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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斷後遺症 千載之下 75830 字 10個月前

“我得?了?流感。”

劉仕文後退一米,趕緊把口罩戴上,“讓你偷用我工號,遭天譴了?吧。”

第86章 流感

(二)

接到周姨電話時, 傅宴欽還在外頭跟人吃飯,心裡想?著?應該沒事,她是醫生, 能照顧好?自己, 這念頭不過半分鐘,還是不放心,驅車趕了回來。

“中午帶到單位的飯都沒怎麼動,晚上?也沒吃,回?來就躺下了。”見到男人的麵,周姨如是說。

傅宴欽脫了外套,大步流星朝臥室走,“阿姨, 麻煩煮點粥。”

屋內昏暗無光, 借著?半敞的門,走廊的燈泄進去一角,他站在床邊, 無聲凝視女人睡顏, 沒了平日裡的活力四射,頭發蓬亂, 額頭全被汗水浸濕, 睡得也不踏實,上下嘴唇翕動著不知在夢囈什麼。

他探出?手摸上?她額頭,還有點低燒,目光微偏, 注意到床頭櫃上?那一板被摳去一粒的藥, 拿起來掃了眼藥盒上?的說明。

是治療流感的藥。

“媽媽……”她突然?囈語。

傅宴欽俯身湊近聽,“我不想?穿大紅色的秋褲, 內衣我以後自己買,彆拿那種奶奶輩穿的胸罩忽悠我說是複古……”

他笑笑,捋了捋她汗濕的額發,輕輕印上?一吻,然?後走去衛生間擰了把?熱毛巾。

陳西瑞醒來的時候,是肚子最先有了感知,腦子其實還是懵的。

熟悉的沉木香縈繞四周,她抬了抬虛弱的眼皮,就看?到傅宴欽抱著?胳膊半靠在床頭閉目養神。

勻緩的呼吸隨著?胸膛上?下起伏,像是嵌進深夜的一道自然?聲,帶著?某種安撫鎮靜的功效。

陳西瑞摸索著?想?找手機看?一眼時間,動作放得很輕,還是驚醒了淺眠的男人,他睜開眼,手掌下意識覆上?她額頭探溫度,“餓嗎?”

“有點。”她嗓子帶點啞,聲調綿軟無力,“現在幾點了?”

傅宴欽打開他那邊的床頭燈,抬腕看?了看?表,“剛九點鐘,起來吃點東西吧。”看?女人吃力坐起來,他忙搭了把?手,又往她身後墊了個枕頭,隨後走出?臥室。

陳西瑞左右兩側翻了翻,終於?摸到了被壓在枕頭下的手機,一打開,微信裡有一條未讀消息,是閨蜜發來的。

【嬰兒服收到了,好?可?愛啊,謝謝瑞姐[吧唧一口]】

她回?複:【最近感冒的人特彆多,少往那種密不透風的地方跑,去公共場合一定要?戴口罩。】

陶陶愛喝冰闊落:【收到!】

她就是不信邪,沒好?好?戴口罩,成天無保護措施地徜徉在病毒細菌的海洋裡。

前陣子她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的抵抗力已經進化到高?階狀態,跟凡人不一樣,老天不得不出?麵,親自給她上?了一節思?想?品德課。

傅宴欽端過來一碗白粥,粥上?麵還擱了些調味的醬菜,周姨也跟了過來,關懷備至地問她感覺怎麼樣。

“感覺好?多了。”她摸了摸自己額頭,“已經退燒了。”

周姨憂心忡忡:“發燒最怕的是半夜,明天應該不上?班吧。”

“不上?,我跟同事調班了。”

她跟周姨說著?話,傅宴欽不聲不響地坐到床畔,用匙子舀了一匙粥遞到她嘴邊,她微愣,不習慣如此周到的照顧,但還是默默張開嘴行使病人的特權。

喂了幾口,陳西瑞嫌寡淡:“你彆光喂白粥啊,好?歹也給我舀點醬菜,我嘴巴裡沒味兒。”

傅宴欽眼皮微掀,麵無表情給她喂了一塊醃黃瓜。

陳西瑞說:“這是我放冰箱裡的那罐嗎?”

