、組織防禦,不至於在睡夢中被敵軍砍翻。

組織起有效防禦,再想把對手打趴下的事兒。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隻有他打彆人,彆人不能打他的道理。

他能向明軍發動夜襲,明軍自然也可以向他發起夜襲。

甚至在主觀上,劉獅子認為明軍主動發起夜襲的意願,要比他高。

所以他確實沒打算在夜間發起會戰,軍隊移營,也不過是為了留一手。

畢竟羅汝才在城西鬨出大動靜,張獻忠的軍隊從東邊聞聲即進,戰場上的氣氛烘托到這兒了。

不過王文秀其實一路上都在勸說劉承宗叫停進攻,理由就和左良玉心裡想的事一樣。

他說:“大帥,張部所率臨洮旅俱為客兵,都沒來過鳳翔,夜間作戰再遇慌亂,勝不知向何處追擊、敗不知向何處撤退,我看不如騷擾一宿,明早再向敵軍進攻。”

劉獅子長出口氣:“我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啊,但事情不能光想一麵。”

“他們對陣的龍在田是何許人,我不知道,但左、艾二將總歸清楚,艾萬年拖延病體在陝山之地追擊平叛,咬住農民軍便不鬆口;左良玉提兩千昌平勁旅,橫掃黃河兩岸。”

“而我的臨洮旅不過軍戶出身,你真覺得我現在下令,能把他們全須全尾地撤下來?”

王文秀不說話了。

其實這一幕,劉承宗在白天給張獻忠傳令的時候就已經設想過了。

他之所以讓師襄臨戰聽張獻忠的,就是因為他沒有把握能在夜晚對軍隊依然如臂使指。

指揮有距離、傳令要時間,夜晚旌旗不好使,又隔著渭水,軍令傳過去就有滯後性。

更彆說黑夜裡隱蔽的臨洮旅僅有少數人舉火引路,他就算站在土山上都看不清軍隊到底走到哪兒了。

弄不好他現在讓張獻忠撤兵,軍令傳過去,張獻忠已經跟明軍打起來了,到時候臨戰撤退,萬一左良玉、艾萬年甚至龍在田抓住機會,一個反衝鋒追擊之下,很容易把臨洮旅打到失去指揮建製。

夜襲不容易,夜晚撤退也不容易,它都需要戰前準備,至少百總以上的軍官,都需要在白天實地勘察地貌道路,才能在夜晚失去指揮、失去聯係後維持各部進退有序。

他們不具備這樣的條件。

劉承宗見王文秀滿臉憂慮不說話,便笑眯眯道:“不過也不必太擔憂,眼下張部已經暴露,現在撤退,是無功而返甚至無端蒙受損失。”

“白日裡我看了河南地形,山河包夾的河灘南北不過三四裡地,雙方都不容易被正麵擊潰,讓他先放開了打,我們伺機而動。”

不過實際上,劉承宗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但他的動向其實已經被龍在田偵知。

龍在田在戰術上非常激進,儘管左良玉的命令是防守河南,但他麾下滇兵探子天一黑就潛渡渭河,到北岸設立暗哨了。

一方麵是他曾率軍於四川逼退西川南下的馮雙禮,麾下滇兵對元帥軍不僅沒有畏戰情緒,還覺得所謂的北邊明軍都是弱雞,白長了大傻個子。

二來是其麾下土兵不懂、也不想懂那麼多,人家一萬軍隊從雲南遠征而來,走了四千裡路,憋了一肚子怒火戰意,就是要幫龍在田效忠皇上、平叛立功。

夜幕下小心行動的滇兵泅過渭水,將北岸五裡到十裡之內出現大規模敵軍調動的消息報告給龍在田,同時他也收到了左良玉對於東邊軍情的判斷。

兩相對照,龍在田攥著左良玉的書信,在火把映照的光亮下緩緩頷首:“左帥的判斷沒有,東邊是引誘佯攻,叛軍主力仍在河北,傳令各營,部署不變,仍以十四個營部署在河南。”

龍在田最早就是土官,哪怕到了如今麾下士兵也多為雲南土兵,編製跟正規明軍不一樣。

他是五百人編成一個營,營將由土千總擔任,實際上相當於正規明軍的一個把總司,但是在作戰中有更高的獨立指揮權。

這是因為他過去為朝廷效力,率兵征討於雲貴之間,更小的編製和軍官更高的獨立作戰能力,在複雜地形、麵對分散且數量眾多的敵軍,能取得更大的優勢。

當然,還有很重要一點是方言的緣故。

單是龍在田這一萬軍隊,使用的語言種類就比劉承宗的敦塔兀魯斯還多。

所以龍在田不懼夜襲,夜間混戰,小編製的軍隊更難混亂。

在這一點上,他穩操勝券。

東邊駐軍的兩個土千總得了命令,更加放心,各領一營五百軍兵嚴陣以待。

很快在渭河以南的東部河灘,暗夜行軍的臨洮旅與嚴陣以待的雲南兵距離越來越近。

滇兵的土千總突然察覺到局勢的不同尋常之初,喃喃自語道:“東邊那些火把,似乎間隔太遠了。”

一處火把與一處火把的間隔足有百步,幾十柄火把直將渭河南岸的河穀鋪滿,看著也就二三百人,就算虛張聲勢,也用不著站得這麼散。

當火光越來越近,人們終於看清,緩緩逼近的並不是二三百個聚攏在火把附近的夜襲鬼兵,而是……幾十個端著大口徑短炮的炮兵小組。

而在這些炮兵小組附近的陰影中,他們能隱約看見,層層疊疊列出大隊的人馬。

“快快快,快報將軍。”

土千總臉色發白,看著陰影中的怪物嘴角哆嗦:“東邊擋不住了。”

潛伏在黑夜中的張獻忠,策馬軍陣之後,看著陣前六十個攜帶驚營炮高舉火把的小隊,露出殘忍笑容。

下一刻,攜帶驚營炮的軍兵一個個將打造於嘉靖年間的熟鐵碗口炮按在地上,極短的時間裡將六十顆填滿火藥的空心鑄鐵炮彈轟向敵陣。

這玩意兒叫子母炮,也叫飛炮,但最常用的叫法還是驚營炮,最早是嘉靖時期曾銑炸蒙古人用的。

用法很簡單,短炮打大口徑開彈很難準確命中,同時打準了也容易磕壞信管,不易二次爆炸。

因此最簡單的用法,是夜間集中使用,以五門到十門炮,由士兵攜帶逼近敵陣,一門炮配相應的鐵蒺藜。

由士兵盤旋著潛伏至正在休息的敵營附近,先把鐵蒺藜布置在麵前,再在後麵把驚營炮安置妥當。

隨後將炮彈打至營內各處,就等著驚慌失措的敵軍衝殺出來,踩鐵蒺藜紮腳就行了。

不過對張獻忠來說,讓士兵帶著乾州等地搜羅到的老物件兒跑到戰場上,目的可不僅僅是驚營而已。

六十顆炮彈被短炮打出弧度墜在陣中,片刻後發出二三十聲炸響,生鐵炮彈被炸成碎片,大的如彈、小的如豆,一時間將左近打出砰砰血霧,處處硝煙。

借此時機,張獻忠的陣線最前,臨洮旅的旗軍奏響腰鼓,軍兵紛紛向敵陣洶湧奔去。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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