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2 / 2)

戒斷後遺症 千載之下 82921 字 10個月前

“夠花,我自己還有點存款。”塗導頓一頓,來了句,“今天誰請客啊?”

“我請,放心吃吧。”

塗導放下心來,嘿嘿笑了笑:“真闊氣,醫院給你們發工資嗎?”

“發啊,每月國家還有補助呢。”

“喲,富婆啊。”塗導好興一問,“一個月能拿多少??”

他這話問得充滿期待,陳西瑞沒好意思?透底,國家補助六百,醫院補助八百,加上夜班費雜七雜八的,一個月大概到?手兩?千來塊錢,說出?去恐怕沒人信,好在還有獎學金拿,勉勉強強夠維持生計。

“反正工資夠花,再說了,我媽每月還給我打生活費呢。”

提到?生活費,塗導話趕話:“你那海龜男朋友在你身上花過錢嗎?”

“花啊,他在學校附近給我……”本想?說買,怕嚇著他,她臨時改了口,“租了套房子,大平層。”

“我們爺們表達愛意的第一步就是給自己的女?人花錢,看來他對你真挺好的。”

“他對我可好了。”

“跟那陸龜比怎麼樣??”

陳西瑞怔了怔,前男友的形象在她腦海中日漸模糊,隻剩下個大致輪廓,唯一記得的是,那個小夥兒曾經跟她好過,想?來有了新歡就容易忘了舊愛,這話其實對女?人也適用。

“這沒法比較,陸龜當年隻是個學生,沒什麼錢,他對我也不差的。”

“算了,以後?不提陸龜了,提了也沒意義,你就著手當下吧,好好抓牢這隻鑲了金的海龜,我雖然?沒見?過海先生,但?人好歹是個開公司的,衣品應該不錯吧,你這……”塗導看著她,用手一比劃,“是不是穿得有點太樸素了?”

陳西瑞低頭細瞅自己的著裝,白色體恤配牛仔褲,“是有點樸素了,但?我上班呢,沒法打扮得隆重啊。”

“跟你的打扮沒關係,你最主?要的問題是缺少?女?人味兒,你懂什麼叫女?人味兒嗎?就是那種婀娜多姿,無時無刻不在散發香氣的feel。”塗導催促她,“快點吃,吃完帶你去買身新衣服。”

兩?人去商場逛了一圈,陳西瑞挑挑揀揀試了不少?風格的衣服,吊帶熱褲,塗導嫌不夠端莊,蕾絲邊連衣裙,他又?嫌過於豔俗,最後?拎起一套黑色緞麵吊帶裙在她身上比了比,“試試這套吧。”

修身款,領口低,陳西瑞沒嘗試過這種性感風格,忸忸怩怩道:“會不會太成熟了?”

“瑞姐啊,這就是你缺的那種女?人味兒。”

導購員趁機賣力推銷:“這款是我們店的爆款,光昨天就賣了四條,試試吧,美女?你皮膚白,穿上肯定好看。”

被人誇讚膚白貌美,陳西瑞自然?心神蕩漾,心說那我就去試試吧,走去更衣室,換上了吊帶裙。

走出?來那刹,塗導眼前一亮,打了個響指:“就是這種feel!”

導購員極有眼力見?兒地拿出?一雙尖頭高跟鞋,得到?默許後?,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幫陳西瑞換上。

再看鏡子中的女?人,長發垂肩,鎖骨分明,領口壓得低,雪白的事業線若隱若現,就是臉蛋稍圓,不符合大眾流行審美,她自己也察覺到?這一點,有意吸氣收攏兩?邊的腮幫子。

導購員把她誇成了天仙,陳西瑞如踩雲端,內心飄飄然?,已然?打定主?意拿下這一套,就是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靦腆地笑了兩?聲:“嘿嘿。”

塗導一記眼風掃過去,語氣很是嚴肅:“笑不露齒。”

她忙合上嘴巴,朝他展示了一個不露齒的微笑。

就在今年年初,陳西瑞搬到?了傅宴欽為她置辦的那套大平層裡,適當地接受好意,也是維持親密關係的方式之?一,用那人的話來說,過分客氣反而是疏遠,所以她高高興興地住了下來。

這房子離醫院近,配套設施先進,270°的弧形陽台,能直觀感受到?每一個陽光充沛的清晨。

周姨也搬來了這邊,主?要是為照顧傅宴欽的飲食起居。

回到?觀瀾公館,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陳西瑞提前跟周姨說過不回來吃,進屋後?看見?桌上的四菜一湯,直覺是傅宴欽出?差歸來,她驚訝地望向周姨,對方心領神會地朝她點了點頭。

陳西瑞眉眼間透著喜悅,“他沒跟我說今天回來,那他還沒吃飯啊?”

“傅先生一回來就鑽進了書房,飯做好我去叫過兩?次,他手上正好都有事兒,在忙。”周姨早就注意到?了她的打扮,誇道,“今天這一身很漂亮,下班去逛街了?”

陳西瑞難為情地“嗯”了聲。

周姨在富人家當幫傭十來年,一眼就能辨出?衣服品質,就拿這裙子來說,版型不夠垂墜,麵料也不是真絲,想?來不會超過一千塊,打扮來打扮去,就是不舍得花男人的錢。

真是一個傻姑娘。她心道。

“小姑娘就該穿得漂漂亮亮的,等你到?了我這歲數,好多衣服都穿不出?去的,你這年紀最好,穿什麼都合適。”周姨走到?廚房拿了兩?個橘子出?來,“老家親戚種的橘子,比外頭賣的綠色環保,嘗嘗。”

陳西瑞一手一個,笑嘻嘻道:“我去書房看看。”

房門關著,陳西瑞走到?門口敲門,聽到?一聲“進”,她才擰了擰門把手。

輕輕推開門,書房全貌在她視野裡一點一點展露出?來,男人懶散地躺在搖椅上看書,翻了兩?頁後?,可有可無地往門口瞧了一眼。

陳西瑞有點緊張,還有點興奮,她是第一次穿這種妖嬈長裙,也是第一次向他展示女?性特有的玲瓏曲線。

“逛街去了?”傅宴欽道。

“嗯。”下一秒,陳西瑞問,“你肚子餓不餓?”

傅宴欽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尋常語氣裡衍生出?一絲微妙的曖昧:“脫了衣服沒覺得大,這麼一看,感覺有四兩?。”

陳西瑞臉頰發熱:“擠一擠總會有的。”

傅宴欽勾了下唇角,沒言語,視線投回到?手裡的書上。

兩?人已有六天未見?,陳西瑞特彆想?他,習慣了被人摟著睡,獨守空房的日子真心不好受,她也逐漸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和?心理越來越依賴這個男人。

“我今天跟我朋友出?去吃飯的,他剛辭職,打算重新找份工作。”她朝男人走近些,“他是學法律的,來北市一年了,工作換了好幾份,也沒掙到?什麼錢,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你人脈廣,能不能幫他介紹份工作啊?”

傅宴欽合上書扔到?一旁的邊幾上,把人拉到?腿上坐著,手按在她腰側揉了揉,“什麼學曆?”

陳西瑞怕癢,條件反射地往外躲,被他強勢扯進懷裡,兩?具身體隔著薄薄衣料緊密相?貼,她臉頰又?是一陣發燙,呢喃著回他的話:“本科。”

“長得漂亮嗎,漂亮就去試試前台。”

“他……跟漂亮不沾邊,他是男的。”

傅宴欽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聽得陳西瑞嚶嚀了聲才鬆開,“幫不了。”

“為什麼?”

