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下來,詢遍了縣中富貴人家,也未聽得哪家大戶丟過仆從。管事言待明日,再去縣裡各家客棧、茶肆、賭坊一類的地方打聽打聽,這等場所消息最為靈通。
江卿月轉念一想,心中有了想法,便道了聲:“辛苦各位奔波一日,且都領了賞下去休息吧。”
她思忖著,既是在山路上遇見恩公,他或是從近縣逃來也說不定。左右居延城離得也近,等父親派人來了,請人在回去路上沿途打聽打聽。
拿定了主意,也算安了她一樁心事,便一夜好眠,沒再做上那沒道理的夢。
翌日整個人也神清氣爽,好容易把讖言那重擔卸掉幾分。
午間日頭正好,風不大,江卿月索性差人扶了恩公透氣。恩公怕聲,院中隻留了一個小廝看顧,倒也清靜。
她待下素來寬和,沒那麼多規矩,招呼幾人一同坐下,圍在石桌前。她和闌笙翻著詩冊,合計著給恩公琢磨個暫時的名字,自然還得講個好寓意。
“你還能想起些什麼呢?可有信物?可有何喜愛之物?可有什麼心願?”
拿不準他好惡,三人七嘴八舌地問著。
漂亮郎君每個問題都沉吟半晌,認真思慮,而後在三人期許目光下,統統答道:“不知道。”
之後他便飄飄然置身事外,喝喝茶,吹吹風,摸摸院中常來光顧的野貓,任幾人愁眉不展、冥思苦想——左右他也瞧不見。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喻公子不必犯難,公子心善,自然起什麼都是極好的。”
聞言江卿月反倒停下了動作,她雖不知恩公身份,卻到底萬分愧疚,覺著隨意起個名字配不上恩公。
眼下隻待父親派的人來,也好幫她一並尋人,這都已過了一日,算來也該到了。
回信來的倒比人要快上許多,午前已遞至她手中。定安侯反複叮囑她日後不可莽撞,回京後還要請名師授她武藝,以防再遇危急之況。
江卿月痛快應下來,洋洋灑灑數百字慰問老父親,又言雖才歸宅一日,翻看醫書突發奇思,想到了新法子,不日仍將赴居延城為爹爹醫治。
“小……公子,有人求見。”將將給回信署了名,廊間便拐進個愣頭愣腦的小廝來通傳。
漂亮瞎子聞言側過頭,他眼睛不便,隻常常留心聽著。
卻不明白這家下人稱呼主子,怎的大都會噎那一下,且不說非要在公子前加個“小”字,短短三字都能頓住,難道自己是進了個結巴窩?
江卿月吩咐“將人請進前廳”,隨後不急不緩地將桌上的書一卷,領了闌笙一並去見。
不用問就知道,來的必是父親手下的親衛,名喚“李承宵”的,這人行事向來穩妥,與她們也最為相熟。若請李承宵去打聽恩公之事,她想來能高枕無憂了。
拐出長廊前,江卿月回頭望了一眼坐在石凳上的少年郎,他仍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野貓。
這野貓是她時常喂的,頗通人性,從不親近凶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