“就你前男友他媽送的那罐,兩周之後我要?清理?冰箱,有些沒用的破爛東西我會?直接扔掉。”

陳西瑞笑得撒嬌又挑釁:“那幾罐醬菜麻煩給我留著?,不要?扔了,好?不好?啦。”

女人聲音嗲嗲的,傅宴欽沒甩她,端著?臭臉喂了大半碗,問:“還喝嗎?”

她搖搖頭,男人將剩下的吃完,把?空碗遞給周姨。

肚子裡填了些東西,陳西瑞反而沒什麼睡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袋依舊漲疼,整個麵部連著?太?陽穴,神誌不清地疼。

好?半晌,傅宴欽從衛生間出?來,帶來一身沐浴後乾淨清冽的味道,她側躺著?說:“你去客房睡吧,萬一傳染給你。”

傅宴欽關了燈,不容置喙地摟抱住她,“要?傳早傳了,不差這一時。”

黑暗中,陳西瑞貼著?他堅實火熱的胸膛,像以前數次那樣,拿臉頰輕蹭著?,她明顯感覺到男人的呼吸變得急促,隨之喉間滾出?一句壓抑的警告:“身體不舒服,老實點。”

她嘟噥:“我今天喝了粥也沒有刷牙,但我不想?動了。”

“特殊時期,不用太?講究,沒人願意親病秧子。”

陳西瑞笑了笑,八爪魚似的纏上?了他,這是她最習慣的姿勢,也是最令她安心的姿勢。

重感冒激發出?了她體內的所有疲累因子,加上?長期夜班欠下的睡眠,似乎都在這一夜找上?門了。

這一覺陳西瑞睡得特彆沉,做了好?多個片段式的夢,再次睜眼的時候,夢境雁過無痕,一點都回?憶不起來。

手機時間顯示11:52,傅宴欽坐在沙發上?,大腿上?擱著?筆記本,邊幾上?擺著?一杯已經冷卻的咖啡。

“醒了。”男人抬眸,聲音不疾不徐。

陳西瑞迷迷怔怔:“你沒上?班啊?”

“今天居家辦公。”傅宴欽把?筆記本放旁邊,走過來摸摸她額頭,燒終於?退了,淩晨三點多又燒了一次,起來給她喂了顆退燒藥,這姑娘抱著?他就不肯撒手,喋喋不休地說著?夢話,“起來吃點東西。”

“我先上?個廁所。”陳西瑞跑去衛生間解決完生理?需求,刷牙洗臉後,往臉上?拍了拍水乳,給自己倒騰出?一絲精氣神。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吃過午飯,陳西瑞又躺下了,傅宴欽一直在書房辦公,差不多五點鐘的時候,她看?見男人穿戴整齊似要?出?門,便問:“你要?出?去吃飯啊?”

“有個飯局,上?周就約好?的,我爭取早點回?來。”

“什麼飯局啊?”

“有人升遷進京,吃頓便飯聯絡聯絡感情。”

陳西瑞一本正?經:“我懂,人脈決定錢脈。”

傅宴欽將她散落在鬢角的發絲彆到耳後,親了親她臉頰,“真聰明。”

“淨說些沒用的廢話,我聰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陳西瑞遣他快走,“好?好?吃你的山珍海味吧,我晚上?就吃點前男友醬菜,吃完了再敷一片前男友麵膜,yes,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高?高?興興地哼著?小曲兒跑開了。

十點半左右,傅宴欽到家進了房間,陳西瑞抬頭看?他,同時也聞見了他身上?的醺然?酒氣。

男人知道她一貫聞不得煙味和酒味,一進門就自覺去了衛生間,衝完澡出?來,才敢摟著?她說:“快十一點了,早點睡吧。”

陳西瑞丟下手機轉過身來,“還沒困呢,你陪我聊聊天吧。”

“聊什麼?”傅宴欽用鼻尖蹭她臉,“要?不咱倆來交流下-體位,誰上?誰下也定個日子,一周七天,你隻要?主動一次,行嗎?”