“你隻提他是本科,沒具體到?哪個學校,我估摸也不是什麼好學校,高不成低不就,說白了就是好高騖遠,又?缺耐心,你這個朋友可以說沒有一點可取之?處。”他吐詞清晰冷靜,“我賣掉自己的人情幫他介紹工作,基本等同於肉包子打狗,有付出?沒回報,這買賣怎麼算都是我吃虧。”

“法理之?外還有人情呢,與人交往又?不是做買賣。”陳西瑞從他身上坐起來,放軟語氣,“那你就看在我的麵子幫幫他吧,他現在都快吃不上飯了,再這麼下去,就得以淚洗麵了。”

“心疼了?”傅宴欽看著她,眼眸裡帶著深沉的探究,“這樣?,我給你支個招,等他眼睛哭腫了,多送他幾瓶眼藥水。”

陳西瑞倏地愣住,好半天才回過味來:“你今天去醫院了?那你都來了,怎麼不把我倆接上車啊。”

這話過於理直氣壯,回想?當時那場景,塗導畢竟是個男人,落在彆人眼裡,那可真是王八和?綠豆的經典組合,般配極了。

傅宴欽一副懶得理她的模樣?,拿起書又?看起來。

陳西瑞小聲解釋:“他是我發小,認識十多年了,我沒想?那麼多,不過我下次肯定注意,有對象的女?人確實應該跟彆的男人保持安全距離。”俯身貼上去,在男人頰邊親了一口,“對不起,彆生我氣啦,吃個橘子吧,我都剝好了。”

女?人瞳孔清澈,嗓音綿柔,討好意圖明顯,見?識過的嬌氣包不在少?數,他那前大嫂就算一個,鬨起脾氣來,十個傅廷州都降不住,兩?廂對比起來,傅宴欽忽而心裡一軟,她怎麼就這麼乖。

近兩?年的相?處裡,他很少?見?這姑娘發脾氣,除了去年因?為那則子虛烏有的八卦跟他鬨過一次,再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地方,給她點甜頭,她能品嘗好久,久到?他都快記不住了,她還能牢牢掛在嘴邊。

傅宴欽抱著她從躺椅上坐起來,嘗了一瓣,表情沒什麼變化,陳西瑞問:“酸嗎?”

喉結滾動咽下汁水,他抽紙擦手,“特彆甜。”

“這是周姨家親戚自己種的,肯定跟市麵上賣的不一樣?,要不能這麼甜嗎。”陳西瑞沒防備地塞了兩?瓣進嘴裡,眉毛苦哈哈擰成一股,趕緊從邊幾上抽了張紙,“呸”一下全吐了,表情猙獰而扭曲,“酸死了,你這人蔫兒壞蔫兒壞的。”

傅宴欽聽得笑起來,狠狠揉了她一把,“把你朋友簡曆發我。”

陳西瑞忍住滿嘴的酸水,見?好就收:“謝謝傅哥哥。”

這時,男人擱在邊幾上的手機響了,陳西瑞以為是工作上的事,忙從他腿上起來,無意瞥了眼屏幕,來電顯示“尤佳”。

傅宴欽接起來,喂了聲,對麵不知說了什麼,他唇角一彎,輕輕笑開:“不保證有空,到?時候再約吧。”女?人大概是在寒暄,他聽了一會兒,耐心基本告罄,“來了打我電話,總能騰出?時間的。”

待他收線,陳西瑞隨意問道:“誰啊?”

傅宴欽將手機扔回原處,一點沒避諱:“前女?友。”

她一愣:“你到?底有幾個前女?友啊?”

傅宴欽起身反問:“你幾個?”

“我就那一個,你不是知道嗎。”

“哦,就你炒股掙錢包養的那個小白臉?”他嗓音裡有種玩味的性感。

陳西瑞嘟噥:“才不是小白臉,人經常打籃球,膚色可健康了。”

傅宴欽伸手按在她頸後?,低頭吮了會兒她的唇,“兩?個。”

陳西瑞被親得七葷八素,理智尚存,嗓音繾綣:“咱倆這數量不對等啊。”

“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連女?孩的手都沒拉過,你比我厲害。”傅宴欽含著她嘴唇,氣息不勻道,“衝個澡去補覺,光滴眼藥水治標不治本。”

陳西瑞一把推開他,“都說了是發小!”

傅宴欽笑笑,唇貼到?她耳邊,“陳小姐今天很漂亮。”

第37章 約飯

一個平平無奇的工作?日, 陳西瑞收到了執醫生涯中的第一麵感謝錦旗,來自那?位梅超風先生。

——贈陳醫生:華佗在世,妙手回春。

黃燦燦的兩豎行楷體大字整齊排列在棗紅色絨布上, 凹凸有型閃閃發光, 輕輕摸上去,謔,掌心全是金粉。

醫生這行當,外人看起來風光無兩,總跟“體麵”、“高收入”畫上等號,其實?內行人看自己,無非就是一群培養周期長點的高級打工仔。

體麵是不存在的,幾年夜班熬下來, 內分泌嚴重紊亂, 青蘋果?直接熬成蘋果?乾,要?說收入高,那?也得先把職稱混上去, 普通的住院醫生, 一年到手還真沒幾個錢。

現如今各家醫院卷科研,想要?從主?治醫師升為副主?任醫師, 手裡?就得有課題有文章, 像陳西瑞這種紮根臨床沾沾自喜的小大夫,給?她二十年她也升不了副主?任。

劉仕文一看見她就頭?疼,俗話說“三歲看到老”,這姑娘的發展趨勢基本已?經定型, 混個主?治頂天了。

陳西瑞是不知道導師內心想法的, 她目前在彆科輪轉,劉仕文除了在微信上督促她寫論文, 師徒倆基本沒什麼聯係。

沒意識到科研的重要?性,她依然樂嗬嗬地混跡在臨床一線。

如果?病人對她的醫術加以讚許,她的乾勁兒?還能更足,一口氣能收十個病人再辦十個出院。

放馬過來吧,不就是問病史寫首程下醫囑嘛,隻要?我速度夠快,上級就罵不到我。

作?為她的上級,周添啃著包子,全程看她愛不釋手地撫摸錦旗,不免發笑:“你還挺能嘚瑟,準備準備,馬上查房了。”

同組女醫生這時來了句:“周醫生,你說‘公?主?請查房’。”

周添啃完最後一口包子,抽了張紙擦擦嘴,做了個紳士彎腰的動?作?,十分配合道:“公?主?請查房。”

“你說‘美麗的公?主?請查房’。”

“美麗的……”周添收住話,“你這也不美啊。”

兩人開啟打情?罵俏模式,眼神黏糊得快要?拉絲了,陳西瑞跟個電燈泡似的,站一旁傻笑。

“彆傻笑了妹妹,走?,查房去。”那?女醫生臉上仍留有曖昧的紅暈。

剛進科室的時候,大家都管她叫“小陳”,兩月相處下來,漸漸也熟了,同組的幾個醫生直接就喊起了“妹妹”,陳西瑞感覺自己在悄無聲息地融入他?們。

科裡?人對她的評價基本一致,兩個詞兒?足以概括:嘴巴甜,會?來事兒?。

查房的第一個病人是一位34歲的女性,腹痛待查從門診收進來的,各項檢查做下來沒發現問題。

女人麵色暗黃,神情?委頓,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醫生,我肚子還是不舒服。”

同組女醫生說:“你的檢查結果?我們都看了,沒有問題,你今天就可以出院了。”隨後交代陳西瑞,“出院帶藥給?她開兩盒黛力新。”

陳西瑞當下了然,不明原因的腹痛,極有可能是抑鬱的表現。

女人又問了幾個零零碎碎的問題,礙於時間緊張,不可能像嘮家常那?樣給?她麵麵俱到地解釋,女醫生敷衍幾句就走?到下一床,讓女人過會?兒?來醫生辦公?室找她。

陳西瑞沒走?,問那?女患者:“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女人懨懨道:“我不上班,在家帶娃。”

“孩子上幼兒?園了嗎?”

“已?經上小學了。”

“那?你可能是在家待著太無聊了,人一無聊,就容易胡思亂想,感覺這兒?不舒服那?兒?也不舒服,可以試著找份工作?,換個心情?。”

女人唉聲歎氣:“你說的這個我也考慮過,我們家情?況比較特殊,公?公?婆婆都在老家,沒人幫我們接送孩子。”

小部隊已?經查到隔壁病房,陳西瑞不能再耽擱,待會?兒?她還要?根據老師們的指示,完善當天的病程和醫囑。

“那?就找份輕鬆點的工作?嘛,下班時間跟孩子的放學時間不衝突的,慢慢找,肯定能找到。”話畢,麻溜兒?閃人。

第四個病人是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性,周添站在床尾說:“你這就是胡吃海喝引發的急性胰腺炎,咱們正常人的澱粉酶是35到135,你都高到五百多了。”

男人懵逼:“我平時不咋吃澱粉啊,土豆麵條啥的,我都不咋吃的。”

周添習以為常,跟人解釋:“這不是澱粉,這是診斷急性胰腺炎的一個指標。”

“不是澱粉那?怎麼還叫澱粉酶呢,名?兒?取得就不好,那?我以後能吃澱粉嗎?”

