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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漸漸暖和起來了,如那日一般駭人的大雨已許久沒有出現過,河岸邊的柳枝兒都抽了條,孩童們也不懼靠近,在水塘邊玩兒得肆意。
幾個浣衣的婦女含笑看著孩子們,口中不覺哼唱起新學的江南小曲兒。
“天光雲影,野渡橫舟,西陵下宿命佇望,且醉作一硯梅香淡墨,一半凝魄,一半氳散~”
這是順寧元年的季春,皇室元氣大傷,先後失去了六公主、三公主、雍王府、還有先帝仁樂皇帝。
距陳頌禾上次進宮與順寧女帝單獨會麵已一月有餘,不知她使了什麼法子穩住北狄,竟整整一月未有戰亂、也未再有人逼迫陳頌禾和親。
陳頌禾無事可做,在府裡悶得慌,閒來無聊也與慕海月和陸銀珠出遊過幾回。她本就是一把臨時上刃的尖刀,眼下沒了用處,自然開始蒙塵。
陸銀珠時時朝她邀功,說是幸好陳頌禾遇上了她,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陳頌禾聽罷,每每都笑著應“是”。
隻是安寧祥和的日子裡,總歸覺得還有什麼事兒沒完成似的。
那日回府後,她又忽然憶起荼磨的那把紅寶石彎刀似乎還在司馬佑安手中,腆著臉向司馬府遞了幾回帖子要刀竟都被回拒了。
拒帖美其名曰:“擇良辰吉日自會歸還”。
良辰吉日良辰吉日,次數多了,陳頌禾都氣笑了,正偷摸考慮著自行去司馬府“拿回”的可能性,那邊恰好就派人遞了帖子進來。
陳頌禾帶著歸桃出門采買去了,帖子落到了梁玉涵手中。
當她踏進陳府的正廳瞅見自家阿母的滿麵紅光時,就知道她誤解了。
“說說吧,阿頌。”梁玉涵笑得合不攏嘴:“你與司馬家的郎君,是何時開始的?”
陳頌禾微微一笑,儘量語氣平和:“娘怕是誤會了,不過是有一物件暫寄在司馬公子處,現下尋個時候取回罷了。”
梁玉涵笑得含蓄,滿眼揶揄:“跟娘親還不說實話,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更何況是司馬佑安這麼優秀的女婿,娘放心得很哪!”
說罷,她抬袖掩著唇“咯吱咯吱”地笑起來,好似真的難掩激動。
陳頌禾沒反駁,朝身後的歸桃無奈地攤攤手,返身回了清風居。
梁玉涵也沒攔她,坐在原處第十九次抽開帖子,輕輕念著上頭的文字:
“美人依約,月上柳梢。恰逢燈會,餘香暗繞。明日卯時,摘星攬月射日樓,不見不散。”
她反複念了幾輪,忽又瞥見另一邊自帖子中掉落的花筏,上頭印著盛放的雛菊,早已乾透的墨印明明白白地寫著“陳頌禾”三字。
“這孩子,還說不是。”她摩挲著花筏輕笑。
這邊陳頌禾剛進清風居,正廳就傳來劉德全的聲音:“夫人,陳小將軍可在?”
梁玉涵忙迎禮:“在在在,可是女帝宣召?”
劉德全點點頭:“陛下召小將軍立刻進宮。”
陳頌禾得了令,也沒耽擱,翻身跨上一匹馬就往宮門趕去。
進了宣政殿,她才發現,女帝不止召了她一人。
司馬佑安、蘇沉舟、陳籌,還有新任宰相莫問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