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出於符修的職業修養,她醒來後的第一反應是趁著噩夢迸發出的一點靈感,繪製出這四幅黑暗風符圖。
現在符圖畫完了,也該探查探查做噩夢的緣由了。
薄筱芽把筆洗洗,評價道:“就說那指點江山筆是個坑,這支越素文筆比春秋命筆好畫。”這樣的文筆怎麼能是點化筆。
收拾好符筆、朱砂,把符圖卷吧卷吧,所有東西都歸置好後,帳篷直接扔進了符圖裡。
元嬰之前的一番頓悟,她把幾張地象符圖和天象符圖融合,又有混沌水域的融入,如今那張符圖幾乎自成一界,可以容納重疊置放其他空間物品。
所以現在薄筱
芽隨身就掛著兩個最普通的儲物袋,手上再半遮半掩的帶著一個儲物手鐲,裡邊還隻有些日常用的尋常物品,其他東西都收進了符圖裡。
整理收拾好所有家當,出房門她便徑直跑去找露娘子。
在露娘子的房子裡陷入沉睡,還做噩夢,不去找這個房主,還能找誰。
露娘子是不是害她的罪魁禍首不一定,但她一定有問題。
這就是一間四合小院,隻一進,露娘子自己住了坐北朝南的主屋一麵,另外三麵全都被她拆成一間一間的租了出去,其中有長租有短租。
現在那三麵房間都關著門,仿佛沒人住一般。
薄筱芽敲了敲緊閉著的主屋房門,半響也沒人來開門。
她挑挑眉:“那就得罪了。”她可已經先禮了,現在要後兵。
神識直接毫無顧忌到底朝裡邊掃去,立刻便撞到一股反過來防禦的神識,但那股神識弱於她。
薄筱芽直接碾壓過去,隻聽一聲悶哼,而後她腳一踹,房門便打開了。
房裡的情形有些出乎意料,露娘子確實在,隻形容淒慘,雙手被綁著吊掛在房梁上,臉上身上也有明顯的傷痕。
她旁邊還掛著一名銀白頭發的老婦人,那老婦人目光呆滯,模樣比露娘子還要淒慘,雙手是折斷後被捆著綁吊起來的。
房間裡還有三名身著玄衣、臉上有遮掩物的一看就是反派的修士。
其中一人嘴角留著鮮血,捂著頭一副識海受損的模樣,想來就是方才跟她對了一招的人。
三人見她進來也不懼,厲聲喝道:“莫要多管閒事,不然連你一起收拾。”
“那就是沒的談的意思了?”
三人也不廢話,直接動手,識海受傷的那人微微退後一步,另外兩人,一人朝她打出一道攻擊法決,一人抄著法器就朝她奔來。
薄筱芽既不擅長鬥法,也不擅長武技,但這兩人的攻擊手段在她眼裡幾乎可以一幀一幀的慢放,動作慢不說,攻擊力還一般。
她手一抽,就把那道法決打了回去,另一人見勢不妙,一個閃身繞到她身後,就見她身後出現一個小小的圓潤的身影。
珠圓玉潤的三頭身對著攻擊者嘿嘿一笑,手上的鏈子如鞭子一般對著攻擊者劈頭蓋臉的一頓抽。
“元嬰修士!”
一聲驚恐的呼喊。
片刻後,三名玄衣修士也被綁著雙手掛在了房梁上。
三人還有點不服氣:“你一個元嬰修士上門,竟不自報階位,這般對我們三個金丹,你這樣也是勝之不武!”
薄筱芽隻問:“你們是這裡的租客還是特地跑過來打劫的?”
三人閉口不言,十分有骨氣,薄筱芽又看向露娘子,詢問道:“露娘子,你這宅子裡沒點什麼安神香之類的東西吧。”
露娘子虛弱的搖頭。
薄筱芽抽出新製的符圖:“既然你們都不肯說,我隻好用強了,剛好能試試效果。”
她看了看幾張符圖,總覺得瘋人院、永不停汽車和冥婚古宅對於普通人來說可能有震懾力,對於這些修士應該作用不大。
便放出了那張黑暗克係符圖。
瞬間,整個房間被海水包裹,這海水濃鬱到發黑,處處透露著不詳的氣息。
一隻巨大的觸角亂飛的章魚頭從水麵探出來,章魚觸角朝房梁上掛著的幾人身軀,哪怕是修士,看到這樣詭異惡心的生物,也在一瞬間掉了不少熵值。
最最令人震驚的是,這生物確實散發著一股強大的讓人不敢反抗的氣息。
更惡心的是,那觸角伸過去後,直接強硬撬開他們的嘴角,朝喉嚨伸出爬去。
乾嘔中,他們感覺自己被同化了,整個身體像水一般
慢慢癱成一團,本能的直覺告訴他們,再這樣下去,他們也會變成醜陋的、古怪的、不可名狀的東西!
