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流感。”
劉仕文後退一米,趕緊把口罩戴上,“讓你偷用我工號,遭天譴了?吧。”
第86章 流感
(二)
接到周姨電話時, 傅宴欽還在外頭跟人吃飯,心裡想?著?應該沒事,她是醫生, 能照顧好?自己, 這念頭不過半分鐘,還是不放心,驅車趕了回來。
“中午帶到單位的飯都沒怎麼動,晚上?也沒吃,回?來就躺下了。”見到男人的麵,周姨如是說。
傅宴欽脫了外套,大步流星朝臥室走,“阿姨, 麻煩煮點粥。”
屋內昏暗無光, 借著?半敞的門,走廊的燈泄進去一角,他站在床邊, 無聲凝視女人睡顏, 沒了平日裡的活力四射,頭發蓬亂, 額頭全被汗水浸濕, 睡得也不踏實,上下嘴唇翕動著不知在夢囈什麼。
他探出?手摸上?她額頭,還有點低燒,目光微偏, 注意到床頭櫃上?那一板被摳去一粒的藥, 拿起來掃了眼藥盒上?的說明。
是治療流感的藥。
“媽媽……”她突然?囈語。
傅宴欽俯身湊近聽,“我不想?穿大紅色的秋褲, 內衣我以後自己買,彆拿那種奶奶輩穿的胸罩忽悠我說是複古……”
他笑笑,捋了捋她汗濕的額發,輕輕印上?一吻,然?後走去衛生間擰了把?熱毛巾。
陳西瑞醒來的時候,是肚子最先有了感知,腦子其實還是懵的。
熟悉的沉木香縈繞四周,她抬了抬虛弱的眼皮,就看?到傅宴欽抱著?胳膊半靠在床頭閉目養神。
勻緩的呼吸隨著?胸膛上?下起伏,像是嵌進深夜的一道自然?聲,帶著?某種安撫鎮靜的功效。
陳西瑞摸索著?想?找手機看?一眼時間,動作放得很輕,還是驚醒了淺眠的男人,他睜開眼,手掌下意識覆上?她額頭探溫度,“餓嗎?”
“有點。”她嗓子帶點啞,聲調綿軟無力,“現在幾點了?”
傅宴欽打開他那邊的床頭燈,抬腕看?了看?表,“剛九點鐘,起來吃點東西吧。”看?女人吃力坐起來,他忙搭了把?手,又往她身後墊了個枕頭,隨後走出?臥室。
陳西瑞左右兩側翻了翻,終於?摸到了被壓在枕頭下的手機,一打開,微信裡有一條未讀消息,是閨蜜發來的。
【嬰兒服收到了,好?可?愛啊,謝謝瑞姐[吧唧一口]】
她回?複:【最近感冒的人特彆多,少往那種密不透風的地方跑,去公共場合一定要?戴口罩。】
陶陶愛喝冰闊落:【收到!】
她就是不信邪,沒好?好?戴口罩,成天無保護措施地徜徉在病毒細菌的海洋裡。
前陣子她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的抵抗力已經進化到高?階狀態,跟凡人不一樣,老天不得不出?麵,親自給她上?了一節思?想?品德課。
傅宴欽端過來一碗白粥,粥上?麵還擱了些調味的醬菜,周姨也跟了過來,關懷備至地問她感覺怎麼樣。
“感覺好?多了。”她摸了摸自己額頭,“已經退燒了。”
周姨憂心忡忡:“發燒最怕的是半夜,明天應該不上?班吧。”
“不上?,我跟同事調班了。”
她跟周姨說著?話,傅宴欽不聲不響地坐到床畔,用匙子舀了一匙粥遞到她嘴邊,她微愣,不習慣如此周到的照顧,但還是默默張開嘴行使病人的特權。
喂了幾口,陳西瑞嫌寡淡:“你彆光喂白粥啊,好?歹也給我舀點醬菜,我嘴巴裡沒味兒。”
傅宴欽眼皮微掀,麵無表情給她喂了一塊醃黃瓜。
陳西瑞說:“這是我放冰箱裡的那罐嗎?”
“就你前男友他媽送的那罐,兩周之後我要?清理?冰箱,有些沒用的破爛東西我會?直接扔掉。”
陳西瑞笑得撒嬌又挑釁:“那幾罐醬菜麻煩給我留著?,不要?扔了,好?不好?啦。”
女人聲音嗲嗲的,傅宴欽沒甩她,端著?臭臉喂了大半碗,問:“還喝嗎?”
她搖搖頭,男人將剩下的吃完,把?空碗遞給周姨。
肚子裡填了些東西,陳西瑞反而沒什麼睡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袋依舊漲疼,整個麵部連著?太?陽穴,神誌不清地疼。
好?半晌,傅宴欽從衛生間出?來,帶來一身沐浴後乾淨清冽的味道,她側躺著?說:“你去客房睡吧,萬一傳染給你。”
傅宴欽關了燈,不容置喙地摟抱住她,“要?傳早傳了,不差這一時。”
黑暗中,陳西瑞貼著?他堅實火熱的胸膛,像以前數次那樣,拿臉頰輕蹭著?,她明顯感覺到男人的呼吸變得急促,隨之喉間滾出?一句壓抑的警告:“身體不舒服,老實點。”
她嘟噥:“我今天喝了粥也沒有刷牙,但我不想?動了。”
“特殊時期,不用太?講究,沒人願意親病秧子。”
陳西瑞笑了笑,八爪魚似的纏上?了他,這是她最習慣的姿勢,也是最令她安心的姿勢。
重感冒激發出?了她體內的所有疲累因子,加上?長期夜班欠下的睡眠,似乎都在這一夜找上?門了。
這一覺陳西瑞睡得特彆沉,做了好?多個片段式的夢,再次睜眼的時候,夢境雁過無痕,一點都回?憶不起來。
手機時間顯示11:52,傅宴欽坐在沙發上?,大腿上?擱著?筆記本,邊幾上?擺著?一杯已經冷卻的咖啡。
“醒了。”男人抬眸,聲音不疾不徐。
陳西瑞迷迷怔怔:“你沒上?班啊?”
“今天居家辦公。”傅宴欽把?筆記本放旁邊,走過來摸摸她額頭,燒終於?退了,淩晨三點多又燒了一次,起來給她喂了顆退燒藥,這姑娘抱著?他就不肯撒手,喋喋不休地說著?夢話,“起來吃點東西。”
“我先上?個廁所。”陳西瑞跑去衛生間解決完生理?需求,刷牙洗臉後,往臉上?拍了拍水乳,給自己倒騰出?一絲精氣神。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吃過午飯,陳西瑞又躺下了,傅宴欽一直在書房辦公,差不多五點鐘的時候,她看?見男人穿戴整齊似要?出?門,便問:“你要?出?去吃飯啊?”
“有個飯局,上?周就約好?的,我爭取早點回?來。”
“什麼飯局啊?”
