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一刻,身後的手巫城是假的,眼前的河母廟是真的。
而此刻……眼前的手巫城是真的,背後的河母廟是假的。
但歸根結底。
兩者都是假的。
因為李道玄發現,自己還在這河母的次領域裡,沒有出來。
難道說,這是還要再解決了眼前的這手巫城才行?
李道玄的領域如同黑色的墨水一般流入的手巫城,他的身形緊接著也就出現在了城內。
目之所見,皆為一片廢墟。
其中大部分地方都在燃燒著火焰,牆體也是長滿了青苔,房梁腐化,可好些地方甚至又都滲出鮮血,看著給人一種極為恐怖的感覺。
領域不斷蔓延,李道玄的身形也不斷深入城內,可始終沒有找到靈異的地方。
很快,他的視野當中終於出現了一個活人。
那是一個穿著灰布衣裳,頭上帶著一頂虎頭帽的少年,他正蹲在一個小小的墳包前哭泣。
李道玄領域掃過,依舊如剛剛在河母廟前一般,發現不了半點異樣。
這個少年就好似不存在似的。
李道玄暫時壓下了出刀的想法,來到近處,問道:“你在哭什麼?”
少年抬起頭,露出一張哭臉。
“我的過去沒有了。”
“過去?”李道玄問道。
少年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指著四周,啜泣道:“這裡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手巫城也是我生長的地方,現在都沒有了。”
“我的過去就隻存在記憶裡了,其他的什麼都沒有了。”
少年越說越委屈,說到最後又嚎啕大哭起來。
李道玄不解地問道:“那你是要我幫你?”
“對。”少年擦著淚水說道:“伱能幫我重建一個手巫城嗎?”
“隻有你能幫我了。”
李道玄這下聽懂了,“所以是要我重建一個手巫城才能出去是吧。”
他說完環顧四周,“我一個人就算動用領域,沒有個一年半載地也彆想成功啊。”
“感情你這河母是真想把我困死在這裡邊啊。”
少年聽了一頭霧水,滿臉茫然。
可下一瞬,他就發現自己的胸口竟然插入了一把殺豬刀。
他錯愕的抬頭,對上了李道玄冷漠的雙眼。
“小小年紀,淨扯這些虛頭巴腦的玩意,還過去沒有了……這下你人都沒有了,開心了吧?”
李道玄說完,直接一腳將其踹飛,然後手提殺豬刀看向四周,冷笑道:
“彆懷疑,說的就是你……河母。”
“還在自己的廟宇裡邊供奉什麼過去,未來,嘖嘖嘖……有用嗎?”
“陽春白雪的欺騙自己,瞧瞧你現在長得那鬼樣子,還真以為自己是個十八歲的少女是吧?”
這話一出,四周空間微微震蕩,緊接著李道玄就發現四周一黑,自己像是身處一片陰影裡邊。
他抬頭,隻見河母那巨大的身形竟是懸浮在空中。
她原本柔和的麵容此刻也變得異常的冷峻,“李道玄。”
她一字一句地喊出了李道玄的名字,這次沒有再喊李城主。
“怎麼?河母大人有什麼高見嗎?”李道玄手上的殺豬刀已經在開始緩緩伸長了。
敲鐘棍在變長,原本的短刀也就變成了長刀。
“我發現我想錯了,開始看你的長相,我還以為你是個懂文的,至少是讀過幾年書,進過幾年學的。”
“現在看起來,你也就是空有個長相,歸根到底你就是個……莽夫!”
言罷,她身形落下,似要直接一屁股將李道玄坐死。
黑霧湧動間,李道玄身形當即消失,緊接著殺豬刀的刀刃便是斬過了這河母下半身的甲殼。
刀刃所過隻有一片火星四濺,竟絲毫沒有斬入。
“你這刀……怕不是下九流世界的東西吧?”
