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這鄧通,坐擁嚴道礦山,燒銅鑄錢,富可敵國……”
“——懷璧其罪啊~”
“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便被收走全部家產不說,還倒欠了少府好幾萬萬錢……”
···
“館陶姑母看不過去,念在往日情誼,給鄧通送去錢糧布帛,卻都被方才那兩個內史吏佐收走。”
“——一邊收,一邊還記賬:鄧通欠少府的萬萬錢,還剩多少沒有還清。”
“方才,你二人也看到了?”
“那兩個米餅,最終被折做一錢,也讓那二人收走了……”
滿是唏噓得說著,劉榮不由又是一陣搖頭歎息,不知是在為天子啟的肚量而感到惆悵,還是在為鄧通的光速隕落而感到悲哀。
便是身旁的玄冥二少,聽聞劉榮道出個中細由,也是難免一陣感傷。
公子劉淤此刻,也顧不上怪自家大哥‘見死不救’了,隻頗有些感懷道:“曾幾何時,鄧通也是皇帝身邊的紅人,朝野內外響當當的人物。”
“不料一朝失勢,竟要淪落到餓死街頭的悲慘下場……”
“——唉~”
“這,便是惡了我漢家天子的下場啊……”
看著三弟有模有樣的為鄧通感懷起來,劉榮隻覺一陣好笑;
正要開口逗弄一番,卻聞二弟劉德輕聲附和道:“隱約記得,故安侯似乎很不喜歡鄧通?”
“因先帝寵幸鄧通而惱怒,有一次怒極,還差點在相府砍了鄧通!”
“如今鄧通失勢,怕是難逃晚景淒涼,故安侯若是得知,當也能感到暢快吧……”
隻是閒聊中隨口提的一句話,卻讓劉榮下意識想起了幾個月前,那張含笑目送自己離去的蒼老麵容……
“說起故安侯~”
“最近,朝堂上是個什麼動靜?”
聽聞劉榮問起正事,負責收集情報的劉德當即將身形一正。
“自上次,大哥插手之後,父皇似終還是和丞相談崩了。”
“如今,丞相仍舊在府中‘歇養’,並不曾再過問朝中政務。”
“朝野內外都在說:丞相這是低頭了,也不打算再管漢家的宗廟、社稷了。”
“等匈奴人的使者來長安,談妥和親的事,父皇,或許就要正式開始削藩……”
劉德低沉平緩的話語聲,隻惹得劉榮麵色一陣變幻,頭腦更是飛速運轉;
隻片刻之後,劉榮便不動聲色的垂下眸,抓起腳邊的茶碗,將其平穩送到嘴邊。
“知道了。”
“朝堂上的事,不必再管了。”
“——派人告訴岑少府:另給我尋一處瓦窯,還有擅長此道的燒瓦匠。”
“明天開始,你二人就跟在我身邊,專心忙少府的事。”
自家大哥做下安排,兄弟二人自是領命離去,給劉榮留下的獨處的空間。
而在弟弟們離開之後,劉榮的目光卻跨過未央宮東宮牆,悠悠撒向尚冠裡所在的位置。
“還以為我漢家,隻有父皇一個影帝呢。”
“好你個故安侯;”
“好你個濃眉大眼的申屠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