“有人升遷進京,吃頓便飯聯絡聯絡感情。”
陳西瑞一本正?經:“我懂,人脈決定錢脈。”
傅宴欽將她散落在鬢角的發絲彆到耳後,親了親她臉頰,“真聰明。”
“淨說些沒用的廢話,我聰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陳西瑞遣他快走,“好?好?吃你的山珍海味吧,我晚上?就吃點前男友醬菜,吃完了再敷一片前男友麵膜,yes,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高?高?興興地哼著?小曲兒跑開了。
十點半左右,傅宴欽到家進了房間,陳西瑞抬頭看?他,同時也聞見了他身上?的醺然?酒氣。
男人知道她一貫聞不得煙味和酒味,一進門就自覺去了衛生間,衝完澡出?來,才敢摟著?她說:“快十一點了,早點睡吧。”
陳西瑞丟下手機轉過身來,“還沒困呢,你陪我聊聊天吧。”
“聊什麼?”傅宴欽用鼻尖蹭她臉,“要?不咱倆來交流下-體位,誰上?誰下也定個日子,一周七天,你隻要?主動一次,行嗎?”
他灼熱呼吸落下她耳畔。
“流氓。”陳西瑞背過身去。
傅宴欽忽然?喊了聲她名字:“西瑞。”
聲調低沉而喑啞,像敲在她心尖上?的暮鼓晨鐘。
“你跟我在一起那幾年,是我最忙的時候,愛情被我排在了許多事情之後,我心裡清楚你想?要?什麼,卻裝聾作啞沒有給你任何回?應。”
“我這個人貪權怙勢,自私自利,享受年輕女孩的身體,卻辜負了那個女孩的愛。對不起,為你那些年受的所有委屈。”
“你以前問過我為什麼喜歡你,我從來沒跟你提過,好?多年前的一個晚上?,你來鐘樓鼓巷給白念瑤送海鮮,穿白色羽絨服,蹲在路邊玩石子,我坐在車上?透過窗戶看?你,就是那幾秒,我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陳西瑞眼眶微熱:“我不記得了。”
傅宴欽擁緊了她,下巴嚴絲合縫地抵在她脖頸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麼多年過去,我還是會?為那個女孩心動。”他一點點地親她,嘴唇輾轉一寸,嘴裡便吐出?一句話,刀尖舔蜜般的刺激與侵略將陳西瑞牢牢包裹,她靈魂為之顫動。
“忍不住想?她。”
“忍不住對她動手動腳。”
“她一哭,我就會?忍不住反思?我怎麼又犯渾了。”
傅宴欽終於?停止這場心靈上?的逐鹿,他深深盯著?陳西瑞,吐詞清晰,沒有半點醉酒的神韻:“嫁給我,好?不好??”
陳西瑞早已眼眶濕潤,因為愛,才會?感到痛,她回?到江州參加她同桌婚禮那次,內心不知道有多羨慕那姑娘,羨慕她情路一帆風順,可?她,付出?了將近四年的時光,最後卻是以那樣的結局收場。
“我媽不讓我找外地人。”她呢喃著?聲。
“我在江州有房子,好?幾套,不算外地人。”
陳西瑞心裡罵他無賴,慣會?強詞奪理?,“我在老家辦的健身卡還沒用完,不考慮嫁到彆的地方。”
“退了不行?”
“你是不是沒辦過健身卡啊,不讓退。”
傅宴欽將女人翻轉過來,狠狠吻著?她,長達八分鐘的熱吻讓她的舌尖貼著?他的舌尖拚命汲取氧氣,她紅著?的眼眶終於?溢出?了熱淚。
“彆哭了。”他含著?她唇,低聲哄道,“不然?我又要?反思?是不是不該跟你說這些話。”
陳西瑞甕聲甕氣:“那你也哭,我們就扯平了。”
“我是男的,哭不出?來。”
“怎麼會?哭不出?來,你哭一個給我看?看?。”
傅宴欽看?著?女人發紅的眼睛和鼻尖,忍不住親了又親,嘴唇挨到她耳邊,啞聲道:“我喜歡你。”
“你…你說什麼?”她磕巴起來。
男人眼眸漆黑,又恢複了往日裡雷打不動的死樣兒,“本來就沒多好?看?,再哭鼻涕就要?出?來了。”
第87章 探班
感冒一好, 陳西瑞就收拾收拾滾去?上班了,補還之前?欠下的?夜班。
周姨給她裝好晚飯,這回是低奢版, 三?葷兩素, 要不是她孔武有力一把搶過飯盒,那飯盒裡?還要再添兩菜。
這小日子過得……上班上出了皇帝下江南的?感覺。
不管怎麼說,勤儉節約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吃飯喝水講究量力而?為。
五點多到醫院,陳西瑞先跟白班醫生做好了交接工作,又聽他們閒扯了幾句八卦,都在說劉仕文老房子著火,最近穿得像接客的?鴨。
“哎西瑞, 你以前?難道沒發現?他倆有情況嗎?”八卦之火終是蔓延到了她身上。
她扒著飯, 裝傻充愣:“他倆能有啥情況,肯定是上次醫院工會搞的?那什麼聯誼,他倆都報名?了, 然後一不小心?就看對眼了。”
問話的?男醫生點了點頭?:“有道理?, 沒準兒報名?的?都是小年輕,隻有咱們的?劉主任和白醫生年紀相仿, 正適合發展一段黃昏戀。”
她順著話:“他倆屬於在彼此慈祥的?年紀裡?, 碰到了想要攜手一生的?人,換個角度去?想,這是好事兒啊,以後家和萬事興, 因為慈祥的?人不會吵架。”
“聊什麼呢, 誰慈祥啊?”劉仕文小蜜蜂似的?出現?在她身後,聲音裡?處處透著春風得意。
陳西瑞低頭?扒飯, 含混不清道:“說我姥爺呢,我姥爺最近穿得像十八歲。”
劉仕文瞅了眼她飯盒裡?的?菜,嗓音親切又和藹:“五個菜,吃得完嗎姑娘?”
“吃得完,我光吃菜,不吃米飯。”
男醫生盯著劉仕文看了看,逐漸喜上眉梢:“劉主任,你長得可真慈祥。”
“你缺心?眼啊,這叫溫潤謙和。”
陳西瑞模仿他神態,嘴巴一張一闔,無聲重複:“你缺心?眼啊,這叫溫潤謙和。”
男醫生撲哧一笑,劉仕文意識到情況不對,扭過身來拍她腦袋,“你是不是又學我說話了?”
陳西瑞捂腦袋:“拍笨了。”
“就你這智商,本來也沒聰明到哪兒去?。”
幾個閒聊八卦的?人換了衣服離開,偌大個辦公室此刻就剩下她和另一位值班醫生。
沒隔多久,辦公室裡?走進來一位衣衫整潔樸素的?老太太,由於陳西瑞的?工位緊挨著門,那位老太太自然而?然就找上了她,滿含歉意地說:“醫生,我想跟你談談,你待會兒方便?嗎?”
“行啊,我把?飯吃完,你是哪床?”