牛頭?不對馬嘴,周添沒什麼耐心地說:“都說了,這跟你吃不吃澱粉沒關係。”

男人耷拉下臉,不大高興,陳西瑞生怕這人氣性上來回頭?投訴周老師,低頭?在平板上找到他?的生化指標,對男人說:“我看你血糖不高,澱粉該吃還是得吃的,它畢竟是咱們人體的能量來源。”

“那?就是要?多吃咯。”男人麵無表情?道。

陳西瑞真想把他?攆去小學回爐重造,這都什麼理解能力,不能再跟他?多聊了,聊多了容易被他?繞進去,目光尋了一圈落到他?老婆身上,“阿姨,你要?陪他?多聊聊天,心情?好,有助於身體恢複。”

醫患溝通是一門大學問,想當年陳西瑞第一次找加家屬談話,那?時她還在呼吸科,患者是肺癌晚期,預後極差,她心裡?非常難過,談著談著就把家屬給?談哭了,自己也跟著潸然淚下,等家屬哭完了,把她給?投訴了。

劉仕文找到她:“你怎麼回事兒?啊?”

她當時覺得自己可無辜了:“我真的什麼都沒說,就是沒忍住掉了幾滴眼淚。”

劉仕文相當無語:“回去寫個檢討。”

“憑什麼!?共情?能力強也有錯嗎?”

“你沒錯,下次給?我鑽廁所哭去。”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是多麼清澈愚蠢,簡直可以充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反麵教材。

醫生是病人的堅強後盾,試想後盾都倒了,病人豈不是更慌?

她現在算是掌握了談話的技巧,五分淡定,五分安慰,廢話少?說,而且在臨床待久了,她漸漸摸索出一種技能——能從對方的穿著談吐以及職業年齡精準判斷出這人脾氣如何?,自己下一步該采取哪一種談話方式。

不過,寧可把病情?能往重了說,絕不往輕了說,給?家屬留點心理鋪墊,老祖宗說的“醜話說在前麵”是有一定道理的。

一趟查下來,出院了八個,陳西瑞吭哧吭哧給?人家辦出院,後來又新入院了四個。

28床的老太太今天出院,這會?兒?坐在她辦公?桌旁的凳子上,客客氣氣地說:“陳醫生,幫忙開點高血壓的藥,我那?藥快吃完了。”

“行,沒問題,你把藥名?告訴我。”

老太太一一告知,陳西瑞一一敲進醫囑。

老太太滿頭?銀發,麵目慈祥,“陳醫生,你今年多大了?”

陳西瑞盯著電腦屏幕,鍵盤敲個沒停,“我二十三了。”

“真年輕啊,有對象沒?”

陳西瑞打字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心裡?頭?泛出些難以名?狀的小驕傲: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即便蓬頭?垢麵不修邊幅,也能被奶奶輩的伯樂慧眼發現,並提出“當她孫媳婦”的美好期願。

當然,也不能排除這位老姐姐隻是想攀個親家,省點掛號費。

老太太又說:“我孫子比你大兩歲,一表人才,要?不我給?你看看照片?”

“哈哈晚了一步,我有對象啦。”

陳西瑞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老太太是躺著進來的,現在能喘著活氣給?她介紹對象,說明診療很成功啊!

這一整天都沒消停,辦出院,收病人,寫病曆,藥品還天天缺貨,廠家品規換不停,陳西瑞罵罵咧咧地給?藥房打電話,再罵罵咧咧地給?病人改醫囑,下午擠出點時間去參加了一個院內培訓。

忙到晚上,手頭?事情?沒弄好,陳西瑞被迫留下加班,正好向周添請教幾個專業問題,她搬了把椅子坐到周添的工位旁。

老師在認真教,學生在虛心學,沒一會?兒?整盒炸雞就被他?們吃光了。

周添問:“炸雞香嗎?”

陳西瑞說:“香。”

“這是我今天的晚飯。”

“……”陳西瑞嘴巴微張,“周老師,我、我不是故意的,你這炸雞給?我香迷糊了。”

“沒事兒?,我再訂一份。”

陳西瑞這個月的工資還沒打卡,零花錢全衝交通卡和飯卡了,隻能無奈求助男朋友,特地跑到沒人的值班室去,悄悄給?傅宴欽打電話:“我不小心把上級老師的飯給?吃了,轉我一百塊吧,我給?人家重新點一份。”

傅宴欽在外麵應酬,正好借著機會?出去透透氣,手上夾了根煙,半天也沒吸,方才在包廂裡?倒是吞雲吐霧了好幾口。

“現在的學生都這麼囂張嗎?”他?打趣,嗓音慵懶沙啞。

“我不小心吃的,你在外麵啊?”

“跟人吃飯。”傅宴欽挪開手機看了眼時間,“一會?兒?就回去。”

“掛了,不跟你說了,彆忘了轉錢。”

半分鐘後,陳西瑞收到了一筆十萬塊的轉賬,她訝異:【你乾嘛給?我轉這麼多錢?】

Fado:【去逛街買幾身衣服。】

陳西瑞:“……”

前天還誇她穿得漂亮,心裡?指不定怎麼嫌她土呢。

Siri:【好吧,可是買衣服也用不了這麼多錢啊。】

傅宴欽沒回,陳西瑞打開美團,給?周添重新點了一份炸雞,又給?值夜班的醫生和護士點了些夜宵。

準備離開醫院的時候,微信上跳出來消息來。

Fado:【讓我那?女助理陪你去。】

陳西瑞想起那?位超有衣品的女助理,打了個好。

回到觀瀾公?館,陳西瑞舒舒服服地泡了熱水澡,穿上睡衣,拿電腦查了幾篇文獻,心思一動?,來了段solo表演,一人分飾兩角,自導自演起了小劇場。

傅宴欽後腳回來,饒有興趣地站在門口看她自嗨。

目前進行到患者家屬的戲份,“多虧了你啊陳醫生,感恩有你。”

側過身,魚一樣蹦到右邊來,“分內之事,何?足掛齒,您啊,太客氣啦。”

蹦回左邊,招一招手,鬼鬼祟祟道:“陳醫生,來,你來。”

“有何?貴乾?”

“來了你就知道了。”模仿家屬,做出一個從口袋裡?掏錢的動?作?,“一點小小的心意,請務必收下。”

“哎呦使不得!紅包我們絕對不能收,且不說良心上過不去,這要?被上麵知道了,是要?被吊銷醫師資格證的啊!”

“那?我該怎麼感謝你?今天不把這個謝意表達到位了,我寢食難安啊,你……你快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吧。”

她羞澀一笑:“那?不如就送我一麵錦旗吧!”

傅宴欽抬手扣了扣房門,幾聲“咚咚”打斷了陳西瑞的沉浸式表演,她往門口瞥了一眼,男人正拿眼瞧著她,表情?雖正派,卻還是讓她品出了幾分揶揄的味道來,也不知他?在門口站了多久。

“陳醫生,戲演完了嗎?”這話實?打實?的揶揄,都不用細品。

她害臊:“演完了,今天收工了。”

傅宴欽手上捏了瓶從冰箱裡?拿出來的礦泉水,走?進來坐到沙發上,擰開瓶蓋喝了兩口。

冰涼劃過喉管,掩去濃烈的酒氣,男人撩起眼皮看向陳西瑞,雙腿敞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陳西瑞會?意,趿鞋下床。

距離還有幾步遠時,傅宴欽一把拽住她胳膊,把她拉坐到了腿上,陳西瑞暗歎這人有時候流氓得很,門外是那?一套紳士做派,關起門來又是另一套。

“他?最後送你錦旗沒?”

