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那你呢，真沒什麼安排，要一直等到十二月三十日，等到除夕那天的二次潮汐到來？”
方節不太相信，他覺得李道玄肯定是會有彆的安排想法。
李道玄吃完隨手將吃完的橙子皮丟在地上，又把剩餘的盤子上剩餘的幾瓣還給了方節。
“你這哪找來的，太他媽的酸了。”
“酸你還吃這麼多。”
方節眼一瞪，拿起自己嘗了一塊，忍不住脖子一縮，“真他娘的酸，待會就去找朱業去。”
李道玄懶得理會。
“我準備趁著潮汐沒有到來之前，再去一趟鬼客棧，看能不能把那個鬼解決了。”
“鬼客棧？”
方節立馬來了精神，當初那地方，可就是他和李道玄一塊去闖的。
“李哥你要答應那個掌櫃的邀請了？”
“嗯，之前沒有領域，安全什麼也沒個保障，現在可以去試試了，至少自保是沒問題的。”
“那要我喊回周姐來不？”
李道玄搖搖頭，“你們忙你們的，我準備一個人去，方便一點。”
“這……也行。”
方節自覺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更多時候可能還得要李道玄照顧。
“那李哥你準備什麼時候去？”
“明天吧，再休息一天。”
主要是這《領域全解》還沒悟透，等看完這東西，也就差不多是時候動手了。
“嗯。”
方節也看出來了李道玄要忙，說了幾句之後，很自覺地就離開了。
他回去自己的院落，打開一個好似棺材的箱子，裡頭放著的，是一個壽衣鬼，他把壽衣鬼裝入了須彌之中，這才離開，離開了城主府。
隨後來到城東，進了一家陌生的客棧，要了間上房。
隻是進去之後再出來，他就已然大變樣，變成了一個花白頭發的青衫男子，背著個行囊，腰間還彆了一把折扇，儼然就是一個教書先生的打扮。
麵容尋常，丟在人群中一眼就會忘記，所以哪怕店家掌櫃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可也轉眼就忘記了。
在易容一道上，方節堪稱大家。
他一路往南，路過一家香燭店的時候，還買了一紮立香，幾把紙錢。
沒走多遠，又從一個商販手中買了幾串糖葫蘆和幾個糖人。
從南門出了城，一路往南，最後的他來到了平靜的搖影河岸邊。
冬日暖陽，岸邊的柳樹早已枯萎衰敗，方節便是來到了一株楊柳樹下，摘下身後的行囊放在樹下。
隨後拿起立香，解開上邊的稻草繩，從中捏出三根。
香頭在手指尖輕輕一撚，便已點著。
他將三柱頭香插在岸邊，又從須彌當中取出了一根紅燭，自是尋常蠟燭，用火折子點燃後，插入地底。
隨後小心翼翼地疊出一把紙錢，在紅燭上點燃，隨手一灑入江河。
像他這樣的人，在搖影河邊，很多。
隻是方節唯有些特殊的，是他帶了糖葫蘆和糖人。
他看著用油紙包好的，糖葫蘆還算好，但是糖人已經有些融化了。
他就這麼看著，腦中和她有關的記憶和樣貌，已經很模糊了，模糊到方節都有點恍惚。
他苦笑著搖搖頭，呢喃道：“還是李哥說的對啊，這歲月果然是把殺豬刀。”
說著他便從須彌當中取出了一壺酒水，拍去上邊的封泥，滿飲了一口。
眼神當中當即有了一絲朦朧。
久經坎坷的方節豈會如此不甚酒力？
酒不醉人人自醉罷了。
他醉眼惺忪，拿起油紙包著的糖葫蘆，忍不住笑道：“姐，這是你走的時候……最愛吃的糖葫蘆。”
說完方節又搖搖頭，“其實也沒什麼特殊的，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沒有不喜歡吃糖葫蘆的，還有糖人，你都很愛。”
“記得我們六歲過年的那次，二叔給我們帶了一串糖葫蘆，一串隻有六個，說好了一人吃三個的，結果我嘴饞，偷偷多吃了一個，你可以氣的三天沒理過我，最後還是娘再去給你買了一串糖葫蘆，你這才開心起來。”
方節說著把手上那串糖葫蘆丟進了搖影河裡邊，聲音已是有了一絲打顫。
