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世鳴驚醒的時候, 房間裡一片漆黑, 深沉厚重的黑暗無邊無形, 帶著壓抑的氣氛籠罩所到之處。
他覺得自己睡了很長時間, 又覺得自己睡的不長。他似乎剛剛還在床上躺著想關於孟銳的事情, 結果卻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甚至還一覺睡到晚上。這睡眠質量好到衛世鳴自己都想笑——他還以為自己會擔心會緊張,最後壓力大到睡不著呢。
他摸索著打開燈坐起身,抓了抓頭發後突然又覺得不對勁,當時眾人約定好等晚上一起去尋找孟銳,可現在都半夜了為什麼沒人來喊他?
衛世鳴不動聲色的起身,將落地窗拉開。窗外的夜幕安靜祥和, 滿月又圓又亮掛在天上, 周圍幾顆星星點綴左右, 零零星星卻也漂亮。往下看去並不是白天所見的車水馬龍, 黑暗遮擋住所有視線, 一眼望去仿佛看的不是地麵而是什麼深不見底的深淵,隻要掉下去就必死無疑。
衛世鳴這個念頭剛起來的時候,就感覺自己後背被人重重推了一下。因為事情太過於突然對方的力氣又很大,衛世鳴的身體不受控製的往前傾, 眼看即將碰到玻璃時,卻突然一個後空翻置換位置將推自己的東西踹出去,他翩然落地, 甚至還挑釁的對推自己的東西揮手示意再見, 真當他醒來發現不對還不警惕嗎?可笑!
再說被一腳踹出去的那東西渾身漆黑看起來似人似鬼, 頭發好像非主流一樣火紅火紅的,還相貌奇醜無比。一雙綠色的眼睛猙獰著,卻絲毫控製不住自己身形,被一腳踹飛撞在了落地窗上。落地窗被碰觸後發出一圈圈水紋狀的痕跡,對方直接穿過落地窗飛出高樓往深淵墜去。他的嘴巴大張著露出黑漆漆的口腔,大概再喊救命。
但是沒人救他。
衛世鳴甚至還用它證實了自己的想法,這是幻境,所有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就好像這麵落地窗一樣,說是玻璃,可真有東西穿過的時候他會形成水波,讓對方成功無阻的穿越過去。聽起來雖然不錯,但在某些時候就不太妙了。
更重要的是,衛世鳴注意到這東西和之前見過的孟銳有異曲同工之醜,都是黑皮膚紅頭發綠眼睛,醜到無可挑剔。這惡鬼用自己的顏值充分表明幻境跟孟銳脫不了關係!
有這個發現後,衛世鳴的心情反倒更加平靜穩定,有一種果然是這樣的感覺。他早就想到了,不然之前的種種是在說不通,也不符合孟銳的性格。在對方一直安靜沒有動作,甚至到現在都沒發現他們的到來和預備圍剿時,他就懷疑孟銳是不是在暗處籌謀計劃什麼,現在看來自己猜對了。
孟銳將他或者其他人拉入幻境屬於先下手為強,但能不能讓他們團滅就得看他的本事如何了,最後再酸溜溜的說一句,太聰明的人往往死得更快嗬嗬嗬嗬……
簡單將麵前事情說通後,衛世鳴就開始檢查房間,除了第一個試圖推他的小鬼,其他的倒是沒有什麼發現。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坐以待斃,就打開房門往外走。
幻境的場景向來是逼真到讓人精神錯亂,甚至可能會分不清真實和虛構。衛世鳴在走廊裡緩步前行,看著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甚至連地毯上損壞的花紋都絲毫不差時,還是忍不住讚歎,孟銳的動手能力跟智慧大腦一樣厲害,無論是第一次經曆還是第二次,衛世鳴都很佩服這幻境的逼真。