“送了。”陳西瑞感覺身體像被火烘烤著,大約是喝了酒的緣故,男人體溫很燙。

傅宴欽親她耳垂,心思昭然,陳西瑞偏頭?躲開,小聲道:“咱倆都歇一歇吧,最近太頻繁了,今天就不弄了,我想看會?兒?書。”

“累了?”他?呼出來的氣息帶著一股醺然的酒氣。

陳西瑞臉頰發熱:“昨天做得有點狠,下麵疼……好像腫了。”

她雖然血氣方剛,可也經不住天天弄,以前兩人六天見一次,狂做兩天,那?頻率剛剛好,現在真有點吃不消。

傅宴欽把人抱著放到一側,起身去浴室。

陳西瑞腹誹:他?是不是欲求不滿,生氣了?

糾結了一會?兒?,她勸自己彆多想,這人一貫話少?。

陳西瑞打開自己常用的社交軟件,開開心心地分享了這次收到錦旗的經曆,底下有粉絲問她:姐姐,高三應屆生,如果?想學臨床的話,你推薦以後從事哪個科?

她回複:我推薦兒?科[壞笑]

另起一行,給?了這位妹妹很長一段建議,雖是過來人,自己當初也是誤入此圍城,甭管怎樣的長篇大論,前麵都要?加上“主?觀”二字,建議僅供參考。

傅宴欽擦著頭?發出來,浴袍腰帶係得很鬆,露出大片緊實?的胸膛,麥色的肌膚上覆著晶瑩透亮的水珠,水珠沿著人魚線沒入倒三角地帶,陳西瑞偷偷瞄了一眼,感覺這人就是故意的。

她背過身去翻書,把後腦勺朝著他?:“我發小想請你吃飯,當麵感謝你幫忙解決了工作?。”

主?燈開著,室內亮如白晝,女人躬著腰蜷成一團,黑發散在白皙脖頸間,黑與白的視覺衝擊之下,傅宴欽身體裡?升騰起一股燥熱。

他?把人從床上拽起來,麵對麵貼著親了會?兒?,陳西瑞哼哼唧唧的綿軟調調悉數被他?吞進腹中。

一番糾纏,頭?發亂了,睡衣也亂得沒形,兩人都有些微喘,男人一旦精蟲上腦,什麼都能應。

“好,時間你來定。”

第38章 侃大山

為了挑選吃飯地點, 塗導做足了功課,最後定在一家開在雍和宮對麵的米其林素食餐廳。

那家店就?在胡同裡麵,據說前身是某位清朝王爺的府邸, 環境清幽雅致, 古典氛圍濃厚。

陳西?瑞下了班從醫院趕過來?,在服務員的指引下,與努力捯飭過的塗導碰上了麵。

塗導坐在靠窗位置,托腮作沉思狀,polo衫,牛仔褲,發型是時下流行的微分碎蓋,餐桌右邊還擺了兩條軟中。

陳西?瑞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眼前所見對她來?說, 衝擊力有?點大,她需要緩一緩。

“你?腦子有?坑啊,選這麼貴的地方。”

緩過那陣勁兒?後, 她劈頭蓋臉就?是這麼句話, 不過聲音壓得特低,如果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 兩人像是在親切交流。

這兩年, 陳西?瑞跟著?傅宴欽見過不少世麵,浮華確實容易讓人迷失本心,可她深知為人處世的永恒定律,有?多大的能力, 辦多大的事。

一個剛入職的小律師, 一年到?頭掙不了幾?個錢,麵子上是爽了, 事後恐怕腸子都要悔青。

“還有?,你?買煙乾什?麼,我不是讓你?提兩箱奶意思意思就?行了嗎。”

塗導看她的眼神就?差把“頭發長見識短”寫臉上了,無奈搖了搖頭:“西?瑞啊,你?這姑娘就?是太年輕,不通人情世故,這年頭不送煙根本辦不成事兒?。”

“那你?工作不都定好了嗎,怕什?麼。”陳西?瑞拿起杯子猛灌幾?口水,嗓子爽利了些,“再說了,他能看得上你?這兩條煙?你?知不知道他平時都怎麼花錢的?”

“管他看不看得上,隻要他收了,他肯定不好意思反悔。”

打腫臉充胖子,消費觀非常不理智。

陳西?瑞歎口氣:“你?這就?屬於杞人憂天了,有?我在,你?擔心個什?麼勁兒?,隻要瑞姐給他吹一吹枕邊小風,讓他往東,他絕不敢往西?。”

塗導不裝深沉了,揚起嘴角,笑得特傻:“你?都是咋給他吹的?我也想學學。”

“……”陳西?瑞翻了個白眼,“回去?問你?爸媽,或者問你?爺爺奶奶。”

塗導笑著?打量她,方領一字肩泡泡袖粉色襯衫,下身是一條高腰牛仔褲,臉上帶著?淡妝,比上次見麵有?女人味多了,勉強算小有?姿色。

不過,這姑娘誇不得,一誇尾巴就?翹上天,“你?是不是給他注射了什?麼迷-幻-藥,給人整得眼神都不好了。”

“你?會不會說話啊,我看你?就?是《農夫與蛇》裡的那條蛇。”

“主?要是咱倆太熟了,暫時沒發現你?的美。”塗導細瞧著?她,馬後炮道,“離近了這麼一瞅,確實是美若天仙。”

陳西?瑞切了聲,打眼看見傅宴欽朝這邊走,“來?了來?了,保持嚴肅。”

傅宴欽一身休閒打扮,下午約朋友打了兩小時網球,揮汗如雨後衝了個澡,直接從場館開?車過來?。

這餐廳他之前來?過一次,環境不錯,味道中規中矩。

走到?女人身邊坐下,陳西?瑞衝他嫵媚一笑,緊接著?服務員遞上用木托盤整齊擺放的手?帕,他隨便拿了一條黃色手?帕擱在手?邊。

陳西?瑞介紹:“這就?是我那個學法律的發小,塗岩。”

打從傅宴欽進來?,塗導就?一直在晃神,這男人氣場太強,挾著?上位者的高姿態,閱曆可以積累,性格可以沉澱,但這份冷淡疏離的氣質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拿捏會的。

如果陳西?瑞剛才?的話沒有?誇大,那就?是她曲解了男人表達愛意的方式,丟幾?個錢,說幾?句甜言蜜語,其實未必就?有?多深愛。

畢竟有?錢人最不缺的就?是錢,甜言蜜語嘛,嘴皮子上下一碰,是個男人都會講。

塗導站起來?,禮貌不失分寸:“傅先生,您好。”

傅宴欽頷了頷首算作回應,側頭問陳西?瑞:“點菜了嗎?”

“還沒呢,我倆一直在等你?。”

店裡光線溟濛,漢服美人嫻靜而坐,彈奏豎琴,曲目出自《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的插曲,young aiful ,調子柔緩,像是從八音盒裡慢慢流瀉出來?。

塗導翻著?菜單,本想點三份套餐,被陳西?瑞及時給製止了,“我晚上吃得少,咱們仨點兩份就?夠了。”

等餐的間隙裡,塗導先起話頭:“西?瑞說您特彆?注重身材的保養,我就?自作主?張選了這家店,他家全是素的,希望傅先生能喜歡。”

傅宴欽就?說了兩字,挺好,陳西?瑞嫌他態度冷漠,照著?他大腿掐了一把,傅宴欽淡淡掃她一眼,又補充了三字:“有?心了。”

塗導特彆?高興,神經漸漸鬆懈下來?,他這人有?個毛病,一旦徹底放鬆,嘴巴就?是裸-奔狀態,想到?哪兒?說哪兒?。

“我跟西?瑞從初中就?認識了,她應該跟你?說過吧。”

“說過。”傅宴欽捉住女人那隻作亂的小手?,放在掌心粗粗摩挲,涼意融化進男人的溫熱裡,陳西?瑞內心滋生出喜悅。

“西?瑞是我見過最努力的女孩,平時也沒啥愛好,就?是悶頭學習,為人還特彆?樸素,高中三年除了校服,就?沒見她穿過彆?的衣服,當時我們學校好幾?個男生給她寫情書,她死活不肯收,還不讓我們提,一提到?‘情’這個字,她臉就?紅,你?說她多清純啊。”

陳西?瑞聽得挺不好意思的,這些話明顯是經過了潤色,一擺手?,故作謙虛道:“以前的事兒?,就?彆?提啦。”

服務員上來?前菜,類似一個蔬菜拚盤,塗導看著?那冒仙氣的大圓盤,嘀咕了句:“這咋還冒煙呢。”

“你?是不是傻,這是乾冰。”

“哦,對對對。”

塗導接著?道:“西?瑞,我這兩天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兒?,就?你?初三早戀那事兒?。”

陳西?瑞緩緩打出個問號:“我啥時候早戀了?你?彆?胡說。”

塗導嘖了聲,試著?幫她回憶:“你?不是還跟人去?電玩城抓娃娃的嘛,那男生還請我和徐樂陶喝了奶茶,你?都忘啦。”

“這也算早戀?我連他手?都沒拉過。”陳西?瑞看向?傅宴欽,滿臉寫著?冤枉和委屈,“我真沒拉過他手?。”

傅宴欽夾了一瓣百合遞進嘴裡品嘗,麵上沒什?麼反應,隻是擱在桌底的左手?狠狠捏了捏女人的柔夷。

陳西?瑞惱火地瞪他一眼。

塗導哪兒?能看得出對麵的暗流湧動,寬宏大量道:“行吧,你?說不算就?不算。”

塗導想了想,又說:“西?瑞還老跟我誇你?。”

傅宴欽擱下筷子,掀了掀眼皮:“都怎麼誇的?”

