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應山憋住一口氣,挪到馬車的尾部。車內靜悄悄的,像是已經沒了人。
他直覺有異,剛要撩開馬車簾,目光卻驀地落在泥地裡。
雖是有些臟了,可他還是清楚地瞧見,烏黑的泥濘中,有什麼東西混在其中,清澈又光滑,甚至在雨霧中微微發著亮。
他謹慎地四下瞧了兩眼,見無人注意,極快地出手將那東西撿起來。
雨團子淅淅瀝瀝,蓑衣無用,李應山很快便濕透了。這物什上還沾著血,他抹了把臉,躲在樹叢後,借著雨水將手中撿到的東西洗淨,這才細細端詳起來。
這是一塊質地上乘的木筏,一麵刻花,一麵摹字,像是世家大族女子用的東西。表麵絲滑又柔軟,一瞧便知平日裡養護極好,想來對主人很重要。
李應山的指腹在木筏的兩麵來回摩挲,天色昏沉,卻也不妨礙他看清那朵雛菊和“陳頌禾”三字。
陳頌禾此人,他是知道的。巾幗梟雄,雖敗猶榮。
難道是陳頌禾出事了???
李應山心底一沉。
兩人並不熟識,可李應山卻與她的父親陳籌私交不淺,甚至曾經被陳籌救過一命。哪怕是為了償還這救命之恩,他的女兒他也不能不救。
雨聲轟鳴,空空蕩蕩的邙山矗立眼前,他捏著那花筏隱在雨幕中,身子竟有些發抖。
孤身一人進入邙山救人?還是將花筏送去陳家?
若選前者,他勢單力薄,對方卻不知人器幾何,貿然上前恐怕打草驚蛇,一個不小心自己也會折在那裡。
若選後者,他要冒著被上京的官兵搜捕的危險,可成功了卻能將陳府中人引到邙山,多人搜救事半功倍。
大雨滂沱,李應山的心在急劇動搖,可沒時間再猶豫了,他抓緊手中的弓弦,邁步進了山。
剛走沒兩步,山前卻傳來馬車疾馳而去的聲音,他不由一慌。
眼下事情逐漸變得不明朗起來,此時山洪傾泄,山勢崎嶇,進山並不是明智之舉。妻子還在等他回家,他兀自安慰自己,也許這花筏隻是意外落下,並無其他含義呢?
這般想著,他稍稍愣住片刻,返身又向山下走去。
車馬已經遠去,碾過的泥水印子很快被大雨衝刷了個乾淨。
李應山在湍急的河心抓了幾條不小的魚,朝後背的簍子裡一丟便往家中趕去。
孫氏正倚在門前觀雨,見李應山回來,忙回屋取了乾布替他擦身。
“哇,好大的魚。”孫氏露出笑顏,對李應山道:“相公,你辛苦了。”
然而李應山卻不答話,麵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孫氏頓了頓,輕聲問:“怎麼了?”
李應山沉默片刻,忽而將背簍丟下,一瞬間鑽進雨裡,口中道:“夫人,等我回來!”
“誒——”孫氏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