“37床。”
“你先回病房吧。”陳西瑞握著筷子的?手指了指飯盒,“我吃完了就去?找你,等我十分?鐘的?。”
老太太沉默了幾秒,露出為難的?神色:“能不能就在這兒說啊?我不想讓我家老頭?子聽見。”
“也行,那你先坐,我還要看一下病曆,昨天我在家休息的?,有些情況不是很了解。”
陳西瑞狼吞虎咽地掃蕩光了三?葷兩素,抽出張紙擦了擦嘴,隨即進入工作狀態。
她點進係統,快速瀏覽一遍37床的?首程,心?情有點沉重,想必老太太作為家屬,已經了解了整個病情。
生病的?是她老伴,兩月前?在外院確診為非小細胞肺癌,萬幸是屬於EGFR突變,這類突變占比高,相對應的?靶向藥物選擇也多。
“我想明天給他辦出院。”老太太臉上布滿滄桑的?皺紋,眼窩深深凹陷,聲音裡?透著飽經風霜的?嘶啞。
陳西瑞體會到她的?無力感,也許是家庭條件一般,也許是有彆的?難言之隱,“管床醫生應該跟你們說過吧,他這種?情況可以口服靶向藥,報銷下來一個月大概兩千多。”
老太太單調地嗯了聲,還是剛才那句話:“我們想明天出院。”
“那明天早上查房的?時候,你們跟醫生說一下。”
老太太得到準信,道了聲謝就走了。
陳西瑞發著呆,若有所思,這老太太身上挾著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氣息。
說她可憐,可她講話時的?眼神十分?冷靜,走路腰板都挺得直直的?。
值班醫生寫著病曆,突然道:“失獨家庭,本來有個女兒,十多年前?出車禍走了。”
陳西瑞心?口被狠狠擰了一把?,如遭雷擊,“沒人管他們了嗎?”
“誰管啊,親生的?尚且還有不聞不問的?,何況沒有血緣的?,倒是有個侄子來看過,送了點水果,人就走了。這侄子已經算挺有良心?的?了,辦住院就是他墊的?錢。”
“老兩口有退休金嗎?”
“都沒有,現?在靠低保活著,前?幾年還能打打零工,現?在這身體狀況,什麼都乾不了。”
陳西瑞平生最見不得小孩受累和老人受苦,這兩類群體本身就處在弱勢地位,容易激發人類的?同情心?,更彆說配上如此淒慘的?背景。
但也僅僅是同情,其餘的?,無能為力。
“陳醫生!”一個小護士風風火火地跑進辦公室,嘴角的?笑意滿得盛不住,“外頭?有人找,大帥哥!”
陳西瑞這會兒無暇欣賞任何美男子,走出去?一看,那人單手插在褲兜裡?,抬頭?望著走廊牆上的?名?醫榜,看上去?竟有幾分?專注。
“你怎麼來了?”她問。
傅宴欽聽了這話回過頭?,不鹹不淡道:“散步。”
陳西瑞嘟噥:“哪有人散步散到醫院裡?來的?,進來吧。”
兩個值班護士也跟進辦公室,各種?眼神上的?暗示與語言上的?威逼利誘,一浪接一浪地拍向她,她隻能無奈道出實情:“這是我朋友。”
“哪種?朋友?”旁人刨根究底。
“就是……”
傅宴欽接過她話:“男朋友。”
這才是大夥兒想聽的?,幾個姑娘激動?得嗷嗷叫,傅宴欽一麵摸出手機,一麵說:“她這兩天身體不舒服,麻煩多擔待,我請大家吃頓宵夜。”
“哇,今天這夜班趕上好時候了!”
“夜班福利,絕對的?福利!”
傅宴欽打電話叫餐廳外送了五人份的?omakase,外頭?有病人搖鈴呼叫,兩個小護士踢踢踏踏跑了出去?。
陳西瑞垂下眼簾,內心?在自我掙紮,自我彆扭,很快又恢複如常,心?無旁騖地補前?天落下的?病曆。
一串急切的?電話聲打破了安靜,另一位醫生接起來,匆匆忙忙就往外走,“十二樓西區有個急會診,我去?看看。”
陳西瑞引頸目送他離開自己的?視線,心?裡?越發覺得彆扭,直說:“你回去?吧。”
傅宴欽撩起眼皮看她:“夜班上得不開心??”
“沒有。”
“又不老實了。”
陳西瑞逮著他傾訴:“剛才有個病人,說要明天出院……挺可憐的?,失獨家庭,孩子出意外不在了。”
幾秒的?沉默後,傅宴欽道:“就為這事兒?”
陳西瑞不想再聊這個,轉了話茬,低聲責備:“你剛才胡說什麼,什麼男朋友,我又沒答應你。”
“不然呢,一起睡覺的?好朋友?”
陳西瑞氣悶瞪他,這人挑了下眉,伸手在她兩頰輕捏半秒,然後起身,居高臨下看她蹙起的?秀眉,“你穿白大褂還挺好看的?。”說罷,拿起擱在電腦旁的?飯盒,“走了,飯盒我給你帶回去?。”
半小時外賣閃送到,幾位夜班人士圍坐在一塊,分?享新鮮的?時令料理?,有個姑娘照著木盒上的?品牌名?去?大眾點評上搜到了這家店。
果然沒猜錯,這麼高檔的?包裝和食材,店裡?最便?宜的?一份都售價1288。
“你男朋友是乾嘛的?呀?隨隨便?便?請個宵夜,小一萬沒了。”
陳西瑞體會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虛榮,這仿佛是她平平無奇人生裡?的?一座海市蜃樓。
它虛妄美麗,如夢幻泡影,卻令人向往著迷。
她暗自抵觸、唾棄,卻無法控製欲望裡?的?貪婪。
“他有點小錢,下次有機會再敲他一頓。”陳西瑞按捺著激動?,淡定說道。
內心?忍不住呸自己一口,你是個樸素的?女孩子,彆瞎嘚瑟。
話題圍繞著傅宴欽,深度展開,“他長得像一大佬,你們發現?沒?”
另一姑娘掏出手機,找了一張傅宴欽接受采訪時的?網圖,“你是不是說他?我剛才就覺得像了!”
兩人擊掌:“英雄所見略同。”
見當?事人沒吱聲,幾人皆是震驚:“不會吧?你男朋友是姓傅嗎?”
當?事人依然沒吱聲。
“靠!”
“你還上啥夜班啊,回家躺平得了。”
“他們這種?人物平時都乾什麼啊?”
如同被逼上梁山,陳西瑞小嘴叭叭,將大佬隱私抖了個乾淨:“他喜歡運動?,平時就打打網球,或者遊泳跑步……”
翌日,程述親自來了趟呼吸科病房,給那老兩口捐了兩百萬,現?在整個病區都傳開了——陳西瑞談了個富豪男友,還為病人拉來了兩百萬讚助。
有同事就戲謔:“你這上班是來體驗生活的?吧。”
陳西瑞不習慣這麼高調,把?程述喊到一邊,壓低聲音:“你們老板是錢多燒得慌啊,他都怎麼跟你說的??”
程述看著麵前?的?素顏女人,有點跟記憶力中的?對不上號,上次飯局那一麵見得匆忙,還是在她濃妝豔抹的?情況下,“傅董沒說什麼,就讓我過來看看那兩位老人,獻一點愛心?。”
“何止是一點愛心?啊,替我謝謝他,謝謝他的?錢。”
陳西瑞跑進值班室,撥通那人電話,開門見山:“你不用這樣的?,這種?病人經常能碰到,根本幫不過來的?。”
傅宴欽正在開會,打了個手勢暫停,底下登時噤聲,他邁出會議室,才說:“彆有心?理?負擔,我不做虧本買賣的?,就當?是做一次慈善,你心?裡?舒坦了,我博個好名?聲,一舉兩得。”
“你這人……”
“我怎麼了?”
陳西瑞道:“偶爾善良一回,體內的?冷酷因子並不會因此而?流失。青山常在,綠水長流,你該是什麼樣兒還是什麼樣兒,彆老裝逼,行不行?”