“說你?是青年才?俊,海歸,留洋回來?的,年紀輕輕就?實現了財富自由,家裡房子特彆?大,還安了電梯,最關鍵的是,你?家的水龍頭全是鍍金的,輕輕一擰開?,那自來?水都泛著?金光,跟普通的自來?水不一樣。”

陳西?瑞:“……”

傅宴欽偏頭看著?陳西?瑞,指腹揉了揉她手?,似笑非笑:“你?就?跟他說這個?”

陳西?瑞把臉埋進茶杯裡,淺淺抿了兩口,“這些都是順嘴一提的,沒有?太著?重講。”

塗導:“你?是不是老給我們西?瑞買包啊?”

陳西?瑞打斷他:“快彆?說了,吃點東西?吧。”

塗導吃完一塊蜜瓜,小嘴繼續叭叭:“西?瑞跟我反饋過你?送的那些包,她說好看是好看,但都不太實用,還是書包好,書包容量大,能裝東西?。後來?我就?好奇一搜,我發現愛馬仕LV香奈兒?,這三家大牌居然還都有?雙肩包,下次不如買這個送她,她肯定喜歡。”

陳西?瑞怒目圓瞪:“你?能不能閉嘴,吃你?的飯吧!待會兒?買單主?動點,彆?讓我提醒你?。”

塗導天真無邪地看著?她:“知道了瑞姐。”

一點頓飯花了三千多,傅宴欽沒讓塗導掏錢,提前去?買了單,那煙也沒收,塗導客套幾?句坦然接受,沒跟富豪擺闊氣。

剛才?過來?的時候,這邊已經停滿了車,傅宴欽無奈調頭,把車停在了雍和宮橋下的室外停車場。

三人現在往那停車場走,夜幕深藍,整條街的灰瓦紅牆,有?種?誤入舊時代?的錯覺,陳西?瑞很喜歡這裡,以前還來?雍和宮拜過佛。

走了一段路,處處是擦肩而過的行人,塗導感慨:“中國人太多了,現在出門吃飯,停車最麻煩了。”

陳西?瑞順著?他話:“看來?大晚上還是適合窩家裡看電視。”

“電視有?什?麼好看的。”塗導笑道,“啥時候有?空啊,咱倆來?開?黑。”

“謝邀,最近都沒空。”

到?達停車場,傅宴欽按了下車鑰匙,前邊一輛黑色suv閃了閃,陳西?瑞沒見過這車,男人常開?的庫裡南上個月換成了阿斯頓馬丁,除此之外,陳西?瑞知道他家地庫裡還停了兩輛超跑,因為她坐在副駕上兜過風。

陳西?瑞有?時候挺納悶,明明不是個花裡胡哨的人,偏偏喜歡收藏一些花裡胡哨的玩意兒?,腕表紅酒字畫,數量多到?堪比收藏家。

塗導坐在後座,感受了下真皮座椅的舒適度,好興問道:“你?這車落地多少錢啊?”

陳西?瑞扭頭示意他閉嘴。

塗導咕噥:“我們男人聊聊車,怎麼了……”

傅宴欽說:“不貴,八十來?萬。”

塗導突然來?了些莫名其妙的自信:“那是真不貴啊,我都有?點心動想入手?一輛了。”

“你?要想買,我可以給你?內部員工價。”

“內部員工價?所以這車……”

“我家產的。”

塗導哈哈一笑,尷尬中透著?心酸:“我從去?年就?在搖號,一直沒搖上,想買,但是條件不允許。”

傅宴欽也是閒的,居然還跟他把話題扯了下去?,“可以考慮新能源車,上個綠牌。”

“那倒是不錯的主?意,不過我個人還是更中意油車。”

陳西?瑞聽得頭疼,悄咪給塗導發了條微信:【求你?了,彆?裝逼!!!】

塗導:【作為娘家人,我想給你?長長臉。】

Siri:【你?把嘴巴閉上,就?是對我最大的長臉。】

塗導:【[自閉中]】

塗導終於不吱聲了。

塗導租住在二環的城中村內,那房東把自家小院子隔出一間房以供出租,除了環境差些,交通倒是十分便捷。

他思來?想去?,覺得糙爺們什?麼都能湊合,就?是早起要人命,這地方離律所近,非常適合懶人居住。

汽車開?不進窄胡同,傅宴欽就?沒往裡送,塗導跳下車,真心實意道:“非常感謝,再見。”

透過玻璃回望塗導的身影,陳西?瑞心裡湧起一股難言的溫情,有?朋友在的城市,永遠不會覺得孤獨。

她說:“他人挺樸實的,沒什?麼壞心眼,就?是有?點笨笨的,你?彆?見怪。”

“不笨。”傅宴欽看她一眼,耐人尋味道,“你?們江州,人傑地靈。”

陳西?瑞裝沒聽懂,嘿嘿笑了一聲。

快要到?家時,傅宴欽的手?機響了,由於連著?車載藍牙,對話什?麼的一清二楚。

“我到?北市了,你?什?麼時候有?空啊?一起吃個飯。”女人黃鶯般的嗓音從音響裡傳出來?。

傅宴欽目視前方路況,語調尋常:“明天是周末,這時間可以嗎?”

“中午還是晚上?”

“中午吧。”

女人笑了笑:“行,那就?這麼定了,不打擾你?了,大忙人。”

電話掛斷,陳西?瑞撇了撇嘴,學著?女人剛才?的語氣,酸溜溜地說:“不打擾你?了,大忙人。”

傅宴欽唇角浮起笑意:“想去?見見我前女友嗎?”

“不想!”陳西?瑞側頭看起了窗外風景,“我明天上夜班,下午要睡覺。”

途徑路口,指示燈正好是紅色,傅宴欽踩了腳刹車停下來?,大掌撈起她的小手?,揉了幾?下,“大夏天手?還這麼冰,你?有?點出息沒?”

“可能我是小龍女變的吧,冷若冰霜。”

“臉這麼圓,小籠包吧。”

陳西?瑞抽回自己的手?,“彆?老說我臉圓,我發小今天還說我瘦了呢。”

傅宴欽短促地笑了聲:“你?發小是人才?,他說的話不能當真。”

第39章 訪客

晚上夜班, 白天還得來醫院參加查房,陳西瑞起了?個大早,忙到十點多, 剛準備離開, 接到了?影像科的電話。

一位大爺今天做核磁共振,擔心造影劑對身體有傷害,護士跟他解釋多遍,大爺非是不聽,嚷嚷著“你?讓陳醫生親自過來解釋”。

嘿,多大的榮幸啊,作為這位老哥哥的管床醫生,陳西瑞拔腿奔赴影像科, 當著老哥哥的麵, 用普通話把藥品說明書念了?一遍。

大爺被一堆專業術語整懵圈了?,似懂非懂地說:“你這麼跟我一講,我心裡就有數了?。”

輕鬆搞定?, 陳西瑞挎著小包, 離開了?醫院。

宿舍小群裡,錢曉雅艾特她:【陳小妞最近忙啥呢?】

siri:【忙著談戀愛, 忙著上班。】

錢曉雅:【明?晚有空嗎?咱仨聚聚啊。】

siri:【好?噠!】

前天剛立秋, 空氣還是悶熱,瓦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毒辣烈日高?懸於頂,陳西瑞撐了?把遮陽傘, 去學校後街打包了?兩份廣式糖水。

走回觀瀾公館, 陳西瑞發現門口停了?輛車,不偏不倚就停在距離大門幾步遠的位置, 顯然是家裡來了?訪客,心中正狐疑,一位穿著乾淨整潔的陌生女人從院子?裡走出?來。

五十來歲的樣子?,頭發盤成麻花低髻,氣質和善,唯獨看她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

陳西瑞被她盯得很不自在,衝人笑了?笑,以為是周姨請來搞衛生的保潔,也沒多想?,邁開步子?大大方方地?走進門。

“小姑娘。”問?話的人是吳媽,她隨章瑾一道過來的,“你?是傅宴欽什?麼?人?”