他灼熱呼吸落下她耳畔。

“流氓。”陳西瑞背過身去。

傅宴欽忽然?喊了聲她名字:“西瑞。”

聲調低沉而喑啞,像敲在她心尖上?的暮鼓晨鐘。

“你跟我在一起那幾年,是我最忙的時候,愛情被我排在了許多事情之後,我心裡清楚你想?要?什麼,卻裝聾作啞沒有給你任何回?應。”

“我這個人貪權怙勢,自私自利,享受年輕女孩的身體,卻辜負了那個女孩的愛。對不起,為你那些年受的所有委屈。”

“你以前問過我為什麼喜歡你,我從來沒跟你提過,好?多年前的一個晚上?,你來鐘樓鼓巷給白念瑤送海鮮,穿白色羽絨服,蹲在路邊玩石子,我坐在車上?透過窗戶看?你,就是那幾秒,我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陳西瑞眼眶微熱:“我不記得了。”

傅宴欽擁緊了她,下巴嚴絲合縫地抵在她脖頸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麼多年過去,我還是會?為那個女孩心動。”他一點點地親她,嘴唇輾轉一寸,嘴裡便吐出?一句話,刀尖舔蜜般的刺激與侵略將陳西瑞牢牢包裹,她靈魂為之顫動。

“忍不住想?她。”

“忍不住對她動手動腳。”

“她一哭,我就會?忍不住反思?我怎麼又犯渾了。”

傅宴欽終於?停止這場心靈上?的逐鹿,他深深盯著?陳西瑞,吐詞清晰,沒有半點醉酒的神韻:“嫁給我,好?不好??”

陳西瑞早已眼眶濕潤,因為愛,才會?感到痛,她回?到江州參加她同桌婚禮那次,內心不知道有多羨慕那姑娘,羨慕她情路一帆風順,可?她,付出?了將近四年的時光,最後卻是以那樣的結局收場。

“我媽不讓我找外地人。”她呢喃著?聲。

“我在江州有房子,好?幾套,不算外地人。”

陳西瑞心裡罵他無賴,慣會?強詞奪理?,“我在老家辦的健身卡還沒用完,不考慮嫁到彆的地方。”

“退了不行?”

“你是不是沒辦過健身卡啊,不讓退。”

傅宴欽將女人翻轉過來,狠狠吻著?她,長達八分鐘的熱吻讓她的舌尖貼著?他的舌尖拚命汲取氧氣,她紅著?的眼眶終於?溢出?了熱淚。

“彆哭了。”他含著?她唇,低聲哄道,“不然?我又要?反思?是不是不該跟你說這些話。”

陳西瑞甕聲甕氣:“那你也哭,我們就扯平了。”

“我是男的,哭不出?來。”

“怎麼會?哭不出?來,你哭一個給我看?看?。”

傅宴欽看?著?女人發紅的眼睛和鼻尖,忍不住親了又親,嘴唇挨到她耳邊,啞聲道:“我喜歡你。”

“你…你說什麼?”她磕巴起來。

男人眼眸漆黑,又恢複了往日裡雷打不動的死樣兒,“本來就沒多好?看?,再哭鼻涕就要?出?來了。”

第87章 探班

感冒一好, 陳西瑞就收拾收拾滾去?上班了,補還之前?欠下的?夜班。

周姨給她裝好晚飯,這回是低奢版, 三?葷兩素, 要不是她孔武有力一把搶過飯盒,那飯盒裡?還要再添兩菜。

這小日子過得……上班上出了皇帝下江南的?感覺。

不管怎麼說,勤儉節約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吃飯喝水講究量力而?為。

五點多到醫院,陳西瑞先跟白班醫生做好了交接工作,又聽他們閒扯了幾句八卦,都在說劉仕文老房子著火,最近穿得像接客的?鴨。

“哎西瑞, 你以前?難道沒發現?他倆有情況嗎?”八卦之火終是蔓延到了她身上。

她扒著飯, 裝傻充愣:“他倆能有啥情況,肯定是上次醫院工會搞的?那什麼聯誼,他倆都報名?了, 然後一不小心?就看對眼了。”

問話的?男醫生點了點頭?:“有道理?, 沒準兒報名?的?都是小年輕,隻有咱們的?劉主任和白醫生年紀相仿, 正適合發展一段黃昏戀。”

她順著話:“他倆屬於在彼此慈祥的?年紀裡?, 碰到了想要攜手一生的?人,換個角度去?想,這是好事兒啊,以後家和萬事興, 因為慈祥的?人不會吵架。”

“聊什麼呢, 誰慈祥啊?”劉仕文小蜜蜂似的?出現?在她身後,聲音裡?處處透著春風得意。

陳西瑞低頭?扒飯, 含混不清道:“說我姥爺呢,我姥爺最近穿得像十八歲。”

劉仕文瞅了眼她飯盒裡?的?菜,嗓音親切又和藹:“五個菜,吃得完嗎姑娘?”

