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年紀的人了,還當著侄兒的麵哭哭啼啼,也不嫌丟人?”
許是眼疾還不太嚴重,隱約看見劉榮將腦袋轉向自己,竇太後終還是開了口,止住了女兒劉嫖的啜泣。
隻是雖止住了哭,劉嫖卻並未就此消停;
用手帕抹了抹臉上淚水,便帶著哭腔訴起苦來。
“女兒、女兒好歹是先帝和太後的獨女,皇帝一母同胞的長姊;”
“莫說她栗姬‘夫人’的位分,便是住在椒房殿的皇後,也總該給女兒留三分體麵才是?”
“她可倒好,女兒攜禮拜訪,話都沒來得及說上兩句,就連打帶罵的,把女兒給趕出來了……”
“嗚~嗚嗚……”
“女兒、女兒還有什麼臉麵苟活於世啊~”
“嗚~~~~~~嗚嗚嗚……”
沒兩句話的功夫,防空警報再次拉響,刺的殿外宮人直皺眉頭,想捂耳朵偏又不敢,便隻得挪動著腳步躲遠了些。
自知理虧,劉榮自是不敢表露出絲毫不耐,倒是一旁的竇太後,先被女兒沒完沒了的哭聲惹惱了。
“夠了!”
“過去這幾個月,我聽到的哭聲還少嗎?!”
“非要讓我這瞎眼老寡婦,陪你這混賬一起哭不成?!!”
毫無征兆的幾聲沉嗬,頓時驚得劉嫖愣在原地,就連那幾滴自眼眶滑落的淚,都被嚇的停在了劉嫖臉上。
便見竇太後麵色陰沉的轉過頭,皺眉望向麵前的長孫劉榮。
“事情的經過,皇長子都知道了?”
清冷一語,嚇的劉榮嗡時冷汗直冒,隻趕忙一躬身:“孫、孫兒知曉……”
知道歸知道,劉榮也是真的沒臉提……
“今日早朝,皇帝才頒下國喪結束的詔書,就非得著急忙慌跑去,尋那刁婦找不自在!”
“國喪三月所悼念的,難道不是你父?!!”
“就非得在國喪結束當天,火急火燎為阿嬌說親?!!!”
本就因自家老娘的所作所為而感到羞愧,又見祖母當著自己的麵訓斥起劉嫖,劉榮隻將頭埋的更低,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丟人呐……
“行了。”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皇長子賠了禮、謝了罪,就算是看在侄兒純孝的份上,也彆再揪著不放了。”
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勒令劉嫖不要再窮究不舍,竇太後便再次將清冷的目光,投向正低頭尋找地縫的劉榮。
感受到祖母投向自己的目光,意識到竇太後方才那番話,不單是在為今天的事拍板,同時也是在委婉送客;
劉榮當即便起身,朝麵前的兩位婦人分彆行過禮,並向劉嫖再三保證‘不日登門謝罪’,這才羞愧難當的告退離去。
劉榮抬腳踏出長信殿,劉嫖滔滔不絕的淚水便應聲而止,小心翼翼的望向身旁。
“母、母後?”
試探一語,卻見竇太後深吸一口氣,摸索著站起身:“就此打住。”
“她栗姬瞧不上,阿嬌,便不嫁皇長子了。”
“就不信我這張老臉,還不能為阿嬌尋得一門好親事?”
此言一出,劉嫖當下急的變了臉色,趕忙起身扶住竇太後,語氣中滿是焦急。
“母後~”
“阿嬌,那可是母後最寶貝的心頭肉啊~”
“若是做不成太子妃,阿嬌日後,哪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母後難道就忍心阿嬌……”
“——誰說不嫁皇長子,就做不成太子妃了?”
話音未落,便聞竇太後淡然一語,劉嫖不由又是一愣。
卻見竇太後邁開腳步,一邊朝著後殿的方向走,嘴上一邊還不忘嘟囔著什麼。
“栗姬不要阿嬌這個兒媳,我這瞎眼老婆子,自是做不了皇長子的主。”
“但我好歹也是皇帝的母親,已然搬出椒房、住進了長樂;”
“——母儀天下的太後,總不至於連冊立儲君的事,也做不得主吧?”
“冊立儲君,可還需我這瞎眼老婆子頒下懿旨,再親自帶著儲君,一同祭祖告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