陳西瑞腳步一頓,重新審視麵前的女人,卻沒能從她這張臉上找出?與傅宴欽相似的影子?,應該不是他媽媽,還好?,還好?。

“我…我是他女朋友。”

這時,屋裡有人喊了?聲“吳媽”,那聲音溫柔似水,清清泠泠。

本來放鬆下來的心旋即又懸了?起來,也隱約有了?某種?猜想?,陳西瑞緊緊攥著打包袋,手心不由?滲出?細密的汗,想?逃避,可眼下避無可避,隻能迎頭直上。

她略顯局促地?問?吳媽:“阿姨,是不是他媽媽來了?啊?”

吳媽點了?點頭,來之前對這姑娘存了?些偏見,以為是什?麼?不正經的狐媚子?,這會兒瞧見真人,原來是個老實孩子?。

陳西瑞硬著頭皮走進屋,看見了?端坐在沙發上的婦人,深潭灰蠶絲連衣裙,麵容清麗,保養得宜,舉手投足溫婉動人,帶著一種?長期養尊處優浸潤出?的優雅。

“阿姨好?。”她先開口打了?招呼。

章瑾怔了?下,麵前的女孩紮著大光明?馬尾,穿著碎花裙子?,腳上蹬著一雙帆布鞋,標準的女學生樣兒,看上去本本分分的,她還真沒想?到自己兒子?金屋藏嬌藏了?兩年的女人竟是這副模樣,“你?叫什?麼?名字?”

陳西瑞緊張兮兮道:“我…我叫陳西瑞,您叫我‘西瑞’就好?。”

“哪裡人啊姑娘?”

“我老家是江州的。”

章瑾含笑道:“站著做什?麼?,坐吧。”

陳西瑞坐到沙發的轉角位置,把包摘了?擱一邊,又將買來的兩份糖水擺到茶幾上,討喜地?問?人家:“阿姨,你?喝不喝糖水?”

章瑾擺手:“我不喝,謝謝。你?是在這邊工作還是讀書?”

“我還在上學。”她舔了?舔嘴唇,又補了?句,“讀研究生。”

章瑾端起冒著熱氣的瓷杯,淺呷了?口周姨泡來的龍井,陳西瑞想?著給未來婆婆留下個好?印象,主動表現了?一番:“阿姨,您中午想?吃點什?麼??我去弄,我還挺會做飯的。”

“哪裡用得著你??這家裡不是有做飯的人嗎。”

這話不冷不熱的,陳西瑞也不是傻子?,能感覺出?他媽媽好?像沒太看得上她,一時更顯局促。

章瑾對這姑娘沒成見,隻是為人父母,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少走彎路,真要娶了?一個普通姑娘,未來的路就算是堵死?了?。

陳西瑞強壓下內心的酸澀,嘿嘿傻笑了?一聲:“周姨做飯是比我好?吃。”

說完抿了?抿唇,眼珠骨碌一轉,看見了?傅媽媽戴在腕間的玉鐲,材質通透,中間還有個小愛心的深綠色紋路,“阿姨,您這鐲子?真好?看,那個中間的小愛心很有特點。”

章瑾客套地?笑了?笑,笑意有些敷衍。

陳西瑞按捺住心酸,腆著臉道:“您身上這件裙子?也好?看,特彆襯您的膚色。”

這回章瑾權當沒聽見,扭頭跟吳媽講話:“那些海鮮你?放冰箱了?嗎?”

“冷凍室裡頭放了?好?多冰淇淋,裝不下,我剛才跟阿姨說了?,剩下的那些讓她晚上全?部拿去蒸了?。”

“這麼?大個人,也不知道平時都怎麼?過日子?的,胡吃一通。”

陳西瑞被無視,內心忽而?變得敏感而?脆弱,這裡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阿姨,我去上個廁所,您先坐著。”

逃離似的走去衛生間,陳西瑞坐在馬桶上,拿手背揩了?揩眼裡的水霧,掏出?手機給傅宴欽打電話。

響了?七八聲,沒人接。

歐式中古風的西班牙餐廳裡,尤佳瞥了?眼屏幕上的“瑞瑞”二字,笑道:“他什?麼?事時候變得這麼?肉麻了??”

林岑也笑:“小女孩嘛,總要哄一哄的。”

“感覺挺粘人的,你?見過?”

“來過我店裡,比他小挺多。”

尤佳皺眉評價:“老牛吃嫩草。”

“那可不。”

尤佳碩士畢業後進入高?盛交易部,從操盤手一路做到如今的高?管層,事業上走的是女強人路線,這幾年也談過幾任男友,一旦對方想?要更進一步,她就會心生厭煩。

歸根究底,自己可能不適合親密關係。

她和傅宴欽都談不上多喜歡對方,兩人當初之所以會走到一起,緣於兩個字,合適。

感情裡講究以柔克剛,兩個剛硬要強的人注定?隻能當朋友。

不過,傅老板對她還算大方,給她介紹過不少人脈資源,她也清楚,這份大方隻是基於“朋友”這個關係,她時刻謹記,絕不會為了?虛無縹緲的愛情放棄這份有利可圖的友誼。

傅宴欽回到座位上,尤佳撥了?撥耳垂的流金圈耳環,目光指向他手機,“剛才手機響了?,有個叫瑞瑞的姑娘找你?。”

林岑品著葡萄酒,揶揄了?句:“你?怎麼?知道是姑娘,沒準兒是個男人呢。”

傅宴欽沒理會二人的一唱一和,拿起手機,回撥過去。

陳西瑞在衛生間呆了?近三分鐘,已決定?出?去,老躲著也不是辦法,深吸口氣,給自己一點鼓勵:沒關係的,未來婆婆不喜歡你?,是因為你?倆接觸不深,接觸深了?,沒準兒她就喜歡了?。

手機這時候突然響了?,陳西瑞看著來電,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

她趕緊按下接聽,剛才哭過,鼻音有點重:“你?媽媽來了?。”

傅宴欽聽出?了?她聲音不對勁,開口便問?:“她是不是說你?什?麼?了??”

“阿姨沒有說什?麼?。”陳西瑞呢喃,“我不知道怎麼?跟你?媽媽交流。”

傅宴欽舌尖抵了?抵後槽牙,聲音低沉:“陳西瑞,你?是不是哭了??”

陳西瑞不承認:“我沒有哭,我就是有點緊張。”

她心裡特彆委屈,這不是她第一次見男方家長,大三跟吳濯塵去他老家渝城,吳爸爸開車把他們?從高?鐵站接回了?家,吳媽媽在家忙了?一大桌菜,還給她包了?大紅包。

即便兩人後來分手,吳媽媽還總覺得是他兒子?沒福氣,也曾旁敲側擊問?她要不要來渝城找工作。

有了?對比之後,她就是覺得委屈,特彆委屈。

“我這就回來,等我。”

傅宴欽跟兩位老友打招呼:“你?們?聊,我先回去了?。”

兩人都聽見了?傅宴欽剛才的話,雖然不知道那女孩在電話裡說了?什?麼?,顯然事情有點急,尤佳指一指桌上的西班牙海鮮飯:“把這個打包了?吧,這飯是特色,沒動過,他家預約還要排好?久。”

傅宴欽隻說:“她不愛吃,走了?。”

回去的路上,路過一家甜品店,男人買了?陳西瑞最喜歡吃的提拉米蘇和栗子?蛋糕。

尤佳吃了?個半飽,找好?角度拍了?幾張照片,狀似無意地?聊起來:“他不會是陷進去了?吧。”

“想?多了?。”

尤佳不以為然:“你?幾時見過他這個樣子??彆想?反駁我,女人的直覺向來是最準的。”

“那是你?不了?解他,像他那種?出?身,怎麼?可能娶一個毫無背景的姑娘?”林岑晃了?晃酒杯,以一種?十分篤定?的口吻,“對他來說,婚姻也是一門值得謀劃的生意。”

尤佳眉頭微蹙,實在不敢苟同這些說辭,“那我還算幸運的,及早抽身而?退了?。”

林岑笑著問?:“我很好?奇,你?倆當年是誰先提的分手?”

