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醫生大名小比,曾用名未知。主人是一對兒情侶,兩人在認識之前便各自養了狗,在一起後合計了一下,欺負狗子不會說話抗議,爽快地為兩隻狗改了名字。
可惜伯醫生會說話。
但他也不能左右現實,因為他要裝作懵懂無知。
伯醫生產生自己的意識是在三個月左右,女主人從伯恩山兩個月起為小狗崽崽製定了嚴格的訓練計劃,耗時一個月把年幼的伯醫生訓練得比軍訓的大學生還乖。她會捏著獎勵零食一遍遍撫摸它的頭:“誰是最聰明的小狗狗呀,我們寶寶和人一樣聰明對不對呀。”
伯恩山就這麼在一聲聲的誇讚中迷失了自我。
彼時的伯恩山已經掌握了撕扯所有袋裝食物的技能,它看著自己的爪子,我不是人嗎?怎麼沒有手?為什麼不能開罐頭?
然後他就在第一年的生日那天長出了手。
伯恩山第一次變人的時候引發了奶比的狂吠,這隻剛出生的小家夥震驚地看向擁有熟悉氣味陌生外形的夥伴。
有了手的年幼伯恩山第一件事是先給自己開個罐頭,和比格分著吃了。事後還貼心地把空罐頭扔進了垃圾桶,無師自通變回狗形,在劇烈的心跳裡狠狠睡了一大覺。
變幻成人的伯恩山感知世界的能力呈指數增長,在半年後正式成為宣止所熟悉的、靠譜的伯醫生。
伯醫生就是在一個一如往常的飯後散步時間撿到了意外學會化形技巧才三天的喵子。
會化形的動物在彼此眼裡是無所遁形的,伯醫生遠遠就發現那隻已開靈智的小貓。是隻沒見過的貓咪,不是貓崽,但也沒長多大,應該是這學期剛剛流浪過來。
很少見的會化形之後還繼續流浪生涯的貓咪。
伯醫生抽身後變幻成人,從背後捏住了小貓的後頸皮。小白貓看起來沒什麼精神,短促地喵了一聲。
伯醫生:“聽不懂。”
伯醫生提著貓,鑽進無人的小巷。
“變回來。”他說。
小白貓喵喵掙紮,手腳並用,可惜還沒有家裡比格力氣的十分之一大,伯醫生輕鬆拿捏。
“還沒掌握?”伯醫生捏著下巴觀察,“想知道自己為什麼能變人?”
小白貓濕著眼睛看他。
伯醫生把貓捏在眼前:“是不是動過變成人的念頭?”
小白貓點頭。
“隻要發自內心有變成人的欲望,每個動物都有可能變成人,但這是最基礎的部分。”
“然後隻能去祈禱機緣,最難最玄妙的部分你已經得到了,現在去回想最初想變人時的心情。”
伯醫生把貓放在地上,溫柔地順了順小貓逆方向飛起的脖頸毛。
小白貓如伯醫生想的一般聰慧,一道白光過後,少年白衣白褲蹲坐在伯醫生腳邊,好奇地打量著自己新生的手指。他墊著腳和伯醫生比了比,才堪堪到了伯醫生的胸口。
伯醫生準備充分,從兜裡掏出一根貓條。
宣止在a大見多識廣,知道這東西怎麼吃,卻是第一次嘗試自己用手指撕開袋子,指尖在袋口滑了幾下直接耍賴送進嘴裡撕咬。
伯醫生長手一攔,貓口奪食,親自演示一番,等宣止把這根吃完,又遞過一根請他嘗試。
宣止肚裡有食,動作不緊不慢了。他仰起頭,篤定地叫人:“小比。”
伯醫生臉色一黑:“可以叫我伯醫生。”
“伯醫生。”
伯醫生問:“想好自己的名字了嗎?”
宣止摸索到袋口突兀的豁口,用力一撕,頭也不抬:“咪咪。”
伯醫生無奈地笑:“剛會化形?”
宣止想了想:“三天前突然會了。”
沒人教導的流浪小貓,突如其來的化形。伯醫生憐惜地遞上第三根貓條,當做小貓第一次用手撕開袋子的獎勵。
“怎麼沒去實現願望?”有願的動物才會想要變成人。
宣止叼著袋子,不屑扭頭:“不想了。”
伯醫生不問,蹲下來保持與宣止平齊的高度:“有落腳的地方嗎?”
“宿舍。”宣止回答,他很聰明,找到了盲點,“伯醫生,你不是狗嗎?哪來的貓條。”
伯醫生推了推眼鏡:“我是醫生。”
宣止不理解。
伯醫生關心:“晚上睡在哪?宿舍外麵?沒找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怎麼沒去教學樓逛逛。”
宣止搖頭:“教學樓裡蛋黃總是凶我,花哥也不喜歡蛋黃。”
伯醫生沒去過宿舍區,不過曾經在操場見過那隻漂亮的公三花來散步,誇讚說:“你跟三花在一起?它性格很好。”
伯醫生問:“吃飽了嗎?”
宣止拍拍手,把吃剩下的貓條袋原封不動還給伯醫生。
伯醫生好笑:“自己扔。”
宣止站起來朝垃圾桶走去。
“我時間不多,一會兒我的主人夏女士就要來找我了。”伯醫生擺手。
“伯醫生。”宣止止住腳步回過頭叫人。
“嗯?”
剛會變人的小白貓隻會變幻和自己膚色一致的衣服,漆黑的小巷裡白衣白褲一片蒼白,車燈晃過一瞬打在宣止臉上,奇異的琥珀藍鴛鴦瞳漂亮得像是在發光,可惜燈光轉瞬即逝,經過對比伯醫生才發現那兩顆漂亮的眼睛黯淡下來有多讓人遺憾。
伯醫生歎了口氣:“我每天晚上都會來操場散步,有什麼問題可以來找我。”
小白貓就真的像和他約定好了似的,三天兩頭在操場往伯恩山腳下一趴。
伯醫生單手提溜著小貓又來到小巷,今天的小貓情緒高昂,尾巴還在半空中一甩一甩的。
“這麼高興?”伯醫生扔過一個罐頭。
這貓每次都為了等他餓著肚子。
小貓沒變人形,繞著伯醫生驕矜地走了一圈,伯醫生仔細觀察:“沒看出什麼變化。”
瑩白色的光亮起,宣止捧著罐頭,盤腿坐在地上。
“我有名字了,伯醫生。”
“哦?誰給你取的?”
“我自己取的。”宣止掀開罐頭蓋。
“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