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梅!清梅?”
小宮女狠狠一怔,扣了扣手指,猶猶豫豫應:“公主,奴婢在這兒。”
“死丫頭!死哪兒去了???”
人未至,聲先到。
怒音剛剛落下,華檀便出現在曲徑通幽處。依然是那張豔麗的不可一世的臉,細細的長眉高挑著,紅唇微咬,花冠滿頭,奢靡之中透著不合年齡的雍容。
甫一見到宮女清梅,掌風便熟練又利落地砸下。
“啪!”
一聲清脆的響音伴隨著清梅的哭聲,瞧著有些刺目,聽著更是刺耳。
陳頌禾蹙眉,拳頭微微握起,一個箭步擋在清梅的麵前,朝著華檀不卑不亢道:“殿下息怒,不知這小宮女是何處惹了殿下不快,竟要讓殿下親自動手?”
清梅捂著左臉輕輕地抽泣著,並不敢真的哭出聲來。
華檀嗤笑一聲,見陳頌禾不知死活,竟敢擋在她的麵前,揚起手來又要打人,不料手腕被陳頌禾牢牢抓住,一時動彈不得。
“陳頌禾,你放肆!”華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算什麼東西?本公主教訓自己的奴才,還要經過你應允不成!”
陳頌禾睫毛微微顫動,聞言淡淡地說:“公主要教訓自己的奴才,頌禾管不著。可公主殿下,應當知道現下是在什麼樣的場合……承恩侯新喪,陛下方才動過怒,公主如此裝扮,莫不是在藐視皇威?”
“你!”華檀咬咬牙,方還張揚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慌亂,她飛快瞟了一眼自己的衣裳,蒼白著臉反問:“本公主穿得有何問題?你休得胡言!”
陳頌禾詫異地挑挑眉,她這個五姐姐,雖向來是蠢笨慣了的,可在這樣的境況下還敢錦衣華服,說到底是做奴才的失職……
她輕輕掃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語的清梅,想來是這婢女對主子的恨意極深,巴不得主子出醜被陛下狠狠責罰。
傻姑娘……陳頌禾無聲地歎了口氣,難道她以為華檀出了錯自己還能置身事外嗎?
“眼下是多事之秋,各國使臣都還未離開上京,殿下若是不想惹人非議,還是謹慎一些脫下這外裳為好,萬不能因此壞了殿下遠揚四國的美名。”陳頌禾道。
“這外裳怎麼了?”華檀抬袖挑眉。
陳頌禾行了個規規矩矩的臣禮,而後道:“公主的外裳,乍一看瞧不出什麼,可若是有心人細細觀摩片刻便會發現,這袖袍上繡的,卻是民間傳言侮辱死者的扶桑花。”
“扶桑花……是何種花?”華檀不解:“本公主便是用了這花又如何?”
陳頌禾麵色不變:“扶桑,音同‘服喪’,自古被視為不詳之花,亦稱‘鬼花’,公主將這鬼花穿戴在身,可不就是在藐視皇威?”
陰雲適時飄蕩在簷上,晦暗的天色下,華檀麵上浮浮沉沉的陰鬱好似與天光融為一體。
聞言,她眼風涼涼地掃過清梅,冷笑一聲罵:“有爹生沒娘養的賤婢,真真是天生的賤種,莫不是故意想讓本公主在諸國麵前出醜,以此報複?”
清梅不吭聲,隻用力地搖著頭。整個人抖如篩糠,翕動的唇瓣蒼白又無力,便是半個字也吐不出來了。
陳頌禾微微側眸,見她唯唯諾諾又怕得過分,不知為何總想起洛雲止,於是有意替她解圍道:“殿下息怒,方才前頭人多眼雜,一經發現恐要成為眾矢之的,清梅也是想著將公主引至這無人的僻靜之所,才好替公主遮掩。”
見華檀冷麵不語,她又道:“公主的衣裳自尚衣局送到公主所在的殿宇,一路上經過無數人的手,若要找出瀆職之人,許是有些困難……再者,若此事被陛下得知,恐怕還要向殿下問責。”
華檀聽明白了,她目光沉沉,望向陳頌禾的眼神裡帶著似笑非笑的冷漠:“那依陳將軍的意思,此事便這麼算了?”
“頌禾不敢擅自替殿下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