“他提的。”女人坦白道。

“還喜歡嗎?”

“這都過去多少年了?,不至於吧。”尤佳笑了?笑,眼波流轉似在回憶,“不過,這家夥確實容易讓女人惦記。”

陳西瑞磨磨蹭蹭地?下了?樓,絞儘腦汁想?聊些什?麼?,可惜章瑾態度都很冷淡,她索性閉嘴不說話。

傅宴欽很快到家,幾乎是一路飆車開回來的,走至客廳,開門見山地?問?他媽:“你?怎麼?來了??”

章瑾說:“給你?送點東西。”

傅宴欽拉起畏畏縮縮坐在轉角的陳西瑞,把買來的甜品遞給她,小姑娘低著頭,像是蔫兒了?,他使?勁在她唇上親了?一口,也不顧旁人在場,“去臥室睡會兒,睡醒了?吃。”

陳西瑞點點頭,轉身走開。

章瑾表情淡然,一手端起瓷杯,一手拿杯蓋輕劃杯口。

母子?倆走進書房,很明?顯這屋子?是兩人共用的,邊邊角角置放了?許多小女生的馬卡龍色裝飾,最醒目的就是那兩個骨架模型,章瑾問?:“這女孩是學醫的?”

“對,今年研二。”

章瑾坐到了?躺椅上,傅宴欽看一眼那椅子?,某些隱晦纏綿的畫麵從腦海中閃過,眼神暗了?幾暗。

“他們?那邊不是給你?介紹了?一個女孩嘛,怎麼?沒接觸?”章瑾輕晃著椅子?問?。

傅宴欽直言:“沒感覺。”

“對那女孩就有感覺了??”

他沒搭腔,坐下來,摘了?腕表扔書桌上。

“人生還是按部就班比較好?,衝動隻能爽一時,誰能保證以後不後悔?”

傅宴欽皺眉:“你?不是挺希望我成家立業?”

章瑾盯著他:“你?要是真想?把那女孩娶回家,我不反對,但是這麼?多年都忍過來了?,毀在一個女人身上,你?自己甘心嗎?”觀察著兒子?神情,又道,“門當戶對,關係才更堅固,對你?以後的事業也有幫助。”

傅宴欽點了?根煙,吸了?幾口,沉聲:“我沒指望能長久。”

這條權貴之路,母子?倆如履薄冰,章瑾臨走時,撂下句話:“到時候好?好?給點補償,也不算辜負,那姑娘確實挺招人疼的。”

傅宴欽呆在書房把手裡的煙抽完,散了?散煙味後,才走去主臥,陳西瑞沒睡著,側臥著躺在床上,眼睛滴溜溜地?轉,一見他進來,立馬問?:“你?媽媽走了?啊?”

男人嗯了?聲,半蹲下來。

“她是不是對我不太滿意啊?”

傅宴欽親了?親她臉,“沒有,挺滿意的,她就那性格。”

“她來得太突然了?,我都沒好?好?準備一下。”陳西瑞自我安慰,“不過沒事兒,下次還有機會,我下次肯定?好?好?表現。”

傅宴欽嘴角扯出?些弧度:“已經快四點了?,你?還睡不睡了??”

陳西瑞抓住他手,最後再確認:“你?媽媽真的沒說什?麼?嗎?”

默了?幾秒,男人說:“蘇城那邊有親戚要結婚,問?我要不要回去一趟。”

“那你?要回去嗎?”

“我是大忙人,去不了?。”

陳西瑞嘻嘻笑了?笑,閉上了?眼,傅宴欽低頭吻她,這小姑娘真的很好?哄。

陳西瑞迷迷糊糊睡了?一個多小時,五點鐘起來簡單收拾了?下,準備去醫院值班。

走到客廳,她看見傅宴欽單手叉著腰,站在陽台打電話:“這世上哪有什?麼?救世主?表麵上幫你?渡過難關,背地?裡合計著幾口吞掉你?,做生意的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我們?還差多少股到5%的舉牌線?”

他踱了?幾步,語氣淡然:“明?天股市一開盤,繼續買。”

這一刻,陳西瑞猛地?意識到自己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男人,她換好?鞋,默默走開。

開門那瞬,傅宴欽扭頭望過去,隻看見一個小小的影子?,從門縫裡一閃而?過。

陳西瑞忐忑了?兩月,好?在章瑾後麵就沒出?現過,工作一忙,漸漸忘了?這茬事兒。

不過她可不是遇挫就被打倒的姑娘,關關難過關關過,攻下未來婆婆其實就跟上班是一樣的,把它當作一門功課,應付起來頗有成就感。

現在的陳西瑞,偶然也會混跡在各大論壇裡,水一水那些家長裡短的帖子?。

第40章 延桐

(一)

第一場秋雨過後, 十一月中?旬,中?華醫學會舉辦的呼吸病學年會在延桐市召開?。

為了參加這個會,陳西瑞跟科裡人調了一個白班, 又以500元的價格賣了一個夜班, 那小夥兒同他?一樣,也是專碩規培生,比較缺錢,挺樂意地拿錢攬活。

延桐地?處華中?,屬於典型的亞熱帶季風氣候,四季分明,冬溫夏熱,當陳西瑞裹著厚重羽絨服從機場出來的時候, 整個人都傻眼了。

同行的劉仕文穿得就十分合時宜, 長款風衣,黑色軟皮鞋,左手行李包, 右手電腦包, 這架勢感覺像要奔赴哪個大牌秀場來一場學術講座。

“我還特?意做了攻略,網友淨跟我扯那吃的玩的, 也沒人告訴我這邊快逼近二十度了。”她敞開?羽絨服, 散了散熱,“互聯網哪有什?麼好人啊,大意了。”

劉仕文閒閒掃她一眼,這輕飄飄的小動作落在陳西瑞眼裡?, 直接就發酵為“劉老師怕不是嫌我蠢, 後悔收我為徒了吧”,她重新拉上羽絨服, 尷尬地?笑了兩聲:“我天性畏寒,比一般人怕冷,老師,你冷不冷?”

劉仕文遞了一包紙巾給她,“擦擦吧,一腦門子汗,回頭掛個內分泌科看看。”

“哎,謝謝。”陳西瑞接過紙巾,巧妙地?轉移話題,“佟老師他?們都到了嗎?”

“他?們已經到了。”

陳西瑞是第二次來南方?,活了二十三?年,活動區域基本局限在秦嶺淮河以北,倒不是她家經濟能力?受限,其實她從小到大玩過不少地?方?,內蒙騎馬,東北滑雪,兵馬俑敦煌壁畫什?麼的也都見識過……軌跡算是跨越半個中?國了,剩下的另半個中?國,還沒來得及計劃,她爸媽就離婚了。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成?長經曆造就的遺憾在她內心深埋進一顆觀念的種子,凡事不留遺憾就好,學?習如是,談戀愛也如是。

