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來劉承宗在西北打滿全場未嘗一敗,單是這個名字,就足夠把幾千人嚇得躲在城裡尿褲子。
更彆說,南居益覺得劉承宗隻帶一千蒙古騎兵跑過來,肯定是另有後手,城外諸將不主動出擊倒也沒錯。
至少穩妥。
偏偏,城外諸將不追擊,並非不想,而是不能。
他們根本沒經
過深思熟慮,或者說劉進爵、張繼載、孫守法都是守備,他們在職責上就沒有後退這個選項,因此極擅拚命。
三人做的是一樣的打算,安撫軍兵、整好兵勢,第一時間就擂鼓進軍,率部跨過護城河,往西麵掩殺過去。
這驚變氣得南居益在城頭直拍大腿。
剛才該打不打,便已錯失良機,這會人家已經歇息一陣,再撲上去打,很難討得到好處。
而在護城河西邊放馬的劉承宗,遠遠聽見擂鼓聲,在坐騎上站著瞭望明軍渡河,當場高興地鼓起掌來:「來得好!」
正如南居益在城上想象的那樣。
劉承宗是誰啊,起兵以來攻無不破,指揮打仗如同本能,尤其像這種局部戰鬥,根本就不需要額外花費心思,更不可能兒戲地將自己置身險境。
他之所以僅集結了一千蒙古兵就衝過來,確實存了一點急火攻心的泄憤心思,要儘快趕過來收拾明軍。
但更多的,還是是怕兵馬多了敵軍不敢出城,導致泄憤不成,反而變成自己過來打攻城戰。
攻城不是不行,但聚集數萬兵馬強攻渭南縣不行,這裡離西安府城太近,府城要圍、渭南也要圍,幾乎就等於元帥府要把所有兵力都投進來。
兩邊距離不到一百裡地,集結幾萬兵馬,能連地裡的草根都啃禿了。
何況渭南又是一座堅城,大幾千的守軍據城死守,城裡如果再有囤糧,到明年春天都攻不下來,反會傷了帥府如虹士氣。…。。
所以他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是用一千蒙古騎兵為誘餌,遮蔽、控製戰場,引誘明軍野戰,並給支援部隊帶來從容入陣的機會。
眼下一看明軍渡河,劉承宗心裡也輕鬆了,他揮手喚過羽林騎,道:「給謝旅帥傳令,讓他集結人馬稍加防守就準備撤退。」
同時對另外兩名羽林騎道:「傳渭河西岸高應登部千總唐通,命其渡河準備接敵;北岸虎賁營千總馬科,率軍自河北向東行進,包抄明軍。」
蒙古騎兵看見三四千明軍烏泱泱的渡河,各個大隊也吹響此起彼伏的號角,不自覺地收攏隊形,該披掛的披掛、該上馬的上馬。
而明軍渡過護城河,立即先發數隊騎兵搶占地形,並進一步向聚攏中的蒙古騎兵發起挑戰,壓縮其運動地帶,為後續步兵、炮手展開隊形創造條件。
即便如此,劉進爵、張繼載寄予巨大希望的進攻仍舊未能奏效。
謝二虎和他的蒙古兵太油了。
元帥府的蒙古營,除了那點常備的蒙古兵力,剩下大多自屯牧營臨戰征召成營,擔任軍官的也以蒙古貴族居多。
這幫人打仗最審時度勢,很勇敢、能拚命,但一般不會這麼乾。
畢竟拚命代價太大,本來屯牧旅人就不多,牛羊也很少,再死點人,牛羊馬都沒了。
所以在戰場上負責晃蕩、放馬、偵查、地圖填色、維持存在都沒問題,但是跟明軍打硬仗沒意思。
畢竟裝備上就差著呢,除了那些來自和碩特部的二愣子槍騎兵,其餘諸部都不太樂意跟列陣的明軍硬碰硬。
劉承宗的指令,對謝二虎來說基本等同於‘下班",告訴他這場仗的後續部分不需要他出什麼死力。
既然如此,謝二虎乾脆放飛自我,先聚兵列陣,做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等明軍進入射程,掏出早前韓郃營李國政部留下的火炮朝明軍打出一陣。
謝二虎下了死命令,不準麾下士兵逃跑時攜帶火炮。
他的蒙古兵可太喜歡明軍火炮了。
他們不喜歡元帥府的製式獅子炮和千斤野戰炮,也不喜歡明軍的大將軍炮,那些玩意太
重太慢。
唯獨對湧珠炮和小佛朗機炮情有獨鐘。
那些玩意兒對他們來說是神器,騎著馬撂地上就能打,打的又快、散子又多,隻要敵軍進射程就沒有打不準的,砰砰砰一陣拾起來就能跑。
非常快樂。
衝過來的明軍都懵了,這不一群***嗎?怎麼還放炮了?
等明軍也把火炮推到前頭,就聽硝煙裡一片呼哨,數百騎兵作鳥獸散。
不觸自潰。
等明軍著急忙慌追趕上去,迎接他們的並非倉皇逃竄的蒙古騎兵,而是那些跟他們披掛相同服色的元帥軍精兵。
是在西邊渭河河灣渡河而來的唐通。
發現元帥軍支援抵達,帶兵的劉進爵和孫守法也沒畏懼,畢竟他們在兵力上依然占據優勢。
隻不過唐通手裡的長槍重炮,初一交手,不僅削平兵力帶來的劣勢,還將他們的攻勢阻住,而且還有數量眾多的蒙古騎兵掩護側翼,不斷驅逐明軍有限的騎兵。
單在騎兵數量上,謝二虎的一千騎,並不比劉進爵、孫守法的騎兵少。
隨著明軍騎兵一隊隊被逐出戰場,留下的步兵也很快在抬槍、重銃的射擊下動搖。
謝二虎來勁了,此時不衝,更待何時?
這種順風仗,他一向能打。
蒙古旅輕騎從硝煙中衝突,張弓亂射馳擊,配合槍炮正麵擊潰一局騎兵、三局步兵,繼而引發明軍全線崩潰。
而對城牆上眼睜睜看著明軍兵敗的南居益來說,這並不算絕望。
真正的絕望,來自渭河北岸。
元帥軍虎賁營千總馬科正引領近千甲騎,扛著戰旗渡過河岸,自腹背截斷潰散明軍的退路,在城外鋪張開來。
這一幕令渭南城頭士紳麵如死灰!
晚上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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