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兄弟如手足(2 / 2)

“皇長子,還欲再獵?”

本就是刻意鬨出的響動,又等了梁王劉武好一會兒,見這位王叔終於上當,劉榮卻是冷哼一聲,便策馬朝獵場深處疾馳而去。

丟給劉武的,隻有一個稚嫩而又決絕的背影,以及含怒而發的一句……

“道不同,不相為謀!”

“王叔且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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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獵場中心地帶,灌木、草樹已是不見多少。

來到一片空地的邊沿,慢悠悠翻身下馬,將韁繩隨意係在樹腳,劉榮便倚靠著樹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看著眼前的大片開闊地,以及頭頂上的白雲藍天,從身側隨手抓起一根草杆,吊在嘴裡,便將後腦倚在樹乾上,愜意的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才想起一陣姍姍來遲的沉悶馬蹄聲。

突一睜眼,卻並未起身,隻等著公子淤,將二弟劉德帶到自己身邊來。

“大哥。”

時隔一個多月,再次聽到二弟劉德的聲音,劉榮嘴角自然地翹起,露出一抹燦爛的微笑。

稍一側身,卻見二弟劉德一臉苦笑,三弟劉淤更是氣鼓鼓的彆過身去,似是很不願意看劉德。

被眼前這一幕逗得搖頭一笑,劉榮隻自然地拍了拍身側,招呼二弟劉德在身旁坐下來。

都不等劉榮開口問,劉德屁股剛挨在樹根下,便徑直開口道:“大哥那一出太廟思過,讓皇祖母很被動!”

“館陶姑母長袖善舞,皇祖母籌謀布局,梁王叔遊走於高門之間——皆收效甚微。”

“近幾日,梁王叔甚至已經開始往幾個九卿家中,成箱成箱的搬梁國‘特產’了。”

“不過好在皇祖母並未因此而遲疑,反而是愈發被激出了火氣。”

“梁王叔得立為儲的心思,也已然愈發強烈……”

耐心聽著弟弟的彙報,劉榮麵上始終都是那副深至眼底,不帶絲毫刻意的淡淡笑容。

即不開口問,也不插嘴,就這麼笑意盈盈的看著。

“大哥,不問些什麼?”

被自家大哥這麼含笑看著,心底都被看的發毛,劉德終還是沒忍住,道出了心中疑惑。

卻見劉榮滿臉溫和的笑著搖搖頭:“不必。”

“老二辦事,我放心。”

“老二說的這些事,也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輕聲一語,卻惹得劉德眉頭愈發緊鎖,心中疑惑也更甚。

“即是如此……”

“那大哥又何必冒這麼大風險,召弟麵會?”

“萬一被王叔察覺……”

聞言,劉榮隻微笑著搖搖頭,旋即將頭再往後一靠。

“不會。”

“你我兄弟二人,縱是反目,也終歸一母同胞。”

“若是私下連麵都不見上一見,倒反更顯的古怪。”

“再者,我兄弟二人麵會,究竟是在互相斥罵,還是一敘思情——縱是王叔派了眼線遠遠跟著,也根本聽不去。”

言罷,劉榮隻舒坦的長呼出一口氣,索性便將腿往前伸直,就這麼徹底靠著樹根坐了下來。

片刻之後,又帶著戲謔的笑容,側身指了指一旁,仍背過身去生悶氣的公子淤。

“是老三想念哥哥了~”

“若再不見上一麵,老三隻怕都要將皇次子,歸為背信棄義的小人之流了……”

此言一出,劉德循聲望去,隻見三弟劉淤偷偷用眼角看了自己一眼,又氣呼呼冷哼一聲彆過身去。

回過頭,又見大哥劉榮含笑一點頭:“我也想老二了。”

隻一句話,便使得公子劉德那緊緊鎖起的眉頭,似是被齊天大聖吹了口氣那般,應聲舒緩開來。

神情複雜的看了看大哥,又回身瞥了眼生悶氣的弟弟劉淤,公子劉德心下,隻一陣動容。

“去吧;”

“去哄哄老三。”

“再和老三多待上一會兒,彆急著回。”

見二弟劉德一副即將潸然淚下的模樣,劉榮又是笑著長呼出一口氣。

再度遙望向天邊,嘴角之上,儘是令人莫名心安的溫和笑意。

“父皇那邊,也要發力了。”