“吃得完,我光吃菜,不吃米飯。”

男醫生盯著劉仕文看了看,逐漸喜上眉梢:“劉主任,你長得可真慈祥。”

“你缺心?眼啊,這叫溫潤謙和。”

陳西瑞模仿他神態,嘴巴一張一闔,無聲重複:“你缺心?眼啊,這叫溫潤謙和。”

男醫生撲哧一笑,劉仕文意識到情況不對,扭過身來拍她腦袋,“你是不是又學我說話了?”

陳西瑞捂腦袋:“拍笨了。”

“就你這智商,本來也沒聰明到哪兒去?。”

幾個閒聊八卦的?人換了衣服離開,偌大個辦公室此刻就剩下她和另一位值班醫生。

沒隔多久,辦公室裡?走進來一位衣衫整潔樸素的?老太太,由於陳西瑞的?工位緊挨著門,那位老太太自然而?然就找上了她,滿含歉意地說:“醫生,我想跟你談談,你待會兒方便?嗎?”

“行啊,我把?飯吃完,你是哪床?”

“37床。”

“你先回病房吧。”陳西瑞握著筷子的?手指了指飯盒,“我吃完了就去?找你,等我十分?鐘的?。”

老太太沉默了幾秒,露出為難的?神色:“能不能就在這兒說啊?我不想讓我家老頭?子聽見。”

“也行,那你先坐,我還要看一下病曆,昨天我在家休息的?,有些情況不是很了解。”

陳西瑞狼吞虎咽地掃蕩光了三?葷兩素,抽出張紙擦了擦嘴,隨即進入工作狀態。

她點進係統,快速瀏覽一遍37床的?首程,心?情有點沉重,想必老太太作為家屬,已經了解了整個病情。

生病的?是她老伴,兩月前?在外院確診為非小細胞肺癌,萬幸是屬於EGFR突變,這類突變占比高,相對應的?靶向藥物選擇也多。

“我想明天給他辦出院。”老太太臉上布滿滄桑的?皺紋,眼窩深深凹陷,聲音裡?透著飽經風霜的?嘶啞。

陳西瑞體會到她的?無力感,也許是家庭條件一般,也許是有彆的?難言之隱,“管床醫生應該跟你們說過吧,他這種?情況可以口服靶向藥,報銷下來一個月大概兩千多。”

老太太單調地嗯了聲,還是剛才那句話:“我們想明天出院。”

“那明天早上查房的?時候,你們跟醫生說一下。”

老太太得到準信,道了聲謝就走了。

陳西瑞發著呆,若有所思,這老太太身上挾著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氣息。

說她可憐,可她講話時的?眼神十分?冷靜,走路腰板都挺得直直的?。

值班醫生寫著病曆,突然道:“失獨家庭,本來有個女兒,十多年前?出車禍走了。”

陳西瑞心?口被狠狠擰了一把?,如遭雷擊,“沒人管他們了嗎?”

“誰管啊,親生的?尚且還有不聞不問的?,何況沒有血緣的?,倒是有個侄子來看過,送了點水果,人就走了。這侄子已經算挺有良心?的?了,辦住院就是他墊的?錢。”

“老兩口有退休金嗎?”

“都沒有,現?在靠低保活著,前?幾年還能打打零工,現?在這身體狀況,什麼都乾不了。”

陳西瑞平生最見不得小孩受累和老人受苦,這兩類群體本身就處在弱勢地位,容易激發人類的?同情心?,更彆說配上如此淒慘的?背景。

但也僅僅是同情,其餘的?,無能為力。

“陳醫生!”一個小護士風風火火地跑進辦公室,嘴角的?笑意滿得盛不住,“外頭?有人找,大帥哥!”

