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劉嫖所料:劉榮一行,剛在長安城東城門外的二十裡亭,等來了回朝奔喪的梁王劉武。
大老遠,便見一騎披麻戴孝,朝著劉榮所在的方向疾馳而來,到約莫五十步開外,又似摔落般倉皇下了馬;
朝著劉榮一步步走來,那披麻戴孝的身影,終還是哀痛不已的跪倒在地。
“梁、梁王臣弟劉武,參見陛下!”
“奉詔歸朝,以奔父喪,萬請陛下節哀……”
隨著最後一個‘哀’字說出口,梁王劉武已是來到了劉榮身前五步的位置,朝著劉榮便是一叩首,旋即嚎啕大哭起來。
見劉武如此作態,被派來迎接王駕的奉常官員,也都半真半假的各自抹起了淚。
而在迎接隊伍最前方,劉榮則規規矩矩側身避禮,隻將手中節犛立的挺拔,再壓低聲線。
“朕躬安。”
“王免禮,平身。”
以手中天子節作為老爹的‘身替’,再親自以‘嘴替’的身份應過禮,劉榮這才快步走上前,伸手將梁王劉武從地上扶起。
“王叔遠來,舟車勞頓。”
“萬當節哀……”
略帶哀痛的一聲安撫,隻引得劉武吭哧吭哧一陣哀哭,劉榮又是好一陣勸,才總算讓這位梁王殿下稍忍住胸中哀痛。
趁著這位王叔平複情緒的時間,劉榮也不著痕跡的打量起這位在曆史上,留下不知多少典故的梁孝王。
不知是不是穿越者的先見之明,讓劉榮對即將發生的那件事耿耿於懷:在過去,劉榮和這位王叔之間的關係,著實算不上有多親密。
當然,不全是劉榮不主動親近的緣故,也有劉武很少回長安的原因。
——二十三年前,呂太後駕崩,諸呂外戚發動宮變,最終被元勳朝臣平定;
隨後,少帝劉弘被長安朝堂定性為‘呂氏所出,逆賊偽帝’,漢家皇位懸而不決。
在反複商討之後,以陳平、周勃為首,得以順利平定諸呂之亂的元勳朝臣,最終做出了決斷。
——迎立太祖高皇帝劉邦的第四個兒子、孝惠皇帝劉盈同父異母的弟弟:代王劉恒,也就是先太宗孝文皇帝。
次年,年僅九歲的皇長子劉啟得立為儲君、其母竇氏得立為皇後;
同年,皇次子劉武獲封代王,又過了兩年,遷淮陽王。
而在當時,無論是才剛五歲的代王劉武,還是七歲不到的淮陽王劉武,都由於年紀太小,而並未按製度離京就藩。
以淮陽王的身份,又在長安多留了足足八年,年滿十五歲,又最終被遷封為梁王的劉武,才終得以離京就國。
而在當時,皇長孫劉榮,才剛年滿四歲。
十五歲離京就藩,又按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規矩,每三年一朝長安;
滿打滿算,自十五歲就藩至今,足足過去了十二年之久,這才隻是劉武第五次入朝覲見。
每三年來一次長安,每次也就隻待個把月——彆說劉榮心懷芥蒂,本能的想要離這位王叔遠一點,便是有心親近,也著實沒什麼機會。
故而,在劉榮上下打量這位正值壯年的梁王時,劉武望向劉榮的目光,卻時刻透著一股陌生和追憶。
“竟是皇長孫……”
“呃,竟是皇長子親迎……”
“寡人,何德何能……”
雖然感到陌生,但畢竟幾年前才見過,劉武也不至於認不出自己的大侄兒。
頗有些生疏的問候一番,劉武才剛止住了哭聲,麵上便莫名湧現出一抹不快。
“國喪才剛結束,皇長子,就如此迫不及待的脫下了孝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