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急,雨水抽打著路麵,從遠處的暗雲一直飛濺到近處的草木之中。她喘著粗氣,失望地望著毫無人影的長街,鼻頭酸澀無比。
“小姐——”身後傳來財福竭力的呼喊。
陳頌禾猛然一怔,回身叫道:“找到了???”
“不、不是。”財福騎馬而來,聞言勒緊了韁繩道:“府裡有人托打更人送來一樣東西,說是在邙山撿到的!”
他這麼說著,將手掌攤開給陳頌禾瞧。
陳頌禾定睛一看,那枚刻有她名字的花筏正靜靜躺在財福的手心之上。她呼吸一窒,顫抖著手將花筏拿起,手指用力捏緊,心跳如雷。
“邙山……”陳頌禾喃喃自語,忽然吼道:“下馬,你下馬!快啊!”
財福聞言立刻翻身下馬,剛要說些什麼,陳頌禾已飛快地躍了上去,衣裳沉重得緊貼在皮膚上,又滑又膩,極不舒服。她顧不了許多,一掌劈在馬屁股上:“駕!”
馬兒受驚,在黯淡的雨夜長長地嘶叫一聲,不受控製地向前奔去。馬蹄踏在水窪上,飛濺起碩大的水花,轉眼就消失在巷口一角。
疾風驟雨在耳側呼嘯而過,陳頌禾卻仿佛什麼也聽不見,隻全心全意朝前方奔去。
邙山位於上京的西南一角,距皇城極遠,幾近於出城。陳頌禾不知道為什麼洛雲止會在邙山,最壞的打算倏然在腦海閃過,她眨了眨眼,想要將這蠢念頭拋諸腦後。
黑夜像是一隻潛伏的巨獸,她看不清前路,隻發瘋一般地策馬狂奔,冷風卷著鬥笠吹向高空,她烏黑柔順的發絲在雨夜飄揚,紛亂又繁雜。
不知馬兒跑了多久,眼看著邙山已近在眼前。到了山腳下,她甚至來不及栓住馬匹,隻想著儘快趕到洛雲止的身邊,情急之下險些又一次摔倒。
山路難行,暗夜無聲。陳頌禾麵色慘白,幾乎跌跌撞撞般在山中搜尋著。
“阿止——阿止——咳咳咳……”她用儘力氣呼喊,希望洛雲止可以聽見她的聲音,然後從角落裡跳出來,惡作劇般地說一句:“頌頌,我在這呢!”
然而毫無回應,除了黑便是黑,手中連一束火把都沒有,她艱難地在山間摸索。
雨不知何時已然停下,竟難得還能見月。
山間終於明朗了一些,盈盈月光如水般傾注在陳頌禾臉龐兩側,照著她憔悴的麵容和淩亂的發,瞧著楚楚可憐。
“嗷嗚——”
耳邊豁然傳來一聲狼叫,陳頌禾渾身一僵。
她微微使力,足尖一點跳上樹杈,看見幾隻吊著長尾的野狼慢悠悠從不遠處的洞口走出來,綠色幽暗的眸配上可怖的獠牙,似乎是出來覓食。
它們低頭仔仔細細嗅著,半晌,仿佛聞見了什麼美味一般,不約而同向一個方向有序前進。
陳頌禾心驚肉跳,生怕是洛雲止躲在某處被他們聞見,急忙跳下樹杈追上去。
她跟著幾隻公狼走了一小段路,似乎是目標近了,它們忽然朝一棵樹下狂奔而去,瘋狂地仰頭對著樹的高處嗷叫,像是美食近在眼前。
陳頌禾也仰頭望去,渾身的血液頓時一瞬間湧上頭頂。
微弱的月光照耀在高大的樹縫間,落下窸窸窣窣斑駁的影子。粗壯的樹乾之上,直挺挺吊著一個青綠色的身影,他的身軀如同枯葉,在夜風中搖擺晃蕩。
“阿、阿止……”陳頌禾愣住,輕輕喚了兩聲。
喉間仿佛含了一塊鐵片般哽咽難忍,她拖著沉重的步子走近,隻看見一張毫無血色的蒼白麵孔,在月輝之下顯得更加了無生息。
幾隻狼閃著幽綠的眸,見陳頌禾站立不動,轉而上前攻擊。大腿右側一痛,她才後知後覺地抽刀抵禦。
身子本就不適,陳頌禾瞪著一對眼睛,強忍著疼痛飛身縱上樹乾高處。
兩眼乾澀無比,可看清洛雲止的那一刹那,強烈的衝擊卻讓她抑製不住地低吼起來。
她將手中的長劍擲出,劍鋒擦過麻繩,洛雲止沒了束縛,身子如同落石,直直向下墜去。
陳頌禾一慌,連忙飛身去接,可腳下一軟,竟也隨之跌落下去!
洛雲止撲通一聲掉落在地,狼群等候已久,聞聲立刻湧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陳頌禾崴了腳,發出一聲母獸般的嘶吼,幾乎是匍匐著向洛雲止爬去。
“滾開!滾開!滾開——”
她全無理智地哭叫著,一邊用自己的身子蓋住洛雲止,一邊胡亂揮著手推搡著狼群。
可人怎能搏獸,她的全身上下很快被咬出數十處血口。可群狼仍不滿足,亮著獠牙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將她拖拽開來。
她隻覺頭重腳輕,沒有一絲力氣去踢開這些野獸,心下一片荒蕪,甚至想放棄,想就這樣死在這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