河母轉過身,四周的地麵便開始震顫,李道玄自知不對,一躍而起,身形還沒等落地,他右手手腕上的那條小蛇終於不再銜尾,落地之後化作一頭體型巨大的蟒蛟。
見此情形,河母眼中終於閃過了一絲訝色。
“你竟然還有這異種,嘖,看來是真的有點運道。”
李道玄沒有言語,而是催動著蟒蛟拉開距離,很快他就發現這一片片廢墟竟然還在倒塌。
徹底倒塌後所出現的,是一顆顆蛋。
蛋殼破碎,從中走出來了一個個模樣和河母大差不差的蟲子,儘皆都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蟲子。
見此情形,李道玄終於明白過來,抬頭錯愕地看著眼前的搖影河河母。
“我說什麼河母河母,原來竟是一頭蟲後,嘖,真的披了張人皮。”
李道玄說話間,站在這蟒蛟的頭頂,左手抬起,往前一招猛地揮下。
刹那間,一顆巨大無比的秤砣竟是憑空出現,直直砸向了河母。
後者身形剛想消失,就發現四周的黑暗頓時變得極為粘稠。
好似陷入了沼澤一般。
“真當我的領域是擺設呢。”
李道玄冷笑著已然從這蟒蛟的頭頂跳下,直奔對麵的河母。
而蟒蛟則是吞吐著蛇信,朝著那些密密麻麻的蟲子碾壓過去。
河母見逃離不開,隻得硬抗。
她抬頭,眉心倏忽飛出來了一尊青銅巨鼎,也不見動作。
青銅鼎便是直直地撞向了那顆秤砣。
轉眼李道玄又已然到了近處,隻是這次卻不再是殺豬刀。
而是敲鐘棍的另一端。
那是一枚……棺材釘。
李道玄的身形一閃而過,從這河母背後,隨之在河母這背後的甲殼上,便是多了一枚隻插入了一半的銅釘。
這棺材釘連當年的白珺都能釘住,更彆說河母了。
河母再強,歸根到底也是邪祟。
不管是丙級邪祟還是甲級邪祟,那都是邪祟。
既然是,那就能被棺材釘鎮壓。
一如此刻,河母轉身看著釘住自己下半身的那枚銅釘。
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但是緊接著,她身上粉色的光華閃過。
她下半身仍舊被棺材釘釘住,可是整個人卻落在了地麵,身周盤繞的,是那尊青銅鼎。
但是她這次所出現的,的的確確是一個人,她褪去了自己的下半身。
現在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人。
“本來準備再逗逗你的,但既然你執意找死,那就滿足你了。”
河母說話的那一刻起,身形就已然不見了。
李道玄撐開了領域,也動用了【識氣】,可依舊沒有絲毫感知。
河母就好似憑空消失了似的。
可就在這時,消失的河母突然出現在了他麵前,直接穿過領域,隔絕了他的感知。
河母冰冷的小手摁在了李道玄臉上,這一刻,竟是直接將他摁倒在地。
而後深深摁入地底,河母就這麼抓著他,犁地而去。
李道玄想反抗,卻發現根本無從借力。
甚至都動用領域了,也沒辦法將自己轉移離開。
自己就好似被河母牢牢抓住。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在和一個成年人在打鬥,無論那孩子怎麼努力,但隻要這成年人一手摁住這孩子的腦門。
高下立判。
現在李道玄就是這種感覺,他隻得竭力鼓動氣血,以此來撐住這一次襲殺。
依稀間,麵板出現。
【貪婪的殺豬匠好似忘記了,河母一開始就曾說過,你……不是她的對手。】
看到麵板的這一刻,李道玄竭力說出幾個字。
“你傷害了秉持公平的升稱手……”
後麵的話已經沒說出來了,李道玄心念所至,公平到來。
按照等價交換的原則,按照殺豬匠的原則,你就得去……死!
法則的力量降臨,冥冥之中,一道威壓降臨到了河母身上,
這一下,終於將其逼停。
李道玄抓住機會,終於借由領域離開,他身形遠遠出現在一處廢墟之上,後背的衣物早已被磨的粉碎。
他乾脆一把撤下了長袍,露出鮮血淋漓的上半身。
這些傷口看著雖然慘重,但卻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
對麵的河母臉色陰沉,以手劃過,像是帶離了什麼東西。
隨即遠處,她那被棺材釘釘著的下半身,那原本還是三節甲殼的身子。
瞬間,她最後一節便是化作粉碎,隨之消失的還有兩條腿。
她轉嫁了秩序對她的襲殺。
“難怪是這手巫城的城主嗬!”她冷笑地看著李道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