陳西瑞這會兒無暇欣賞任何美男子,走出去?一看,那人單手插在褲兜裡?,抬頭?望著走廊牆上的?名?醫榜,看上去?竟有幾分?專注。

“你怎麼來了?”她問。

傅宴欽聽了這話回過頭?,不鹹不淡道:“散步。”

陳西瑞嘟噥:“哪有人散步散到醫院裡?來的?,進來吧。”

兩個值班護士也跟進辦公室,各種?眼神上的?暗示與語言上的?威逼利誘,一浪接一浪地拍向她,她隻能無奈道出實情:“這是我朋友。”

“哪種?朋友?”旁人刨根究底。

“就是……”

傅宴欽接過她話:“男朋友。”

這才是大夥兒想聽的?,幾個姑娘激動?得嗷嗷叫,傅宴欽一麵摸出手機,一麵說:“她這兩天身體不舒服,麻煩多擔待,我請大家吃頓宵夜。”

“哇,今天這夜班趕上好時候了!”

“夜班福利,絕對的?福利!”

傅宴欽打電話叫餐廳外送了五人份的?omakase,外頭?有病人搖鈴呼叫,兩個小護士踢踢踏踏跑了出去?。

陳西瑞垂下眼簾,內心?在自我掙紮,自我彆扭,很快又恢複如常,心?無旁騖地補前?天落下的?病曆。

一串急切的?電話聲打破了安靜,另一位醫生接起來,匆匆忙忙就往外走,“十二樓西區有個急會診,我去?看看。”

陳西瑞引頸目送他離開自己的?視線,心?裡?越發覺得彆扭,直說:“你回去?吧。”

傅宴欽撩起眼皮看她:“夜班上得不開心??”

“沒有。”

“又不老實了。”

陳西瑞逮著他傾訴:“剛才有個病人,說要明天出院……挺可憐的?,失獨家庭,孩子出意外不在了。”

幾秒的?沉默後,傅宴欽道:“就為這事兒?”

陳西瑞不想再聊這個,轉了話茬,低聲責備:“你剛才胡說什麼,什麼男朋友,我又沒答應你。”

“不然呢,一起睡覺的?好朋友?”

陳西瑞氣悶瞪他,這人挑了下眉,伸手在她兩頰輕捏半秒,然後起身,居高臨下看她蹙起的?秀眉,“你穿白大褂還挺好看的?。”說罷,拿起擱在電腦旁的?飯盒,“走了,飯盒我給你帶回去?。”

半小時外賣閃送到,幾位夜班人士圍坐在一塊,分?享新鮮的?時令料理?,有個姑娘照著木盒上的?品牌名?去?大眾點評上搜到了這家店。

果然沒猜錯,這麼高檔的?包裝和食材,店裡?最便?宜的?一份都售價1288。

“你男朋友是乾嘛的?呀?隨隨便?便?請個宵夜,小一萬沒了。”

陳西瑞體會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虛榮,這仿佛是她平平無奇人生裡?的?一座海市蜃樓。

它虛妄美麗,如夢幻泡影,卻令人向往著迷。

她暗自抵觸、唾棄,卻無法控製欲望裡?的?貪婪。

“他有點小錢,下次有機會再敲他一頓。”陳西瑞按捺著激動?,淡定說道。

內心?忍不住呸自己一口,你是個樸素的?女孩子,彆瞎嘚瑟。

話題圍繞著傅宴欽,深度展開,“他長得像一大佬,你們發現?沒?”

另一姑娘掏出手機,找了一張傅宴欽接受采訪時的?網圖,“你是不是說他?我剛才就覺得像了!”

兩人擊掌:“英雄所見略同。”

見當?事人沒吱聲,幾人皆是震驚:“不會吧?你男朋友是姓傅嗎?”

當?事人依然沒吱聲。

“靠!”

“你還上啥夜班啊,回家躺平得了。”

“他們這種?人物平時都乾什麼啊?”

如同被逼上梁山,陳西瑞小嘴叭叭,將大佬隱私抖了個乾淨:“他喜歡運動?,平時就打打網球,或者遊泳跑步……”

翌日,程述親自來了趟呼吸科病房,給那老兩口捐了兩百萬,現?在整個病區都傳開了——陳西瑞談了個富豪男友,還為病人拉來了兩百萬讚助。

有同事就戲謔:“你這上班是來體驗生活的?吧。”

陳西瑞不習慣這麼高調,把?程述喊到一邊,壓低聲音:“你們老板是錢多燒得慌啊,他都怎麼跟你說的??”