走廊裡一排排緊閉的房門,衛世鳴按照記憶走到賀謹的房間,輕聲敲了兩下。門應聲而開,房間裡卻不見人影,潔白的床鋪上整潔乾淨,絲毫看不出住過人的樣子。衛世鳴又敲了幾間房間,無一例外全是空的,好像整個幻境隻剩下衛世鳴一個人。
衛世鳴一間間的敲門查看試圖尋找線索,他暫時還不知道孟銳想乾什麼又有什麼目的,但是找到線索早點離開幻境總是沒錯的。正在他打開七扇門的時候,卻突然聽到遠處似乎傳來什麼聲音,像是有人說話又像是有人在唱歌,隱隱約約的聽不太清楚,但是又一直在樓上響著沒有停歇。
雖然好奇心殺死貓,但是在一定情況下也是另一種機遇和線索,衛世鳴短暫思考兩秒就開始循聲追逐,看看到底是什麼發出的聲音。
原本一眼就可以看到儘頭的走廊在幻境中無限延伸,仿佛沒有儘頭般一直通往黑暗處。衛世鳴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隻能通過由遠到近的聲音來辨彆自己的方向是對的,並且在經過第二十五個房門後終於發現了聲音的出處。
這是走廊裡唯一一間開著門的房間,房門半遮半掩著,透過縫隙能看到一個黑乎乎的影子被燈光折射到到牆上,正在一邊拍手一邊哼唱:“萬人坑,百鬼怨,十二邪陣亂陽間。亂陽間,擾秩序,墓塚鬼人人鬼人。”她將這幾句話翻來覆去的哼唱,一遍又一遍。
萬人坑,百鬼怨這幾個字實在是太熟悉了,像極了他們曾經形容大煞之地的詞彙,十二邪陣是最近剛剛解鎖的內容,這首歌的意思是什麼?孟銳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不太像,要是知道做的不對怎麼會不停下?那這首歌為什麼會出現在幻境裡?孟銳對自己的良心譴責嗎?
衛世鳴正思索著,就聽耳後有人輕飄飄道:“你在想什麼?”
隨著這聲音過來的還有一陣陣的陰冷的氣息,突的吹拂在皮膚上涼颼颼的,宛如刀尖劃過冰涼危險。
衛世鳴立刻轉身看去——他剛剛為防止有什麼東西襲擊,是靠著牆壁站的,而現在轉頭看去,就見剛剛還平坦的牆壁上竟然出現了一個人體模樣的東西,她就好像生長在牆壁裡一樣,與牆渾然天成甚至還可以不斷地移動,在走廊兩側的牆壁上換位置,試圖尋找最接近衛世鳴的地方。
她的胳膊從牆壁裡伸出來不然抓繞,一遍又一遍地問:“你在想什麼?你在想什麼?你在想什麼?”
衛世鳴道:“我在想你唱的歌,很好聽。”
對方的手停頓幾秒,突然嘻嘻笑起來:“他誇我唱歌好聽嘻嘻嘻嘻,他誇我……”
“嘻嘻嘻嘻嘻……”
“誇我……”
對方的行為舉止宛如精神病,絲毫沒有理智可言。衛世鳴暫時放棄她,轉頭踢開房門,就見裡麵隻有一小團亮起的燭火,距離門的位置非常近瑩瑩一小團,得虧剛剛踹門沒有扇滅。
燭火雖小,但好在加上走廊的燈光勉強能看清楚整個房間的構造。這是一間沒有裝修也沒有家具完完全全原生態的土坯房,透過微弱的燭光能看到,黑暗處一口石棺停放在原本床應該待的地方,石棺蓋打開著,裡麵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但想來也不會有什麼。
衛世鳴進去的腳步微微遲疑,這房間壓抑逼仄,遠沒有其他房間寬敞,給衛世鳴的感覺反倒更像是停放棺材的墓室……或許不是像。
衛世鳴轉頭看向牆壁上的女人,對方依舊在嘻嘻嘻的笑著,笑聲天真無邪,伸出牆壁的手卻一點點變化著成為一雙僵屍的手,黑漆漆的指甲越來越堅硬的皮膚……同一時間走廊裡似乎發生了某種異樣的變化,無數的手掌從牆壁地麵破土而出,他們不斷做著抓撓的動作試圖將存在的一切東西都拉入地下,讓地麵上的所有生物都給自己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