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
田才似有些難以置信，他受傷的這段時日，也曾想過李道玄可能會找上門來。
但想著多半是來取他的根基。
至於能站在自己這邊，給自己報仇這事，田才是想都不敢想。
“怎麼？我都不害怕，你反倒慫了不成？！”
李道玄眯眼看向他。
“不是，我隻是……隻是有些沒敢想。”田才說著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好似要把肺都咳出來似的。
“你這身體，還能挺得住不？”
李道玄擔心他掛在半路上，然後還得自己給他收屍。
田才說著費勁地扶著牆壁起身，說道：“本來是準備慢慢恢複的，但是既然你們都來了，我就把那東西用了吧。”
“混了這麼多年的墮落鬼裝匠，救命的東西肯定是留著有的。”
“走吧，進來說，都進來說。”
說完他便扶著石壁，一點點往裡頭走去。
李道玄幾人也是彎腰低頭，走入了這洞穴，可沒走幾步，腳邊就多了一個個的骨灰壇。
事實證明，代價鬼劉玲當初預知“看”到的那幅畫麵是沒問題的。
當時的田才多半是真的躺在這些骨灰壇中間。
“田老哥，伱這些是怎麼回事呢？怎麼家裡擺放著這麼多骨灰壇？”
方節跟在後邊，從一個個骨灰壇中間的縫隙落腳。
“哦，這些都是我的祖宗。”
“嗯？？”
李道玄都忍不住有些瞪眼。
田才解釋道：“這其實是我們一家的祖地，但凡有人死，他的骨灰都會被送到這裡邊來，將來要是我死了……也一樣。”
“那我剛剛從你祖宗頭上跨過去了……沒事吧？”
方節有些尷尬，可也沒辦法，骨灰壇擺放的太多，從哪路過都會這樣。
更彆說李道玄和田才自己都是這樣過去的了。
“沒事，我們不在意這些。”
田才說著走到最角落的一個骨灰壇邊上，費勁地蹲下，從裡邊掏出一個好似渾身長滿毛發的雞蛋一樣的東西，兩口吞下。
緊接著，不過呼吸間，他的臉色便開始漲紅，好似呼吸很是困難。
可隨之帶來的是他渾身上下傷勢的恢複，愈合。
唯有他身後原本背著的那個鐵爐子，許是因為被打碎了的緣故，未曾恢複。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完好無損的田才便再度出現在了幾人麵前。
他長吐了口濁氣。
沒了背後那個臃腫的鐵爐，也沒了身上的那些肉瘤，田才整個人都顯得精神了許多。
“行了，先說說你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
李道玄在幾個骨灰壇中間的空隙當中坐了下來，也不管地麵臟不臟。
田才則是依舊守在角落裡頭，臉色也變得陰沉。
“我們在下九流世界的墮落鬼裝匠，目前總共隻有七個弟子，其中三座大城境內，各有兩個，餘下的一個則是掌管曠野。”
“我要升為正式弟子，就意味著必定要擠走一個人的位置，讓那個人去往中九流世界……可一個正式弟子在這下九流世界能稱尊做祖，可去了中九流世界呢，隻能苦哈哈的當個小嘍囉，誰也不願去。”
“不願去的話，就代表我們從他們的盤子裡分一杯羹，他們自然也不願。”
“這不明擺著的事嗎？難道你就一點準備都沒有？”
周絮眼神當中似有懷疑，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她就要考慮去搶……哦不，去報仇這事，值不值得了。
“這怎麼可能，我跟著他們混了這麼久，豈會不知道他們是什麼德行，隻是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多個聯合起來，隻為對付我這一個初信者。”
田才說著搖搖頭，“是我低估了他們的無恥。”
“幾個？”周絮再度問道。
田才打量著這一地的骨灰壇，說道：“神巫城這兩個自然是不必多說的，還有幕府城和舞女城也都各來了一個，野外那個則是沒有來。”
“四對一……你還能活下來，看起來你的準備的確是還可以了。”
周絮說完看向了李道玄，示意她已經沒有疑問了。
李道玄手指輕輕敲打著什麼，可驚覺過來，發現敲打的竟然是骨灰壇，他連忙收手，說道：
“其實想破局也很簡單，隻要我們能幫你把神巫城的其中一個弟子乾掉就行了。”
“到時木已成舟，你順勢擠上了正式弟子的位置，彆的弟子也不可能再為了一個死人找你的麻煩。”