傅宴欽悶笑:“行,以後都聽陳醫生的?。”
第88章 熟人局
(一)
臨近年關, 科室裡開始狂出病人,無論醫護還是患者,大家都是歸心似箭, 就盼著早點回家過年。
陳西瑞一上午辦了十幾個出院, 剛才住院總給?她透露了點風聲,過年值班沒安排進修生。
幸福來得太突然,陳西瑞掰指頭一算,離除夕就剩不到五天,家裡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知道她來北市鍍金了,過年不帶些特產回去,麵子上說過不去。
林美珍最講究禮尚往來,陳西瑞從小耳濡目染就兩字, 人情。
走親戚, 訪朋友,拜老?師,好幾套繁複的程序, 已經完美刻進了她的基因?裡, 每天早上一睜眼,腦門上飄的就是那兩?個俗裡俗氣的字。
世事洞明?皆學?問, 人情練達即文章。
林美珍講不出這麼?文縐縐的話, 她會說:“人際關係都是相互的,你對彆人好,但凡他是個心理正常的人,肯定也會對你好, 總不至於恩將仇報吧。”
緊接著?, 她會話鋒一轉,唉聲歎氣:“咱倆孤兒寡母的, 為人處世要留一百個心眼,省得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陳西瑞,早熟又敏感,天真又世故,習慣性向身邊的人表達真誠與愛意,又渴望從他們那裡得到同樣?的回報。
久而久之,她成為了人群中最聽話懂事的女孩,所有人都會如?是評價她:西瑞可是個好姑娘啊,性格大大方方的,從來不跟人急眼,你要有事兒找她幫忙,她準保給?你辦得漂漂亮亮的。
這些話就像驢子拉磨時懸在?麵前?的胡蘿卜,她聽得越是高興,那種?迎合旁人觀點的意願就越是強烈。
陳西瑞買了些稻香村的糕點和真空包裝的烤鴨,打包寄了回去,周姨看她大包小包的忙活半天,還挺驚訝:“你家這麼?多親戚呢。”
她向人家解釋:“我媽那邊兄弟姐妹多,過年家庭聚餐,得三個包廂才坐得下。”
夜裡,傅宴欽從她身上翻下來,將她攬入懷,粗重的呼吸帶著?尚未平複的情-欲:“過年有什麼?打算?”
她說:“我今年不用值班,小年夜回江州,票都買好了。”
傅宴欽享受耳鬢廝磨的時刻,剛冒出的短硬胡茬蹭在?女人細嫩的臉頰上,直到聽見她抱怨的嘟囔,方滿意撤離,隻摟緊了她,“我就不占用你的除夕時間了,明?天有空嗎?去我家吃頓飯吧。”
“我不是去過你家嘛。”
“不是那個家,是去我媽那裡。”
這話並非臨時起意,昨天他去翠湖名邸吃飯,母子倆像是一對陌生人,彼此生疏無話,章瑾知道他心思,就說:“快過年了,把那姑娘領回來吃頓飯吧。”
傅宴欽口吻尋常:“這是嫌家裡冷清了,想要添個人?”
“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你要真喜歡,我還能說什麼?。”
傅宴欽喝了口湯,說恐怕不行,他還在?追,成不成還另說。
章瑾想到自己以前?待人的態度,跟那姑娘的梁子早就結下了,打心底講出肺腑之言:“說句你不愛聽的,其實換個女人是最好的,當年鬨成那樣?,難保心裡不留疙瘩,以後每次想起來,她都會把這事兒搬出來跟你鬨,這不成心給?自己添堵嘛。”
傅宴欽用紙巾擦了嘴,語氣淡漠:“你這話我還真不愛聽。”推開椅子,抻了抻西褲站起身,“今天這湯有點鹹。”
黑暗中,兩?具身體火熱相貼,空氣裡彌漫著?淫-靡的味道。
陳西瑞半天沒吭聲,任由男人吻著?她,很久很久,她小聲道:“這次就算了吧,我不是很想去。”
*
三天後,陳西瑞坐上了回江州的高鐵。
大半年沒見到寶貝女兒,林美珍稀罕得不行,看她就像看一塊金疙瘩,忙了一大桌閨女喜歡吃的菜。
陳西瑞隻負責吃,吃完碗一推,跑去房間打遊戲,還跟幾位老?同學?商量著?何時組局打麻將。
除夕這天,陳西瑞往陳建橋那裡跑了一趟,她爸這二婚結束得有些倉促,身邊好些個人都不知道他領證了,他又悄悄把證給?換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這種?各自都有孩子的半路夫妻。
她從家裡帶了些現成的菜過去,房子裡沒人,手機也打不通,陳西瑞等?了半天不放心,下樓尋找,遠遠看見一瘦巴巴的小老?頭在?翻垃圾桶,很熟練地就翻出一個塑料瓶子,丟進自己隨身攜帶的袋子裡。
她立馬朝那邊走,小老?頭的形象越發清晰,“哎呦我的親爹哎,您這是在?乾嘛呀?”
陳建橋感到一絲難堪,訥訥道:“開源節流。”
陳西瑞既心疼又頭疼:“敢問塑料瓶子多少錢一斤?”
“兩?塊錢一斤。”
“穿著?閨女三千塊錢買的羽絨服,撿那兩?塊錢一斤的塑料瓶子,咱也不知道,你這到底算勤儉持家還是瞎搗亂?”
陳建橋嬉皮笑臉:“走走走,跟老?爸回家。”
回到家,陳建橋給?她拿了瓶蘆薈味兒的酸奶,第三次問起那七百萬的來源,陳西瑞擰開瓶蓋舔了舔,這回沒隱瞞:“管我男朋友借的。”
陳建橋微愣:“談了個有錢人啊?”
“嗯。”陳西瑞感受到目光的籠罩,抬頭瞧著?他,“你這是什麼?表情啊,對你閨女的魅力?不自信啊。”
“哎不是。”陳建橋沉默了一會兒,好半晌,憋出句話,“老?爸會努力?把這錢還上的。”
陳西瑞開玩笑:“怎麼?還,就靠你那死工資和每斤兩?塊錢的兼職?”
“總…總有辦法的。”
“行啦,你就顧好自己的身體吧,錢的事兒,不用你操心。”
陳建橋扭身鑽進廚房,開火做飯,想讓她留下來過除夕。
陳西瑞站在?門口,笑說:“你是想讓我媽直接殺過來嗎,我真得回去了,她還在?家等?著?呢。”裡裡外外把廚房觀摩個遍,“老?陳同誌,你這油煙機該找人清洗了。我走了啊爸,給?你帶了些菜放冰箱了,記得吃。”
每年的除夕都是千篇一律,外頭傳來遙遠的爆竹聲,兩?口之家卻是冷冷清清,林美珍看春晚,陳西瑞打遊戲。
這次也不例外。
她好久沒玩遊戲了,被人追著?罵菜鳥,哪兒受得了這氣,劈裡啪啦反罵回去。
電話響了,陳西瑞看都沒看,右滑接聽,中氣很足道:“喂,新年好。”
“新年好。”對麵是一道磁性低沉的男聲。
她聽得一恍惚,退回去看來電顯示,朋友語音吼過來,問她傻不愣登杵著?乾嘛,等?著?被爆頭啊,她捂著?聽筒,十分抱歉道:“有點事兒,先?下了。”
“靠!”朋友冒了句不雅口癖。
陳西瑞裝得很淡定:“有事兒嗎?”
“我在?你家樓下。”
“騙人。”
傅宴欽笑了聲:“我閒的騙一小姑娘?”