程述看著麵前?的?素顏女人,有點跟記憶力中的?對不上號,上次飯局那一麵見得匆忙,還是在她濃妝豔抹的?情況下,“傅董沒說什麼,就讓我過來看看那兩位老人,獻一點愛心?。”

“何止是一點愛心?啊,替我謝謝他,謝謝他的?錢。”

陳西瑞跑進值班室,撥通那人電話,開門見山:“你不用這樣的?,這種?病人經常能碰到,根本幫不過來的?。”

傅宴欽正在開會,打了個手勢暫停,底下登時噤聲,他邁出會議室,才說:“彆有心?理?負擔,我不做虧本買賣的?,就當?是做一次慈善,你心?裡?舒坦了,我博個好名?聲,一舉兩得。”

“你這人……”

“我怎麼了?”

陳西瑞道:“偶爾善良一回,體內的?冷酷因子並不會因此而?流失。青山常在,綠水長流,你該是什麼樣兒還是什麼樣兒,彆老裝逼,行不行?”

傅宴欽悶笑:“行,以後都聽陳醫生的?。”

第88章 熟人局

(一)

臨近年關, 科室裡開始狂出病人,無論醫護還是患者,大家都是歸心似箭, 就盼著早點回家過年。

陳西瑞一上午辦了十幾個出院, 剛才住院總給?她透露了點風聲,過年值班沒安排進修生。

幸福來得太突然,陳西瑞掰指頭一算,離除夕就剩不到五天,家裡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知道她來北市鍍金了,過年不帶些特產回去,麵子上說過不去。

林美珍最講究禮尚往來,陳西瑞從小耳濡目染就兩字, 人情。

走親戚, 訪朋友,拜老?師,好幾套繁複的程序, 已經完美刻進了她的基因?裡, 每天早上一睜眼,腦門上飄的就是那兩?個俗裡俗氣的字。

世事洞明?皆學?問, 人情練達即文章。

林美珍講不出這麼?文縐縐的話, 她會說:“人際關係都是相互的,你對彆人好,但凡他是個心理正常的人,肯定也會對你好, 總不至於恩將仇報吧。”

緊接著?, 她會話鋒一轉,唉聲歎氣:“咱倆孤兒寡母的, 為人處世要留一百個心眼,省得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陳西瑞,早熟又敏感,天真又世故,習慣性向身邊的人表達真誠與愛意,又渴望從他們那裡得到同樣?的回報。

久而久之,她成為了人群中最聽話懂事的女孩,所有人都會如?是評價她:西瑞可是個好姑娘啊,性格大大方方的,從來不跟人急眼,你要有事兒找她幫忙,她準保給?你辦得漂漂亮亮的。

這些話就像驢子拉磨時懸在?麵前?的胡蘿卜,她聽得越是高興,那種?迎合旁人觀點的意願就越是強烈。

陳西瑞買了些稻香村的糕點和真空包裝的烤鴨,打包寄了回去,周姨看她大包小包的忙活半天,還挺驚訝:“你家這麼?多親戚呢。”

她向人家解釋:“我媽那邊兄弟姐妹多,過年家庭聚餐,得三個包廂才坐得下。”

夜裡,傅宴欽從她身上翻下來,將她攬入懷,粗重的呼吸帶著?尚未平複的情-欲:“過年有什麼?打算?”

她說:“我今年不用值班,小年夜回江州,票都買好了。”

傅宴欽享受耳鬢廝磨的時刻,剛冒出的短硬胡茬蹭在?女人細嫩的臉頰上,直到聽見她抱怨的嘟囔,方滿意撤離,隻摟緊了她,“我就不占用你的除夕時間了,明?天有空嗎?去我家吃頓飯吧。”

“我不是去過你家嘛。”

“不是那個家,是去我媽那裡。”

這話並非臨時起意,昨天他去翠湖名邸吃飯,母子倆像是一對陌生人,彼此生疏無話,章瑾知道他心思,就說:“快過年了,把那姑娘領回來吃頓飯吧。”

傅宴欽口吻尋常:“這是嫌家裡冷清了,想要添個人?”

