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起虞小杞口吻輕鬆,這種車型的車開著總是顛簸,後排的狗和好幾個紙箱擠在一起,也能趴在窗戶上看外麵。
酈安筠:“早來能拍更多。”
她解釋了一句,還是忍不住問虞穀:“你睡醒了嗎?”
車一個轉彎,係上安全帶的人也還是被慣性趨勢,小卡車停在村內某塊空地,虞穀開門下車先放了狗,“你跟著我,彆亂跑。”
這車還挺高,酈安筠上車的時候虞穀拉了她一把,下車她覺得用不著,一個趔趄還是被虞穀扶了一下。
這個點的山頂很冷,酈安筠的頭發掃過她的手背,虞穀不動聲色地吸了吸鼻子,吸進冷氣裡淺淺的香氣,隨口問道:“沒穿高跟鞋啊。”
酈安筠:“我有病啊上山穿高跟鞋。”
虞穀:“你小時候表演還要穿高跟鞋呢,前一天晚上栽了個狗吃屎。”
她說完就走去拿東西了,車鬥可以放下,裡麵一車的廚房用品,爐子就好幾個,更彆提人都躺進去的鍋。
鑼鼓聲近在咫尺,婉轉的唱腔在深夜裡回旋,如果不是周圍燈光大量也有活人經過,還挺像恐怖片現場的。
酈安筠不太想回憶過去那麼不光彩的事,看虞穀扛著一口鍋又想搭把手被人推開了。
虞穀:“你去找你同事吧,這邊用不著你。”
她的狗都能背點東西,卻說用不上酈安筠,什麼都愛攀比的酈安筠有點鬱悶,“你在哪裡開火啊?不會露天吧?”
話音剛落就有幾個中年女人來找虞穀了,熱情地告訴她哪裡做菜,又七嘴八舌地誇她年輕。
“現在的廚師真是越來越年輕了啊,你是當年虞師傅的女兒吧?”
“女孩子乾這行好辛苦的。”
“菜在哪裡,我拿進去。”
“這狗都能背東西啊,真厲害……”
夾著村落鄉音的普通話過分塑料,酈安筠都要分辨一會。
虞穀聳肩,“你走吧,等會天亮也來吃個早飯。”
酈安筠早就把定金發給這場白事的主家了,扛著攝像機也沒人說什麼,還有守夜的小孩來看熱鬨的。
孫盎然一行人去了主屋,在新建沒多久的群聊裡給酈安筠發實時消息。
虞穀沒空管酈安筠,她趕時間,常用的菜板支好,灶台是露天的棚,備菜在泥土的房子裡。
狗也能幫她拎東西,搖著尾巴親熱得很,可以窺見之前她也是這樣生活和工作的。
靈堂就在隔壁,鑼鼓聲很規律,唱完一台戲後休息一陣子,能聽到交談聲。
孫盎然在群裡叫酈安筠過去,酈安筠走到虞穀身邊,對方正在對菜單。這種白事包三天的話要做很多人的早飯,早飯比最後一天開席簡單的多了,就是包子餡餅兒粥和豆漿之類的。
一邊的幫工已經開始和麵,也有人燒好了水衝了衝蒸籠,虞穀低著頭拿出一杆很有歲數的秤,眼前陰影飄過,香氣濃鬱,虞穀頭也沒抬,“要留下來幫我?”
酈安筠:“誰要幫你,我走了。”
虞穀嗯了一聲,問道:“你還愛吃筍衣餡的嗎?”
酈安筠:“什麼?”
虞穀說完像是想起了什麼,“你應該不怎麼吃碳水,那我看看有沒有全麥的……”
筍衣粉絲是酈安筠學生時代最愛的包子,也是虞穀最擅長的類型,隻是她做得好吃的時候,酈安筠已經和她分開了。
這個時候她的眼神在老舊的燈泡下有一閃而逝的哀傷,酈安筠:“不用,我和大家吃一樣的。”
虞穀點頭。
酈安筠轉身離開,外麵天還黑黢黢的。石子路的路燈亮起,酈安筠走過去的時候正好有人出來,戲曲袖擺寬大,包頭還沒拆,妝都沒畫全套,自己提著裙擺,和酈安筠擦肩喊了不遠處房子外麵的人:“虞老板!好久不見!”
酈安筠下意識轉頭,對方蹦到了虞穀身邊,不受哀樂影響,這份工作對他們來說稀疏平常。
女生本音溫柔,“你有沒有想我啊?”
虞穀:“沒有。”
酈安筠走得更快了,無名之火竄上心頭,她衝進老房子的廳堂,正好和孫盎然撞個正著。
孫盎然問:“小酈姐,你不高興啊?”
酈安筠:“沒有啊。”
孫盎然哦了一聲,“我打算去采訪儀葬隊的,你和我一起可以嗎?”
酈安筠點頭。
兌好麵粉比例的廚子對站在一邊的人說:“邱老師,下次彆這麼說了,我們也不是很熟。”
她低著頭,側臉在邱艾眼裡特彆迷人,看不出本來臉長得怎麼樣的女孩嘿了一聲,“怎麼不熟!我們認識多少年了都!我現在一場漲價到二百六了。”
虞穀:“恭喜。”
邱艾話很多,又和她搭話:“剛才我遇見一個美女,這家人還有這麼時髦的親戚嗎?”
“我和你形容一下……”
虞穀打斷她:“那是我在追的人。”
邱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