她道:“我姑且下去看看,你要騙我,我就給?你拉黑。”
陳西瑞在?睡衣外麵套了件Gucci的白色皮草,當年和孫大作?家相親時,穿的就是這件,她趿著?拖鞋跑出臥室,臨了想起了什麼?,又噔噔噔跑回來。
湊到鏡子前?,往嘴巴上塗了一層淡淡的口紅,頭發也稍微打理了下,把鬆散丸子頭換成了披肩卷發,這才臭美走出去,林美珍磕著?瓜子瞧她一眼:“你那嘴怎麼?回事兒?”
“天生嫣紅。”陳西瑞鞋底抹油跑出了家門。
她家樓底下停著?一輛本地牌照的奔馳suv,陽剛流暢的外身就像是一頭蟄伏在?黑夜的猛獸。
陳西瑞憑直覺靠近,敲了敲車窗,然後拉門坐進副駕。
車內放著?舒緩的英文歌,傅宴欽手指跟著?節奏,輕敲方向盤,心情似乎不錯。
“大過年的,你咋跑這兒來了?”她問。
“隨便轉轉。”
“轉江州來了?隔了八百公裡呢!”
傅宴欽關了歌,往她懷裡塞了一捧糖葫蘆花束,深藏不露道:“豪華版的,夠你吃一周了。”
陳西瑞心裡熱乎,嘴上傲嬌:“神經。”轉而又問,“你住哪兒?”
“找個酒店。”
“你不是說在?江州好幾套房子嘛,吹牛呢。”
“一直空著?,沒住過人。”傅宴欽側目,好整以暇地看著?女人,“我把密碼告訴你,乾脆讓我丈母娘搬去住吧。”
“誰是你丈母娘啊,彆胡說八道。”
陳西瑞不能待太久,她媽會懷疑,“我回去了。”
傅宴欽擒住她手腕,把人往自己這邊扯近了些,動作?強勢,不由分說:“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陳西瑞快速吧唧了一口,想了想,說:“你明?天如?果還在?江州的話,一起吃頓飯吧,我閨蜜也在?,她還沒見過你,所以您有空嗎?”
“有空。”他懶聲笑笑,手指從女人腦後穿進她沁著?發香的頭發裡,低頭與之深吻。
隔日,大年初一,陳西瑞開車去往茂發酒店——傅宴欽暫住的地方。
這家酒店臨海而建,彆出心裁的地中海風格,靛藍色牆裙,綠鬆石穹頂,細節裡添加了一些巴洛克雕花,已經成為江州的地標性建築之一。
陳西瑞坐在?大堂吧的沙發上,周圍都是些打扮精致的時尚麗人,正在?享受悠閒的下午茶時光。
傅宴欽的穿著?與平日不同,黑色衝鋒衣,寬鬆休閒長褲,隨性中透著?幾分張揚的痞氣,他步履穩健地朝她過來,身邊還跟著?一位氣質出眾的中年男性。
中年男人頷首微笑,直呼她為傅太太。
“那個我……”她想解釋。
傅宴欽倏地打斷:“江州這邊有什麼?好玩的?”
這話是問那中年男人的。
中年男人笑道:“在?這地方待久了,感覺也沒什麼?好玩的,倒是可以吹吹海風,吃吃海鮮,哦對了,洺湖區那邊有個度假村,裡頭玩的東西不少,傅太太應該喜歡。”
陳西瑞用方言說:“我就是江州本地人,土生土長的,我也覺得挺沒意思。”
那人笑:“不好意思,我以為你是跟傅總來這邊玩的。”
傅宴欽諱莫如?深,搭了句話:“她普通話講得太標準了。”
跟人打了招呼離開,陳西瑞帶著?傅宴欽找到自己的車,親自拉開了副駕的門,擺出恭請的姿態:“公子,請上車。”
傅宴欽彎身坐進去,陳西瑞從車頭繞了一圈,穩坐主駕,“安全帶係好,起步價五百。”
男人笑:“打劫啊。”
“跟你學?的。”陳西瑞點火發動,小心翼翼駛出停車位,“按理說應該帶你去我們這兒最高檔的海鮮酒樓吃一頓,但我朋友懷孕了,吃不了海鮮,經過我們一致商議,決定換一家上檔次的中餐廳。”
傅宴欽觀察著?她的車內擺飾,一溜兒全是卡通粉色係,“這車多少錢?”
“三十多萬,我爸送的。”
餐廳包廂裡,塗導,徐樂陶,以及徐樂陶老?公已經恭候多時。
包廂門一打開,塗導眼睛一亮,率先?道:“快起立,首都的少爺來了。”
其他兩?人都沒動,就他狗腿子似的起身迎接。
見天兒的唯恐天下不亂,陳西瑞沒忍住懟了他:“你是不是眼神不好?也不看看他多大歲數了,叫老?爺。”
塗導微鞠一躬:“老?爺好。”
陳西瑞甩下包,大剌剌地坐下來,“菜單呢,讓老?爺先?過目。”
第89章 熟人局
(二)
兩人落座, 徐樂陶將菜單擱在旋轉桌上,轉到傅宴欽跟前,“你來的不是時候, 大過年?的, 好多?餐館都關了,這家還算比較上檔次的,請吧老爺,看看吃點什麼?”
傅宴欽略微傾身,拿起?菜單翻了幾頁,感覺上大差不差,於是轉遞給了陳西瑞,“還是你們本地人看吧。”
塗導來過這家?, 發言聲音最大:“點他們家的香煎黃花魚, 我吃過,味道真?是絕了,再?來兩隻六七斤的澳龍吧, 做成蒜烤的, 來江州就得吃海鮮,不然沒意思, 老爺喜歡吃石斑魚嗎?”
傅宴欽拎起?茶壺斟茶, 茶水淅淅瀝瀝地注入白瓷杯,“我都行,你們看著來。”
陳西瑞接過男人遞來的茶水,細細抿了一口:“陶兒吃不了海鮮, 海鮮點兩樣差不多?了。”
“行, 那我們再?看看彆的。”塗導很認真?地翻了翻其他菜品,他在吃上, 有種近乎鑽研的勁頭。
點完餐,幾位江州老友皆是一臉期待地看著陳西瑞,她?捂臉害羞,兩頰緋紅地做起?了介紹:“這位嬌俏可?人的大美女就是我閨蜜,認識十多?年?了。旁邊這位是她?老公,跟我算半拉本?家?,姓也是c開?頭的,程池也,我們江州一中的校草,雖然這個說法有點土,但人家?確實是我們高中長得最帥的男生。”
塗導笑嘻嘻道:“瑞姐是我們江州一中的校花,她?自?封的。”
陳西瑞白了他一眼:“這個就不介紹了,你認識的,就那托你找工作的關係戶。”
塗導小?臉一耷,嘟噥都猴年?馬月的事兒了。
一圈都介紹了遍,唯獨漏了客人,徐樂陶眨巴眨巴眼睛,一針見血地調侃:“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我對首都的有錢人充滿了好奇,你還把他給跳過了。”
陳西瑞抬手拍腦門:“忘了,真?忘了。”看向傅宴欽,羞澀開?口,“這我男朋友,傅宴欽,過年?……”
徐樂陶搶答:“過年?陪夫人回娘家?省親的,彆畫蛇添足了,大家?都懂。”
陳西瑞憨笑:“行行行,總結得很到位。”
傅宴欽扯了扯唇角,看來能玩到一處去的人,性格都很相似。
閨蜜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無話不談,從工作聊到穿搭,從穿搭聊到護膚,說到護膚,徐樂陶給她?分享了幾位臉蛋Q彈的網絡帥哥,都是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腿長胳膊長,肌肉邦邦硬。
“你怎麼知道人家?硬邦邦,你摸過啊?”