“此刻,獸圈當是隻有那兄弟二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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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劉榮所料,此刻的獸圈外,確實隻有天子啟和梁王劉武兄弟二人。

彆說是隨行禁衛、寺人婢女了——便是負責獸圈的馴師、官吏,也都被一層禁軍之牆堵在了五十步外。

獸圈之內,一頭猛虎正愜意的趴在樹蔭下,不時舔舐一下那人臉大的虎爪,任由幾隻小金漸層在身邊玩鬨。

而在高出獸圈三二丈高的位置,天子啟背負雙手,與梁王劉武齊身並立於護欄外,低頭看著獸圈內的場景,麵上一陣唏噓感懷。

“虎毒,尚不食子啊~”

“便是虎這樣的凶獸,也知道唯有血肉至親,才最值得信重……”

“——瞧那隻滿臉凶相的,像不像兒時,催促我兄弟二人用食的阿姊?”

“那隻最小的,更是像極了阿武……”

隨著天子啟忽而感懷,忽而惆悵,忽又莫名急促的話語聲,梁王劉武的目光,便也落在了獸圈內,那一大三小的老虎母子。

母虎慵懶的躺著,三隻幼虎中,明顯有一隻更為強壯,追著兩個弟弟/妹妹就是又抓又咬。

自知跑不掉,兩隻小的也交替仰臥在地,齜牙咧嘴,不時再蹬兩下後腿,做著最後的反抗。

眼看著這莫名溫馨的場景,梁王劉武的心緒,卻是莫名有些複雜起來。

“皇兄,當真已經到了連獵弓都拉不開、連弓箭都射不出的地步嗎?”

“上林的獵弓,不過是二石輕弓啊?”

“便是民間農戶,過了十三四的年紀,也大都能拉得開……”

嘴上如是呢喃著,梁王劉武的目光,仍直勾勾落在獸圈之內。

而在劉武身旁,聽聞這極犯忌諱的一問,天子啟卻隻微不可查的愣了一瞬。

隨後,便悠悠發出一聲長歎。

“唉……”

“兒時在代王宮,實在是過得太苦。”

“之後來了長安,得立為太子儲君,又搬出宮去,住進了太子宮;”

“沒了母親約束,更是放浪形骸……”

“——小小年紀破了少陽,又沉迷酒色壞了根骨;”

“先帝病重那幾年,更是太子監國。”

“日夜操勞國事不說,還要日夜擔心什麼時候做件錯事,父皇便會廢太子而立(梁)懷王。”

說到這裡,天子啟也不由自嘲一笑,低頭從懷中取出幾張絹布,朝弟弟劉武揚了揚。

“瞧瞧;”

“瞧瞧這些絹布,都夠包一劑藥了吧?”

“——卻僅僅隻是朕近三日的藥方而已……”

“自父皇大行之後,朕每日要吃的湯藥,更是比吃的飯還多。”

“往往都是湯藥吃飽了肚,便再也用不下餐食……”

天子啟話說的譏誚,輕鬆的像是在說笑話,話傳到梁王劉武的耳朵裡,卻隻一陣鼻尖發酸,眼眶發癢。

“皇兄……”

想要說些什麼,又實在不知能說什麼、該說什麼;

再想到自家大哥如此狀況,自己卻忙著要做儲君皇太弟,梁王劉武心中,當即便覺羞愧難當。

但天子啟,卻並沒有給梁王劉武退卻的機會。

隻將手中那幾張絹布,隨手往麵前的獸圈內一扔,便搖頭歎息著拉過劉武的手,朝著不遠處的行宮而去。

獸圈之內,母虎慵懶的抬起頭,見方才那兩頭兩腳獸已不見身影,便愜意的繼續舔舐起身上油光鋥亮的皮毛。

卻是沒人發現:被天子啟扔進獸圈的那幾張絹布,其上卻空無一物!

過不了多久,這幾張淨白如雪的絹布,或許便會被那幾隻幼虎爭搶咬碎,亦或是被埋在糞土之下。

一如今日,天子啟對梁王劉武所說過的,以及即將要說出口的每一句話……

彆急彆急,還有還有,正在碼正在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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