“我……我說!”其中一名玄衣修士勉強的喊道。
薄筱芽抬手收回符圖,她也不想繼續看這種惡心的攻擊手法了,彆說吃飯,連辟穀丹都要吃不下去啦。
符圖有一瞬間不受控的不願意被回收,那東西似乎真帶有一絲邪神的氣息,意識靈性高的厲害,比黑龍還不受控。
薄筱芽擰眉,加大了幾分力道,強行收回了符圖,而後趕緊用紫黑色的細線綁住畫卷。
少了符圖效果後,現場一切便回原樣,剛剛發生的仿若幻覺,那玄衣修士愣了片刻,才說:“我們不是入室搶劫,是這對祖孫手腳不乾淨,她們先對我們動手,我們才出手教訓教訓她們。”
露娘子哪怕氣若遊絲,也被氣得開口:“我們開門做租房生意,從不會對租客動手,你們分明是看我們祖孫力弱,便起了惡意。”
薄筱芽擰眉看著兩方人:“我不是來為你們之間的糾葛主持公道的,我是為自己來找場子的。”
她瞪著上方吊著人:“你們是不是有人暗算我?”
玄衣修士氣的幾乎吐血:“你一個元嬰修士,平日裡便是有意收斂氣息低調行事,讓我們誤會你修為低威,但就算想暗算,我們的修為也暗算不了你啊!”
“說的也是。”薄筱芽打量幾人:“你們確實不像有能力做出那種事的人。”
能讓她毫無察覺入眠並做噩夢,悄無聲息的暗算手法,便是利用藥物或法器行事,修為至少該跟她持平。
而且讓她做無限流噩夢,靈感迸發畫出這種程度的符圖……怎麼看覺得有點像魔修的手段呢。
但薄筱芽沒見過真魔修,隻是在曲家看過的曆練修士心得筆記裡了解過零星半點,也不是很肯定。
“可我還是覺得你們有問題。”薄筱芽狐疑的盯住幾人:“我不擅長審訊,審訊出來也不擅長分辨,還是用簡單點的手法吧。”
說著她朝幾人識海探去:“不要反抗,我是有搜魂經驗的,一定會小心不讓你們便白癡。”
玄衣修士們:“……”這麼一說更擔心了啊!
露娘子看著幾人的下場,麵上剛要露出一個大仇得報的痛快神情,就發現薄筱芽的身世一視同仁的朝她掃來:“我又沒有……”害你。
卻不知,比起玄衣修士,薄筱芽更懷疑她。
畢竟露娘子是這院子的主人,若是她趁薄筱芽出門,在房間裡提前設下陷進,還真可能讓人不小心中招。
但都掃過一遍後,卻毫無發現。
三名玄衣修士就是發現露娘子祖孫可欺,便打起了走前搶一把的主意。
露娘子一個涿城本地人,資質尋常並沒有拜入什麼門派,隻修煉爛大街的基礎功法,現還是練氣修士沒有築基,她之所以做出租房屋的生意。
一來是實在沒旁的生存手段,隻能借著涿城商業大城便利做做生意,補貼家用,二是她家裡還有個相依為命的婆婆,婆婆是名金丹修士,能護著她,防備宵小。
隻要尋租客的時候謹慎些,一般不會出什麼事。
偏這三名玄衣修士意外發現露娘子的婆婆就是個花架子金丹,表麵有金丹修為,其實識海受損,神智都不大清醒,連外表都老弱不堪。
他們當機立斷便起了殺人劫財的心思。
偏才把人綁起來,審問財務存放處時,被薄筱芽打斷闖了進來。
他們對薄筱芽唯一的惡念是,覺得她方才的手段太過陰狠毒辣,像魔修手段,暗搓搓打算著隻要逃過這一截,就去外邊放風舉報她,引其他正派修士來對付她。
嗯?!薄筱芽憤怒道:“我一身靈氣都是道家
清氣,你們瞎了看不出來嗎?還敢打汙蔑我的主意,那我豈能放過你們?!”
玄衣修士:“……”
又是拿出那般詭異邪氣的符圖,又用下九流的搜魂手段,不懷疑你是邪修懷疑誰!