“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在哪都是這個道理。”
“什麼道友貧道的？”方節不懂就問。
周絮瞥了他一眼，解釋道：“道士，得中九流世界才有的序列，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至於李道玄為什麼會能知道這話，她是沒有懷疑的，畢竟大家都是中九流世界過來的，怎麼可能不知道？
“是這麼回事。”田才點頭道：“隻要我們能解決掉其中一個正式弟子，彆的弟子也就不會插手了。”
“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可沒曾想，他們早就在警惕著我了。”
“那現在不正好，他們對你沒了警惕，我們則是正好打上門去。”
方節握了握拳，搶劫……哦不，找墮落鬼裝匠的正式弟子，這是何等刺激的一個事情！
始終沒怎麼說話的白珺這才開口，“我們給你報仇，可是意味著我們要挑釁鬼裝神匠體係，你不會沒有一點打算吧？”
恢複過來的田才急忙說道：“有的有的。”
“這事於情於理，我都是沒問題的，我為我們神教流汗流血，走的也是正規的晉升通道，卻是上邊的人阻攔。”
“所以我去報仇，怎麼都沒問題。”
“你們的話，我能使用我們鬼裝神匠的‘聘請體係’，將你們臨時‘聘請’成我的護衛，這樣就算是事情結束，你也不會受到我們鬼裝神匠體係的追殺，隻是這樣就是有些委屈你們就是了……”
“這就沒問題了。”
白珺朝李道玄點點頭，示意可行。
“那麼接下來，我們就應該考慮一個問題了，我們到底能不能拿下那個弟子級彆的墮落鬼裝匠……”
方節幽幽地說道。
先前一直在考慮，該怎麼拿下，可卻從未考慮，能不能拿下。
李道玄也將目光投向了田才，這事，隻有夾在兩邊中間的他才知道。
“不管是我們初信者，還是弟子本身，都是沒什麼實力的，彆說李道玄你去了，就算是，就算是方節去都沒問題。”
“不是，什麼叫就算是方節？田才我跟你說，你這多少是有點看不起人了！”
原本坐著的方節起身，不滿的大聲說道。
田才嗬嗬笑著，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我準備動手的那個正式弟子，叫做‘曲羊’，這曲羊手底下有兩個護衛，頗為難纏，但是以我來看，如果你們願意幫我的話，拿下應該不難。”
“說說他那兩個護衛的事情。”
“他這其中一個護衛，乃是一尊野神，名為‘桃花君’，這桃花君的根腳，乃是山君……”
這野神體係，李道玄也了解到了一些。
祂們的根腳多分為三類，山運，水運以及家神。
田才將他了解到的信息一一告知，“這第二個護衛，乃是他自己打造出來的裝生鬼，沒有太多的意識，但是悍不畏死，實力的話……很強，怕是沒有五流食穀者都難以近身。”
方節立馬就站了起來，可沒等他說話，田才就繼續說道：
“但是隻要殺了曲羊，這裝生鬼自然也就死了。”
“擒賊先擒王，這麼說，隻要殺了曲羊，桃花君也不會反抗了。”方節翻了個白眼。
“是這個理。”
“行了，怎麼殺曲羊，我看你這老小子是早有準備吧？”
李道玄看出了田才的想法。
“嘿嘿，諸位且聽我說，這事……你們要是沒來，我自己去隻有兩三成的把握。”
“但是有你們幫我，尤其是有李道玄你在，這把握……我就有八成！”
“……”
半晌，李道玄的麵板上彈出文字。
【墮落鬼裝匠田才“聘請”你成為他的護衛，一旦成為他的護衛，你將加入鬼裝神匠體係，成為他的手下，你是否願意？】
看著這麵板上的文字，原本什麼都好的李道玄忽然就有些猶豫了。
能在麵板上顯示出來的聘請……成為田才的護衛，會有什麼後果嗎？
可緊接著麵板上又彈出文字。
【隻要刀子揮的夠快，護衛也能當主人。】
李道玄這下放心了。
旋即田才便是念動了經文咒語，虛空之中締結了幾張符紙，一一貼在了他們幾個的胸口。
“放心，等這事結束，我就取消聘請，對你們沒有什麼妨礙的。”
“有這東西護身，你們就算是我們鬼裝神匠體係的自己人了，自己人殺自己人，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田才說著轉身，卻聽見身後傳來幽幽的話語，“這麼說，殺了你也不會有什麼妨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