“感受的。”
塗導聽得直皺眉,衝著程池也:“你管管你老婆,這要擱古代?,早給她?浸豬籠了。”
程池也放下手機,握了握徐樂陶的左手,“克製點兒,花癡會通過母嬰傳播。”
陳西瑞拆台:“彆聽你老公瞎扯,這個不通過母嬰傳播,我是醫生,聽我的。”又?摸上徐樂陶小?腹,“剛兩個多?月吧,還沒顯懷呢,名字取了嗎?”
“就取了個小?名兒。”
“叫什麼。”
“小?六八。”
“哈?”陳西瑞聽懵了,真?是神奇的三個字。
徐樂陶解釋:“因為他媽一米六八。”
塗導插話:“還有另一層原因,賤名好養活。”
“去,彆搗蛋。”陳西瑞又?摸了摸閨蜜尚未顯懷的肚子,“等到五個月的時候,估計就會動了。”
徐樂陶些許恍惚,多?年?以?前,她?去北市找這姑娘玩,西瑞也曾像這般撫摸她?自?己的肚子,眼裡有彷徨,也有期待。
無所謂烏龍與否,女人永遠比男人坦蕩,男人可?以?憑著下半身的本?能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但女人不行,她?們隻有愛慘了一個男人,才會想著給他生兒育女。
不知當年?的那位負心漢是不是就是眼前這位,這已經無從得知了,西瑞以?前不說,以?後更不會提。
傅宴欽靠著椅背,晦暗的目光落在女人溫柔憐惜的撫摸動作上。
幾道招牌菜上桌,大家?邊吃邊聊,聊起?了高中時代?的事兒,傅宴欽這時提了幾分興致。
徐樂陶說:“西瑞打小?就優秀,高中三年?,成績就沒掉出過全校前二十,一直都是我和塗導學習的榜樣。”
塗導點頭:“對,是這樣的,沒錯。”
陳西瑞沒假客氣,嘚瑟補充:“嚴謹點來講,沒掉出過前十八,隻有一回考了個全校第十八名,基本?上都保持在前十五。”
傅宴欽看著陳西瑞,打趣地笑了笑:“我終於知道你們仨為什麼能玩到一塊去了。”
飯吃到一半,陳西瑞提著包,優雅離開?,“我去趟洗手間。”
塗導看她?鑽進包廂的衛生間裡,悄聲問大夥兒:“你們信不信,她?是去補妝了?”
徐樂陶敲他腦袋,起?身給傅宴欽添水,“我懷孕了,聞不慣酒味兒,下次你來玩,我們一定好酒好菜地招待。”
傅宴欽說:“謝謝,我自?己來吧。”
“不用客氣,以?後就是自?己人了。”
徐樂陶坐下來,嘮嗑似的閒扯:“雖然我和塗導管西瑞叫‘瑞姐’,但其實她?比我倆還小?一歲,不管是出去玩還是吃飯,都是她?像姐姐一樣照顧我們。”
可?能是受孕激素的影響,徐樂陶說了好些煽情的話:“西瑞最大的優點就是替彆人著想,最大的缺點也是替彆人著想。”
塗導對著程池也說:“你老婆現在說話特彆哲學,既肯定又?否定,很辯證嘛。”
徐樂陶聽見了,瞪他:“滾蛋!”
程池也按在徐樂陶肚子上,“無視他,彆動著胎氣。”
徐樂陶又?道:“不過,女人心底都住著一個沒長大的小?女孩,她?肯定也有任性的時候,您多?包容。”
傅宴欽懂她?意思,默了稍許,抬頭說了句謝謝,嗓音有種長時間不喝水的沙啞。
……
這頓飯吃了將近兩小?時,結束之後,陳西瑞挽著傅宴欽胳膊,沿著馬路牙子散步,天寒地凍,這天並不適合戶外活動,她?提議去商場轉轉。
“說來也巧,隔了一條街,就是我上班的地方。”
“那附近的牛雜麵是不是很好吃?”
“對,我經常去。”話脫口,她?察覺到蹊蹺,“你怎麼知道?”
傅宴欽麵色如常:“猜的。”
陳西瑞眼珠咕嚕轉了一圈,立馬明白了過來,她?想,這人可?真?嘴硬,比石頭還要硬。
那些年?也不是沒感覺到傅宴欽對她?的愛,那麼狂妄自?我的一個人,願意給她?挑禮物,願意幫她?朋友安排工作,甚至願意在房間裡擺上一個極不和諧的穿衣鏡和零食車……
還有今天,陪她?吃了兩小?時的飯,聊的還都是些小?兒科的話題,他不見得多?感興趣。
商場裡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紅色巨龍盤旋在正中央,翱翔於半空。
來這兒逛的人還不少,幾家?熱門飯店門口都是些排隊等號的人,陳西瑞鑽進一家?百貨店,挑了一頂毛茸茸的漁夫帽戴在頭上,問傅宴欽:“網上說這種帽子顯臉小?,我戴著顯嗎?”
傅宴欽垂眸,凝著女人圓潤白皙的臉,“想聽實話嗎?”
陳西瑞撇了撇嘴:“算了,你還是閉……”
“很美。”
出其不意的一句話打亂了陳西瑞的慣性思維,她?羞赧嘀咕了句:“什麼呀。”
回酒店的時候,兩人更換了來時的位置,陳西瑞舒舒服服地坐到了副駕上,傅宴欽則開?著她?這輛滿眼粉色的奔馳。
懸在後視鏡上的車掛晃啊晃的,晃得男人眼暈,他說:“一看就是小?姑娘的車,真?不習慣。”
陳西瑞笑:“不然我來開??”
“不用,湊合著開?吧。”
走?進酒店大堂,等候許久的兩位男人笑著迎了上前,通身皆是生意人的氣場,其中一人道:“要不是聽蔣路明說您來江州了,我和老趙差點就錯過了。”
另一人道:“我們這也沒什麼準備,下午倉促去選了一點特產,您和太?太?帶回去嘗嘗,江州的海鮮還是可?以?的。”
陳西瑞掃了眼那四個高檔禮盒,恐怕不是“一點特產”,光是那海參和茶葉就得上萬,不過這點價格對他們來說,也就猴子身上拔根毛,不痛不癢,禮節性問候罷了。
傅宴欽道了聲謝,收下了。
陳西瑞以?為他們要聊些生意場上的事兒,想走?開?,被傅宴欽擒住手腕,不顧旁人在場,淡聲:“一會兒跟我上去。”
兩人沒跟傅宴欽聊生意,真?正有腦子的人也不會挑這麼個日子跟人談正事,隻談了談江州可?玩的地方,又?問需不需要作陪。
傅宴欽攬著陳西瑞的肩,淡笑著說:“我這有個現成的向導。”
兩人都是一笑,話題順其自?然地就轉到了陳西瑞身上。
“聽蔣路明說,傅太?太?就是江州人,我和老趙來江州也不過十幾年?,可?能還不如傅太?太?對這邊了解,我們就不在本?地人麵前班門弄斧了。”
“這幾年?江州年?年?修路搞城建,傅太?太?下次再?回老家?,說不定這裡已經大變樣了。”
……
陳西瑞始終保持著微笑,她?在努力融入這人的社交圈,也許成長環境天差地彆,教育背景中西不通,但是未來還長,她?有大把的時間去彌補這些差距。
跟那兩人打招呼告彆,陳西瑞跟隨傅宴欽走?到他位於頂樓的總統套房,一進門,便被男人抵在門後。
腰身被圈住,吻從臉頰一路向脖頸遊移。
屋內暖光柔和,窗戶外邊是暗湧的深海,依稀能聽見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不行啊,我明天還要早起?拜年?。”陳西瑞磕磕巴巴地說著,一麵動情呻-吟,手勾住男人脖子,踮腳與他接吻。
傅宴欽臂力驚人地將她?整個人騰空托起?,她?驚得一呼,腿不自?覺纏上男人的腰。
夜晚融化了激情,傅宴欽身體緊貼著她?,“跟你媽攤牌吧。”
“現在不是時候。”陳西瑞承受著他的重量,“因為明天要拜年?,萬一她?太?激動睡不著怎麼辦……唔……你起?來好不好?”
