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狄王庭,晨曦宮。
荼磨大步流星地入了正殿,恰逢北狄王召見,他嘴角噙著一抹笑,散漫道:“父君,聽說您找我?”
北狄王正批著奏折,聽見荼磨的聲音手部動作不停,眼神也未予他半分,口中威嚴道:“玩兒夠了?”
荼磨默然一瞬,轉而又嬉皮笑臉起來:“父君說笑,兒子可不是在玩樂,是替我們北狄刺探軍情去了。”
“哼,”北狄王一聲冷笑:“你是我的兒子,我能不知曉你的心思?”他擱下毛筆,站起身來,一旁的小太監見狀,忙攙著他下了殿前的階。
“聽說你在星月宮抓了個朔國俘虜,現下如何?”
想起陳頌禾,荼磨低著頭笑了笑,他一時之間沒有答話,眼波流轉,似乎在回憶與陳頌禾交手的細節,良久,他下了決定道:“瞞不過父君法眼,有關此人,兒子確有收獲,不知父君可否聽我一言?”
北狄王此時才正視荼磨,想從他麵上瞧出些玩世不恭來,然而他這次似乎是認真的。
他這個兒子,文事武備樣樣不缺,身為他與司馬綾清的獨子,既有尊貴無上的身份,又不乏高謀遠略的謀算。幼時雖一度頑劣,可越長大鋒芒越露,北狄王略有欣慰,若是能沉穩一些,他即便是立刻退位予他做太上皇也是可行的。
他挑挑眉道:“說吧!”
……
“店家,上一壺好茶!”
話說陳籌與陳頌禾策馬前行沒過多久,暴雨果然傾盆,兩人抵擋不住雨勢,拴了馬暫時歇在一處茶攤下。
“這雨來得真不是時候。”陳籌與陳頌禾對坐,皺著眉吐出這麼一句。
頌禾沒有應聲,她的目光落在簷下瀑布似的雨簾子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簡陋的茶攤裡不止歇了他們兩人,除店家外,前側的幾張老舊木桌上皆有人歇腳,一副江湖人的打扮,碩長的大刀就擺在木桌的一角。
陳頌禾撇了他們幾眼,又收回了目光。
陳籌不知想到了什麼,穩聲開口:“近日事故多發,碰上這打仗的時候,有些地方又連日大雨,衝壞了屋子和莊稼。據說上京內也不甚太平,已經有好幾位平民女子遭人擄了去,至今生死不明,大理寺正忙得焦頭爛額,也沒個說法。就連前些日子奉旨和親北狄的六公主,竟也遭了強盜劫殺,死在了北狄境內的官道上……”
他喋喋不休地說著,頌禾卻有些走神。猛然聽見陳籌提到了自己,她晃著腦袋清醒了一番,忙開口問道:“六公主是遭強盜劫殺,爹爹如何得知?”
陳籌也是一愣:“不過口耳相傳,道聽途說罷了。”
不,絕不是強盜,那夥人訓練有素,殺起人絲毫不拖泥帶水,一擊斃命。還有那虎紋玉佩,也像是她朔國所產,這是極重要的一條線索,要不要向爹爹探探口風呢?沒準他知道有關玉佩的消息。
適時店家托著茶壺來到兩人跟前:“客官,您要的茶來嘍!”
暴雨猛然落下,店家的聲音淹沒在落雨聲中。
陳頌禾安靜了一瞬,還是斟酌著口吻對陳籌道:“爹爹,你可知……”
話音未落,隻見陳籌眸光一閃,手起刀落,一劍刺倒了那送茶的“店家”,陳頌禾一驚,飛速拿劍起身閃避一旁,這才瞧見那“店家”右手借著茶壺的掩蓋,正握著一把尖刀。
她暗歎大意,心下不覺一沉,既然是刺殺,必不可能隻有他一人。
果然,見“店家”失敗,前麵兩張木桌上假意喝茶的幾個江湖人也握著刀冷凝著陳家父女倆。
棚下正風雨交加,呼嘯而過的風卷著雨絲打濕了陳頌禾的頭發,黏膩膩地貼著頭皮,令她不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此刻落雨好似靜止了時間一般,雨粒在陳頌禾眼中滴落地緩慢,砸在刀尖上,綻開一朵清澈的花,隻是不久之後,這清澈的雨花將會變成腥紅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