“姐，現在我有本事了，我跟了個好大哥，你要是能回來，就算是要吃光整個城的糖葫蘆，我也能給你買來啊。”
“姐……”
方節又點燃了一把紙錢，隨風灑入江河。
他又看向那幾個融化了的糖人，又哭又笑的說道：“當時爹娘給我們買的糖人也都是這樣，等到到家了，都已經融化了。”
“當時爹還一直騙我們，說是我們在家不聽話，這糖人才會變成這樣的，隻要我們聽話，這糖人就不會融化，我們倆還信了很久。”
方節笑著又把這糖人丟入了河水裡頭。
河風很大，沒一會功夫，立香就已經燃燒過半了。
方節流出的眼淚，也被風擦乾。
“本來是想著上次借四大老祖之手，給你報仇的，後來才知道，原來不可一世的他們，在河母麵前，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他說著抹了把臉，“但是這次沒事了，李哥……李哥很強的，他肯定殺得了河母。”
“而且我也有了點本事，至少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沒有一點實力了。”
方節說著慘笑一聲，把所有的紙錢都一把火點燃，掐在手心，眼睜睜的見著他們燃燒殆儘。
他的手，沒有絲毫損傷。
他剛想再換上三支立香，卻忽地感覺到了什麼，回頭看去。
隻見一道身穿白裙的身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他身後。
“白珺師父，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在你剛哭鼻子的時候，就已經到了。”白珺說著緩步走到岸邊，看著那些紙錢香火，“想不到你還有這般過去。”
“讓白珺師父見笑了。”
“沒什麼好見笑的，俗世當中，像你這樣的人……本來就不多了。”
方節聞言，抬頭看著似是有些陌生的白珺。
後者低頭，“所以當時那副人皮，你並沒有拿去賣，而是穿在了自己身上，你在嘗試著掌控這頭邪祟，是麼？”
在李道玄前往山水城的時候，方節他們幾個留守手巫城，負責清繳城內的邪祟。
當時城內的都解決的差不多了，可是城外忽然闖進來一個乙級邪祟。
極為難纏。
不管周絮和方節將其怎麼打傷，隻是片刻功夫，它都能恢複如初，又是悍不畏死的衝上來，極為難纏。
所以方節他們將那個邪祟命名為……難纏鬼。
最後還是白珺出手，對這鬼物進行了一擊必殺，這才將其打成材料。
事後白珺將這材料給了方節，說是讓他處理。
可現在看來……
“難怪這一路見你都很不對勁。”白珺眼神當中帶著一絲憐憫，“你是從我那的古籍裡邊看到的法子？用的哪個？”
方節臉上露出一絲痛苦，但他深呼吸一口，又壓了下去，再度恢複那雲淡風輕的模樣。
“以身為熔爐，飼……鬼，護靈台清明，控鬼。”
“到哪一步了？”
“快了快了。”方節說著又倒吸一口涼氣，“隻要我堅持到二次潮汐，借著服食根基之力，肯定能徹底掌控這邪祟的。”
“路是你自己選的，看你自己吧。”
且不說事情已經無力回天，就算能，方節扛了這麼久的血肉噬咬之痛，也不願放棄了。
換言之，方節已經隻剩一條路了。
成之則生，實力大增。
敗之則……死！
看著白珺的背影，方節連忙喊道：“彆，彆讓李哥知道這事了，省得他又要操心。”
白珺沒有回話，走出兩步身形便已消失。
隻是在方節的頭頂，多了個俗術【求雨】。
雨滴傾灑在他身上，他頓時露出個極為舒暢的表情，渾身上下所有的痛楚，都消失了大半。
隻可惜，俗術效果消失之後，痛楚依舊會再度襲來。
想要徹底掌控邪祟，其間的痛苦……隻有經曆過的人才知道。
是夜。
十二月二十二日晚。
李道玄喚出了前往鬼客棧的通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