“不好。”他使壞,陳西瑞不自?禁嚶嚀了聲:“有件事兒我忘了說……我來大姨媽了。”
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傅宴欽狠狠吮吸她?唇瓣,然後摟著她?緩了緩:“把那幾盒特產拎回去吧。”
陳西瑞迅速從床上爬起?來,整理好被男人扯亂的針織裙。
“走?啦,拜拜。”陳西瑞拎著特產溜到門口,轉過頭狡黠一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第90章 閃現
年後上班, 劉仕文神清氣爽地宣布了一件大事:“這個月的獎金大家?就彆亂花了,留著下個月吃席,我要結婚了, 新娘子你們也都認識, 就是……”
“知道——”大夥兒異口同聲,“內分泌科的白?醫生?。”
萬年的鐵樹終於開了花,陳西?瑞打心裡替他高興。
劉仕文身上的某些作風仍然延續著上世紀的淳樸,活了四十?五年,情史乾淨如白?紙,就愛過那麼?一個女人。
年過完,大夥兒鬆散的弦兒再?次繃緊,都回歸到正常狀態, 開始猛收病人。
陳西?瑞正對著電腦給人辦住院, 突然一抬頭,跟劉仕文撞上了眼神——喜悅中透著一絲嘚瑟的準新郎眼神。
準新郎說:“晚上下班,一塊出去吃火鍋吧, 還有白?念瑤。”
“合適嗎?你們二人世界, 我這不成電燈泡了。”
“你就拿我當你爹吧,一家?三口, 挺合適。”
陳西?瑞倍感?榮幸地笑了笑:“憑自身?努力給自己撈了個當教授的爹, 我這有點過於勵誌了。”隨後比劃個ok。
快下班的時候,陳西?瑞打電話跟周姨說了不回來吃,讓她不用準備自己的晚飯,換好衣服就跟著劉仕文一起出了醫院。
天空飄著雨夾雪, 醫院大門堵塞不通, 師徒倆從右側的行人通道穿過。
火鍋店就在?醫院附近,百十?來米的距離, 很多本院職工都來這裡吃過飯。
環境乾淨,食材新鮮,是它的兩大攬客招牌。
此刻店內熱氣?繚繞,陳西?瑞摘了被?霧氣?侵染的眼鏡,用麵?巾紙擦了擦,再?重新戴上,接著一個紅紅火火的世界在?她的視網膜上漸漸鋪展開。
白?念瑤已?經選好了鍋底,抬頭衝他倆笑,那笑容比以前美多了。
純淨無暇,發自肺腑,即便皺紋爬上眼尾,依舊難掩溫婉沉靜的美人氣?質。
陳西?瑞坐到了白?念瑤旁邊,笑說:“我們劉主任今天帥吧?”
白?念瑤一點不忸怩:“帥。”心想,這衣服還是早上我給他搭配的呢。
劉仕文佯裝深沉:“有女人的地方,就是話多,趕緊點菜吧美女們。”
好久沒有如此痛快地暢飲過,陳西?瑞喝了整整一瓶啤酒,隔著咕咕冒泡的紅油熱氣?,她看著劉仕文的嘴巴一張一合,嘚啵出了一長串話。
“我今天雖然在?科室說吃席可以帶家?屬,但是不包括你的家?屬,原因你懂的,他姓傅,我非常不喜歡這個姓。”
白?念瑤無奈:“喝啤酒都能胡言亂語,你什麼?酒量啊。”
陳西?瑞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我也沒打算帶他,晦氣?。”
劉仕文跟她淺淺碰個杯,“你是我的第?一個學生?,不瞞你說,我那時候差點就招不到學生?了,師徒一場,不容易。”
陳西?瑞故意拆台:“我當時不知道你行情這麼?差,是白?老師把我忽悠過去的。”
“缺心眼啊你,什麼?話都往外說。”劉仕文甩她一記責備的眼神,隨即又恢複了嚴肅人師的模樣,“人不管走到哪一步,都要有份正經的工作,我知道他們家?不差錢,但老師還是希望你不忘初心。你去非洲那幾?年,音信全無。”
陳西?瑞弱弱強調:“我沒去非洲。”
劉仕文故作一愣:“口誤,你下鄉那段日子,村裡信號不好,跟為師也沒什麼?聯係,為師心裡一直都記掛著你。”
“為師”的出現頻率高得嚇人,看來是還在?記仇呢。
陳西?瑞語氣?真?誠:“對不起老師。”
劉仕文一擺手:“先等會兒道歉,彆影響我發揮,我這感?情醞釀得正好。”
“去年你為了一病人打電話找我幫忙,我心裡特彆高興,歸根究底,我們小陳一直是個很善良的姑娘。其實老師一直錯了,想要當一個合格的醫生?,先要擁有一顆仁心。你很善良,也很努力,這不聘上主治了,診療水平也上來了,當時是我話說太滿,低估了你的潛力,老師今天跟你說句抱歉。”
陳西?瑞聽得眼酸,劉仕文問:“以後有什麼?打算?”
“應該會在?北市找家?醫院。”
“精力允許的情況下,我建議你還是讀個博。”
陳西?瑞垂下眼睫:“我是有這個打算的。”
劉仕文自薦:“來讀我的博吧。”
“您又想壓榨我乾活啊。”
“什麼?話,那叫鞭策你進步。”
從火鍋店出來,漫天的雨夾雪依舊紛紛揚揚,光影朦朧的街道上,陳西?瑞踩著泥濘雪水,無聲笑了笑。
她回憶自己第?一次從這條路經過,那時是新生?入學報道,她托著行李箱,身?前身?後各掛一包,雄赳赳氣?昂昂地邁進這座高等學府。
八年後狼狽離開,她也是途徑這條路,北市那麼?大,她卻那麼?渺小,好像無論怎麼?掙紮都無法在?此融入立足。
如今重回故地,誰知道未來會是什麼?樣兒,暫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
觀瀾公館四季恒溫,陳西?瑞滿身?狼狽地撲進傅宴欽懷裡,深深嗅著他身?上的味道。
“阿姨,拿條毛毯。”男人溫聲道。
毛毯從她腦袋頂上蓋下,潔淨的芬香瞬間包裹住了她,陳西?瑞像隻撒嬌的小貓,將臉埋進男人肩窩。
傅宴欽抱她回臥室,將她整個人摟坐在?自己腿上,陳西?瑞小聲嘟噥:“我父母都不在?這邊,萬一我以後受委屈了,找誰說去啊?”
