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的鈴聲從風中傳來,一群山羊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也不怕人,成群結隊的走在城內坑坑窪窪的土路上,一個留著大胡子的羊倌優哉遊哉地跟在後麵;都已經冬天了,不知哪家的小娃還穿著開襠褲在路邊玩泥巴,臉蛋被冷風刮得通紅通紅的,每人拖著兩條鼻涕;依山而建,拾級而上的窯洞內炊煙嫋嫋,小娃的哭鬨、小媳婦兒的叫罵,還有那雞叫狗鳴聲混在一起,不時可見汙水淌過路麵,看上去一片混亂,但倒也帶著一股濃濃的鄉土氣息,與其說是一座小城,不如說是一個村莊。
早已習慣了仙門日子的上官屠等人皺起眉頭,快馬加鞭,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在最底層打拚起來的林天卻不以為然,甚至,有股親切的感覺,如同回到了久彆的小山村。
“仙門高高在上,整潔、超然脫俗、嚴厲,弟子們大都彬彬有禮,但人與人之間未免有些客氣,甚至是冷漠;小山村雖然臟、亂,但在這裡,卻可以感受到左鄰右舍的溫暖!”
“仙道無情,人有情!”
“在小山村裡習以為常的,或者說在人間界常見的,恰恰就是仙門所失去的!”
“我這一生,隻追求肉身成聖長生不死,入了仙門不問世事,這到底是對的,還是錯了?如果錯了,又怎麼做回一個普通人,像普通平凡的村民們一樣娶妻生子?”
林天心頭呢喃,突然觸景生情反思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想起前一世曾經山盟海誓要永遠在一起,最後卻在盤龍山一起和魔神教高手同歸於儘魂魄不知歸於何處的愛人柳盈盈,突然心頭一陣刺痛。
曾經滄海難為水,有些事情,經曆過了就永遠不想再去觸碰。
“盈盈,你在哪裡?”
“如果你知道我這一生的追求和選擇,你是要笑我太傻,還是罵我太呆?”
林天突然感覺,鼻子有些酸酸的。
“林公子,你怎麼了?”
策馬走在前麵的秋紅突然回頭看著林天,雖修為普通或者說不怎麼會修煉,感覺卻是敏銳,頗有姿色的臉龐透著關切。在黑龍莊外第一次相見的時候,這個婢女對林天充滿了警惕和敵視,但幾天時間接觸下來,慢慢地多了一份連秋紅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感覺。
“我在想,加入仙門或許是個錯誤,也是一輩子的遺憾。”林天回答,遺憾地一聲歎息。
“為什麼?”
秋紅奇怪了,四大隱世仙門淩駕在人間界所有宗門之上,是大漢國的幕後支柱。放眼天下,哪個武道高手不夢想著加入四大隱世仙門?林天不僅通過仙門考核加入了乾坤刀宗,還剛加入宗門就脫穎而出擠入百人堂被譽為千年奇才,這還有什麼好遺憾的?
“仙道無情,人有情,入了仙門就再也過不了一個普通人的生活,沒法取秋紅你為妻了,唉……”林天搖頭,接著說道:“你看,這庫圖城雖然有些臟、亂,但生活和睦,平平淡淡就是一種福氣,在這裡娶妻生子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多好!”
“入了仙門,就不能娶妻生子了麼?”
秋紅想不明白,然後,看著林天臉上邪邪的笑容,反應了過來,“呸,狗嘴吐不出象牙,誰要和你成家生孩子了!”
秋紅不再搭理林天轉過頭去,臉上卻突然紅通通的臉紅到耳根。一旁的麗娘看過來,笑了笑什麼也沒說,用手帕捂著嘴巴又咳嗽起來。
一行人越來越快,裹著一片風沙衝入庫圖城。
奔騰的戰馬,迅速驚動了這個寧靜的小城,一時間兵荒馬亂,羊倌趕緊把羊群趕上一條偏僻的小巷子,小媳婦兒從家裡衝出來,抱起在路旁玩泥巴的小孩子轉身就走,家家戶戶傳來關窗閉門的砰砰聲。很快,整個庫圖城就靜了下來鴉雀無聲,夕陽西下天色開始暗下來,大街小巷上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唯有一雙雙眼睛躲在暗中看著林天一行。明亮的乾坤戰甲,寬大的遮住五官的流雲鬥笠,漆黑的披風,高筒的飛狐靴,還有那一柄柄長刀,林天一行身上的刀鋒戰士套裝莫不讓人們緊張,乃至是恐懼。
“看來,這地方不怎麼太平,把我們當成一群殺人不眨眼的馬匪了!走,看看這裡有沒有客棧,找個地方住下來吧。”
上官屠自嘲地笑笑,策馬走在前麵,率人們緩緩地向前走去。
街道兩旁還是靜悄悄的,人們都躲在門後暗暗觀察這群陌生來客。麗娘和婢女秋紅還好,林天等身穿刀鋒戰士套裝的乾坤刀宗弟子,一個個身體挺拔氣質非凡,給人撲麵而來的壓力。不過,見林天一行騎著戰馬緩緩走動,沒有衝進民居殺人,也沒有拔出駭人的長刀喊打喊殺,看樣子不太像在塞外流竄的馬匪,躲在門後觀察的人們暗暗鬆了一口氣。慢慢地,開始傳出孩子們的哭鬨和母親安撫的聲音,緊張的氣氛漸漸緩和下來,庫圖城恢複了原有的樣子。
“看,前麵就有一座客棧,走!”
走在前麵的上官屠眼尖,遠遠看見了一座客棧,策馬率人們加速奔過去。
說是客棧,其實,同樣是在鑿空山體挖出來的一個窯洞,隻是在大門上方插著一麵旗子,上麵寫著‘庫圖客棧’四個字。
看見林天這一行迎麵走來,一個店小二模樣的夥計硬著頭皮戰戰栗栗地迎上來,“各位客官,吃飯還是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