與傅宴欽在一起的這些日子,她講過許多?次“我愛你”,也曾狂熱吻過男人身體的每一寸,喜歡就像打?噴嚏,是控製不住的,這並不丟人。

師徒倆坐地?鐵前往主辦方?安排好的一家五星級酒店,在前台辦理了登記入住。

主辦方?財大氣粗,給他?們安排的是單人單間。

兩人的房間都在26層,電梯徐徐上升,陳西瑞心中?激動與惶恐並進,在劉仕文指導下搞的一個課題被選中?,明天她要代表老師上台發言。

梯門打?開?,陳西瑞揮手跟劉仕文拜拜,刷卡進了房間。

一進屋,她換上酒店拖鞋,埋頭整理隨身的行李箱,衣服不多?,就一套貼身穿的和一套黑色正裝,雜七雜八的護膚品化妝品占了小半個空間。

陳西瑞從網格袋裡?取出一瓶透明包裝的喜馬拉雅浴鹽,仔細閱讀說明書?後,舀了一大勺投進浴缸。

鹽粒在溫水中?由大及小,旋轉融化,浴缸裡?的水漸漸變成?淡粉色,像水蜜桃的皮被煮開?的顏色,味道也是桃子的清香,很?好聞。

接下來就是悠閒舒緩的泡澡時光,臨江夜景波瀾壯麗,與岸邊金碧輝煌的高樓交相掩映,陳西瑞透過落地?玻璃窗,真切感受到了南方?城市的獨特?魅力?。

這個角度的延桐市真的很?美,江水靜謐,水麵上泛著粼粼燈光,如果不是手機不防水,她想立刻拍下來分享給傅宴欽。

念頭隻在一瞬,等她泡完澡出來,試過各種角度,遺憾的是,拍出來的夜景再也沒有方?才看到的那種驚心動魄,於是作罷。

十分鐘後,陳西瑞吹乾頭發撥打?傅宴欽的電話,看著屏幕上的“傅宴欽”三?字,那種涓涓細流般的情愫在心底漸漸蔓延。

他?這幾天也在外地?,這會兒又在乾什?麼呢,腦海中?的思緒千絲萬縷,電話沒響多?久便接通了。

男人“喂”了一聲。

陳西瑞食指纏弄肩膀上的一縷頭發,狀似很?悠哉的樣子:“我也來外地?出差了,來參加一個會。”

傅宴欽此行公務繁忙,白天的議程多?而冗長,另外還有采訪和應酬,嗓音裡?透出的疲憊也在情理之中?:“幾天?”

“就三?天,星期五下午就回去了。你啥時候回去啊?”

“你想我幾號回去?”

陳西瑞語調俏皮:“隨便你,我才不管呢。”

傅宴欽深深吸了口煙,吐出煙圈的當兒,說:“掛了開?視頻吧。”

“等一下!我一會兒打?給你!”陳西瑞快速拾掇好自己,找了個打?光充足顯得臉部光滑的角度,發起視頻聊天,兩秒後視頻接通,她歪頭撐著下顎問,“你是不是想我了?”

傅宴欽不說話,灼熱深沉的視線鎖住女人纖細白皙的脖頸,喉結生理性滾動,他?將手裡?的半截香煙撚滅在煙缸裡?,再次抬頭,欲望隻增不減:“給我看看。”

“看什?麼?”

傅宴欽嘴角勾了勾,笑意挺短促,又顯得意味深長:“你說呢。”

陳西瑞立時明白過來:“流氓,回去再看。”

傅宴欽鬆弛自如地?靠向椅背,眼皮子底下是剛倒的一杯紅酒,深紅色液體如同女人塗抹在唇上的口脂,他?輕輕拿起,仰頭吞咽了一口。

男人看上去很?累,大概是剛回到酒店,領帶還沒來得及解,隻扯鬆了些,扣子被隨手解開?了一粒,頭發倒是梳得一絲不苟,用發蠟定過型的三?七分背頭,好在住的地?方?比她高級多?了,起碼能睡個舒舒服服的覺。

“你這幾天肯定很?忙吧,泡個澡早點睡。”她看了眼手機右上角的時間,“都九點多?了,趕緊去洗洗。”

傅宴欽半闔著眼,嗓音像被夜色浸過,低沉喑啞:“明天參加什?麼會?”

“呼吸科的一個年會,我還要上台發言呢,從上周我就開?始緊張了。這機會是劉老師賞給我的,我得好好表現,絕對不能給他?丟臉。”

陳西瑞講話有一特?點,隨心所欲,想到哪兒說哪兒,嘮叨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劉老師”這三?字在女人嘴裡?出現過許多?次,性彆不知,年齡不詳,傅宴欽也沒多?問,隻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

“為了這個會,我還網購了一套正裝。”陳西瑞有些嘚瑟,“我穿給你看看。”

手機被反扣在床上,畫麵突然黑了下來,緊接著傅宴欽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換衣聲。

平靜的夜晚,直率的女孩,他?輕晃紅酒杯,靠著椅背品嘗手中?這款香氣複雜的羅曼尼康帝,酸度漂亮,單寧細膩,一看瓶身的年份,果然是處在適飲巔峰期。

陳西瑞換好衣服,發起視頻,接通後,她朝他?咧嘴笑了笑,將手機立在杯子後麵,自己跑到兩米遠的地?方?,想把自己全身囊括進去。

“怎麼樣?我第一次穿正裝。”她轉了個圈展示給他?看。

傅宴欽很?想告訴她,男女之間最?好還是保持一點神秘感,這姑娘有時候說話辦事像腦子裡?缺了根筋。

“挺好看。”傅宴欽淡聲道。

陳西瑞看出男人興致不高,就說早點休息吧,主動掛掉了視頻。

沒心思想彆的,她把明天要彙報的ppt試講了三?遍,確保語言銜接流暢。

隻是心裡?像堵著塊硬石頭,忙起來不覺得心堵,十一點多?鐘,她準備上床休息時,突然回憶起男人剛才的敷衍態度,那塊石頭膨脹得讓她幾乎難以喘氣。

如果她問吳濯塵同樣的話,吳濯塵肯定會誇她像仙女,可傅宴欽不一樣,這人從一開?始就沒覺得她好看……哎,不想了,她強迫自己快點入睡,結果這一折騰,快到三?點才進入睡眠。

昨晚沒怎麼休息好,黑眼圈有點重,陳西瑞給自己擼了套全妝,眼影腮紅假睫毛齊上陣,身體一點不覺得累,反而非常亢奮。

對她來說,這是充滿意義的一天,也許以後都不會再有這種機會了。

如她所料,會場來了許多?業內大佬,陳西瑞厚著臉皮上前要合影,又用P圖軟件好好P了P,一本滿足地?發到朋友圈裡?。

上午的議程結束,她如重視負地?鬆了口氣,跟院裡?的幾位醫生站在會場門口等待劉仕文。

與此同時,一場金融峰會也在這家酒店舉辦,傅宴欽西裝筆挺,長腿闊步,身邊跟隨幾位同樣正式穿著的男士。

隔著老遠的距離,男人停下腳步,不期然地?對上一張妝容明豔的側臉。

“傅總,酒店頂樓安排了午飯。”

傅宴欽抬手晃了下兩指,“知道了。”

隨行幾人發現這位老總的情緒好像有了些變化,有點摸不準他?的態度,“現在去嗎?”

傅宴欽雙眼幽深深地?盯著女人,未置一詞。

劉仕文跟幾位認識的教授交流完,走出會場,“都傻站著乾嗎,吃自助餐去啊。”

某位男醫生說:“你徒弟說一定要等你過來誇誇她。”

陳西瑞笑著問:“劉老師,你覺得我今天的表現怎麼樣?”

劉仕文端量她幾秒:“可以打?八十分。”

“還有二十分扣在哪兒?”

“嘴巴塗太紅了。”劉仕文伸手指了指她耳朵,“還有你這耳環,跟墜了塊大石頭似的,都什?麼審美啊。”

大家哈哈大笑,“走走走,去吃飯。”

陳西瑞摘了耳環放進包裡?,確實像塊大石頭,墜得耳朵疼。

傅宴欽眼神冷厲,在劉仕文身上多?看了幾眼,回身往電梯走,陪同人士都感覺到了他?身上的冷氣壓,私下裡?麵麵相覷,無?人做聲。

電梯上升至頂樓,男人掏出手機,發消息給陳西瑞。

fado:【彙報完了?】

siri:【嗯,今天表現得特?彆好,可以打?八十分。】

fado:【八十分也叫好?】

陳西瑞覺得他?莫名其妙,明明昨晚問他?衣服好不好看的時候,他?態度那麼敷衍,現在說話又這麼嗆人。

轉念一想,外行人懂個屁,她陰陽怪氣地?回複:【我認為八十分就挺好[微笑][微笑][微笑]】

到了晚上,陳西瑞賭氣沒搭理某人,跟塗導約一塊玩遊戲。

傅宴欽卻給她發來一條微信:【來2805。】

siri:【你也在延桐!?】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