“等結婚了,把他們接過來。”
“回答錯誤,你應該說,‘瑞瑞,我是不會讓你受委屈的’。”陳西?瑞想了想,又說,“那我以後要是在?工作上受了氣?,回家?亂發脾氣?了,你會不會打人啊?”
傅宴欽鼻尖蹭著她頭發,“紳士從不打人。”
陳西?瑞笑,杏眼明亮了幾?分:“你是土匪,不是紳士。”
“你指哪方麵?像土匪?”磁沉的嗓音裡含著幾?分顯而易見的輕浮。
陳西?瑞摸了摸他粗大凸起的喉結,似一位觀察員,認真?觀察這處男性的第?二性征,“之前那個蒲太太約我去看音樂劇,我說我看不懂,昨天她又約我了,約我喝下午茶。”
“不想去就推了。”
“沒有不想去,我還挺喜歡交朋友的,就是感?覺她目的性太強了,我又沒法承諾什麼?,彆到最後害人家?空歡喜一場。”
傅宴欽摟緊她,濃烈的男性氣?息幾?乎要將她吞噬,“你管她怎麼?想,自己開心就好。”
陳西?瑞在?他喉結上輕啄一口,明顯感?覺到那處重重滾動了下,“你怎麼?老牛逼哄哄的。”
“實話。”傅宴欽與她鼻尖相抵,女人呼出的鼻息帶著酒味,“喝酒了?”
“跟我老師一起吃飯的,喝了點啤酒。”
“以後活得任性一點,天塌下來有我給你頂著。”
這話霸道得令人動容,陳西?瑞眨了眨眼,說道:“最近好多醫院都在?春招,我就一個要求,你不要插手,不然我會覺得自己這八年學白?上了。”
傅宴欽應她一聲“嗯”。
陳西?瑞盯著他的眼睛:“你如果實在?想插手,可以偷偷摸摸地進行,彆讓我知道,彆把我立的那牌坊弄臟了。”
傅宴欽被?逗笑:“行。”
“行你個頭!剛才是對你的考驗,你沒有經受得住!今天自己睡!”陳西?瑞從男人腿上蹦了下去。
照常上班的日子裡,陳西?瑞接到了林美珍的電話,眼下春回大地,倒是個旅遊的好時節,她媽在?電話裡告知她自己已?到北市,擇時彙合。
平地起驚雷,她呆愣了十?秒。
晚上一下班,陳西?瑞根據共享位置,一路往朝西?走,眼瞅著地圖上的兩個小圓點越來越近,直至完美交疊,終於在?正前方三米的位置,看見了她媽——一位塗著大紅唇,穿得十?分時髦的退休婦女。
“走吧媽,先去吃個飯,然後我給你找個酒店。”陳西?瑞幫她拎包。
林美珍嚷嚷:“費那錢乾嘛呀,我就住到你那兒。”
“我跟人合租,不太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我又不是男的。”
陳西?瑞為難:“真?的不方便。”
“合租也得有自己的房間吧,我就在?你房間睡一晚,不影響其他人。”
“我……”
“我什麼?我,難不成你跟男人合租啊?”
陳西?瑞無法反駁,索性沒吭聲。
林美珍察覺端倪,喜笑顏開:“你不會是處男朋友了吧?”
陳西?瑞懵了一瞬:“啊對,我…我處了個男朋友,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林美珍笑得開懷:“驚喜,媽媽今天非常驚喜。來都來了,安排我和?那小夥兒見一麵?吧。”
“不合適吧,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彆把我當長輩,你讓他把我當朋友,我也刷抖音追劇的,跟你們年輕人有共同話題。”
林美珍向來是說一不二,在?家?中一貫實行霸權主義,什麼?都得聽她的,陳西?瑞心知糊弄不掉,反正早晚都得見,擇日不如撞日,於是乎就把這事?兒告訴了傅宴欽。
傅宴欽當即安排了一家?私房菜館,說他這就從公司過來。
餐廳老板領她們去包廂,貼心詢問有無忌口,兩人都回說沒有,老板微笑著介紹了幾?道菜,林美珍瀟灑一揮手,你就看著上吧。
半小時後,傅宴欽推門進來,西?裝革履,臂彎搭著一件黑色大衣,林美珍打量著他:“是小傅吧,哎呦還真?是一表人才,我是西?瑞的媽媽。”
傅宴欽將大衣交給服務員,頷首:“阿姨。”
“快坐快坐。”
林美珍喝著未來女婿給斟的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人聊著:“聽西?瑞說,你是北市人。”
傅宴欽說:“出生?地是蘇城,後來回北市念的小學。”
“阿姨是直腸子,有什麼?說什麼?,咱們就當談心聊天,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彆緊張啊。那個小傅,你有婚房嗎?”
陳西?瑞皺眉:“你問這個乾嘛,還沒到那一步。”
傅宴欽回:“房車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結婚。”
林美珍心滿意足,聽這口氣?,敢情這人迫切想娶她女兒,不由拿捏出幾?分姿態:“某位房地產巨鱷說過一句話,決定房地產價值的因素,第?一是地段,第?二是地段,第?三還是地段。所以買房就得一勞永逸,選個好地段,學區要兼顧,周邊的配置要跟上,你買的那房子在?幾?環啊?”
陳西?瑞扶額:“他好幾?套呢。”
林美珍恍然大悟:“看來是趕上拆遷的好時候了,我們家?在?江州也有一套郊區老房子,就等著拆遷了,當然了,不能跟你們這兒比,但我家?那房子大,隻要一拆,政府補貼肯定不會少,到時候……”
陳西?瑞接話:“到時候咱們兩家?就是強強聯合了。”
林美珍笑:“double win.”
“你看我媽多洋氣?,還會說英文。”
傅宴欽勾唇。
林美珍開始交代家?庭情況,淨挑優點講:“她爸爸在?國企上班,我退休之前呢,是在?幼兒園當老師,有編製的那種老師,我們家?算上郊區那套房子,一共是三套,勉強算個小康家?庭吧,我對女兒找對象沒什麼?要求,不圖錢,也不圖什麼?戶口,就圖她自己喜歡。”
陳西?瑞插了一嘴:“媽,我喜歡。”
林美珍在?桌下擰了一把陳西?瑞的大腿,暗示她閉嘴,“我其實是不讚同閨女遠嫁的,但她喜歡嘛,我這個人非常民主,完全尊重孩子的意願。”
傅宴欽用筷子為她布菜,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小傅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是開公司的。”
林美珍有她自己的一套理解:“哦,是自主創業啊,年輕人有拚勁是好事?兒,但這個工作吧,阿姨還是更傾向於找個穩定的,當然這個你們自己做主,我就隨便一說。”
陳西?瑞想笑:“媽,你彆光指出問題,不給解決方案啊,那你趕緊給人家?推薦一個穩定的工作。”
“嘿,你這孩子。”
傅宴欽道:“阿姨,我手上有點小錢,物質生?活這方麵?,您不用擔心。”
林美珍重新審視他,真?是好大的口氣?,陳西?瑞撲哧笑,在?瀏覽器裡搜索出傅宴欽的個人資料,遞給她媽看,“這是他的介紹,所以媽,咱們能踏踏實實吃飯了嗎?”
林美珍難以置信,看一眼網圖,再?看一眼傅宴欽,每一個臉部細節都對得清清楚楚,還真?是同一人,“這……哎呀小傅,你挺上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