但他們不敢再犟嘴。
而露娘子那邊的記憶更是乏陳可善,她幸運生在修士雲集的大城市,偏家底薄弱,家裡人都出了意外,就剩個受了重傷的婆婆,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就這麼苦熬著。
她確實見薄筱芽外地人不懂行情,坑了她房費和靈食錢,但真沒有動手害薄筱芽。
嘖!線索一下子斷了。
薄筱芽看看露娘子,再看看那名雙手、腿骨都被打斷,神智不大清醒的老婦人,心底歎息一聲,有些憐憫,把兩人放了下來。
這些外傷好辦,一人一顆丹藥便好了,但老婦人受損的識海她是沒辦法的。
可以買丹藥治好,但非親非故的,她也不能做這個冤大頭主動出錢去幫這老婦人買藥哇。
“露娘子做生意的手段真讓人意外。”
露娘子苦笑一聲:“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她覺得薄筱芽才真是讓人意外,一個元嬰修士還這麼的……平易近人。
露娘子打開房門做租客生意,對人都是估量過的,三名玄衣修士現在凶惡,其實是家裡的老客,他們之前便租住過,她這才放下了戒心。
而薄筱芽雖然是個生麵孔,但就外表來說實在難以讓人產生戒備之心。
就算她身邊帶著個高大少年人,但那少年的臉一看就是心無城府,比薄筱芽這麼個少女外表的人心思還欠淺的。
露娘子便放下心招兩人入住,且還試探著開了個高價。
偏薄筱芽一口答應了,也不擺出實力出來嚇人,露娘子便以為薄筱芽是哪個家族或門派跑出來玩的小修士。
要不是今天這意外,她還真想不到這麼一個軟萌好騙的小女修竟能是元嬰修士。
露娘子修為低微,所以看不透旁人修為,但她身處涿城這麼個修士來來往往的地界,見識、常識還是有的。
彆看元嬰在修為中隻處於中部位置,但其實化神及化神以上的修士都去尋自己道去了,少有在外到處遊曆的,元嬰已經是坐鎮一方的大能了,通常在外行事活躍的多為金丹及金丹以下的修士。
就算元嬰真出行,也會配備對應的儀仗,哪有元嬰修士會跟薄筱芽一般來到涿城,還自己在這市井之中尋覓住處,被坑了三十靈石一晚的房價都不砍價的。
露娘子遲疑的想著,莫非大能都是這般視區區三十靈石若等閒?!
她哪裡知道薄筱芽因為修為過快,家當資源沒能匹配上修為呢。
薄筱芽既沒從這兩夥人找到暗算自己的,便作罷了,隻把三名玄衣修士交給露娘子道:“怎麼處理他們,你自己看著辦吧。”
涿城有官方勢力,可以報官,自有修士守衛過來處理,但修真界法則沒有前世那麼和平,按著露娘子這樣的遭遇,她完全有資格自行處理了這三名玄衣修士。
露娘子道:“真人放心,我會處理妥當,絕不讓他們出門亂說。”
玄衣修士們的眼神就很絕望。
薄筱芽出去,非常有禮貌的依次敲響了另外三麵房間的房門,也不管人家願意不願意開門見人,都一視同仁的霸道進去詢問。
自然沒能問出個結果。
偏這些人之前都在躲麻煩,沒有主動搞事,她也不好意思看到個人便搜魂,隻好悻悻作罷。
“算了,若是刻意針對,一擊不中,日後總會露出馬腳的。”薄筱芽自我安慰一番。
但知道有人暗地裡對付自己,卻對對方底細一無所知,這種感覺真憋屈。
她帶著小黑魚去退房,露娘子哪裡還多收她靈石,隻陪笑道:“先前靈石給夠了的,多住的幾日不必另給。”說到底她和婆婆還吃了薄筱芽兩顆回春丹呢。
薄筱芽便一身輕鬆往外走,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麼又跑回來,“對了,聽說你做的靈食味道不錯,你知道怎麼處理肉類上的血孽之氣嗎?”
哪怕她臉部輪廓再柔和,個子才到成年人胸口,露娘子又哪裡敢說不呢:“會的,但我家也就是用的最為尋常的手法,真人若是不嫌棄,我願將法決奉上。”
薄筱芽立刻說:“不嫌棄的,隻要能驅除血孽之氣就好。”
露娘子便起身去吧法決拿來,她可沒有玉符,就是一張紙上記錄著,薄筱芽接過來看了一遍,這法決不難,以她如今的修為,看過一遍後便能記住學會了。
她開心道:“多謝啦。”說著給了露娘子兩枚養神符:“雖然不能完全修複好神識,但帶在身邊能讓識海好受些。”
露娘子立刻心甘情願了,感恩戴德道:“多謝真人費心。”
就見薄筱芽轉過頭跟小黑魚一言一語,商討著要買什麼禽畜養著好日後吃。
露娘子心裡腹誹,這位元嬰真人當真是好脾性,問她一個練氣期要法決,肯用高階符籙交換,對個養著的妖修也這麼放縱。
薄筱芽跟小黑魚先去街上買了好些兩人喜歡吃的靈食,打包收起來,又去買了些好養活的雞鴨兔之類的。
她跟小黑魚約法三章:“先說明啊,靈石我出了,養也是放我符圖裡養,但你休想讓我給你做,要想吃你自己動手。”
小黑魚這會兒是乾脆利落的點頭。
買了一氣後,他們往巷口走去,打算乘坐獸車離開,就聽到身後一個聲音呼喊:“安玄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