“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你要真喜歡,我還能說什麼?。”

傅宴欽喝了口湯,說恐怕不行,他還在?追,成不成還另說。

章瑾想到自己以前?待人的態度,跟那姑娘的梁子早就結下了,打心底講出肺腑之言:“說句你不愛聽的,其實換個女人是最好的,當年鬨成那樣?,難保心裡不留疙瘩,以後每次想起來,她都會把這事兒搬出來跟你鬨,這不成心給?自己添堵嘛。”

傅宴欽用紙巾擦了嘴,語氣淡漠:“你這話我還真不愛聽。”推開椅子,抻了抻西褲站起身,“今天這湯有點鹹。”

黑暗中,兩?具身體火熱相貼,空氣裡彌漫著?淫-靡的味道。

陳西瑞半天沒吭聲,任由男人吻著?她,很久很久,她小聲道:“這次就算了吧,我不是很想去。”

三天後,陳西瑞坐上了回江州的高鐵。

大半年沒見到寶貝女兒,林美珍稀罕得不行,看她就像看一塊金疙瘩,忙了一大桌閨女喜歡吃的菜。

陳西瑞隻負責吃,吃完碗一推,跑去房間打遊戲,還跟幾位老?同學?商量著?何時組局打麻將。

除夕這天,陳西瑞往陳建橋那裡跑了一趟,她爸這二婚結束得有些倉促,身邊好些個人都不知道他領證了,他又悄悄把證給?換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這種?各自都有孩子的半路夫妻。

她從家裡帶了些現成的菜過去,房子裡沒人,手機也打不通,陳西瑞等?了半天不放心,下樓尋找,遠遠看見一瘦巴巴的小老?頭在?翻垃圾桶,很熟練地就翻出一個塑料瓶子,丟進自己隨身攜帶的袋子裡。

她立馬朝那邊走,小老?頭的形象越發清晰,“哎呦我的親爹哎,您這是在?乾嘛呀?”

陳建橋感到一絲難堪,訥訥道:“開源節流。”

陳西瑞既心疼又頭疼:“敢問塑料瓶子多少錢一斤?”

“兩?塊錢一斤。”

“穿著?閨女三千塊錢買的羽絨服,撿那兩?塊錢一斤的塑料瓶子,咱也不知道,你這到底算勤儉持家還是瞎搗亂?”

陳建橋嬉皮笑臉:“走走走,跟老?爸回家。”

回到家,陳建橋給?她拿了瓶蘆薈味兒的酸奶,第三次問起那七百萬的來源,陳西瑞擰開瓶蓋舔了舔,這回沒隱瞞:“管我男朋友借的。”

陳建橋微愣:“談了個有錢人啊?”

“嗯。”陳西瑞感受到目光的籠罩,抬頭瞧著?他,“你這是什麼?表情啊,對你閨女的魅力?不自信啊。”

“哎不是。”陳建橋沉默了一會兒,好半晌,憋出句話,“老?爸會努力?把這錢還上的。”

陳西瑞開玩笑:“怎麼?還,就靠你那死工資和每斤兩?塊錢的兼職?”

“總…總有辦法的。”

“行啦,你就顧好自己的身體吧,錢的事兒,不用你操心。”

陳建橋扭身鑽進廚房,開火做飯,想讓她留下來過除夕。

陳西瑞站在?門口,笑說:“你是想讓我媽直接殺過來嗎,我真得回去了,她還在?家等?著?呢。”裡裡外外把廚房觀摩個遍,“老?陳同誌,你這油煙機該找人清洗了。我走了啊爸,給?你帶了些菜放冰箱了,記得吃。”

每年的除夕都是千篇一律,外頭傳來遙遠的爆竹聲,兩?口之家卻是冷冷清清,林美珍看春晚,陳西瑞打遊戲。

這次也不例外。

她好久沒玩遊戲了,被人追著?罵菜鳥,哪兒受得了這氣,劈裡啪啦反罵回去。

電話響了,陳西瑞看都沒看,右滑接聽,中氣很足道:“喂,新年好。”

“新年好。”對麵是一道磁性低沉的男聲。

她聽得一恍惚,退回去看來電顯示,朋友語音吼過來,問她傻不愣登杵著?乾嘛,等?著?被爆頭啊,她捂著?聽筒,十分抱歉道:“有點事兒,先?下了。”

“靠!”朋友冒了句不雅口癖。

陳西瑞裝得很淡定:“有事兒嗎?”

“我在?你家樓下。”

“騙人。”

傅宴欽笑了聲:“我閒的騙一小姑娘?”

她道:“我姑且下去看看,你要騙我,我就給?你拉黑。”

陳西瑞在?睡衣外麵套了件Gucci的白色皮草,當年和孫大作?家相親時,穿的就是這件,她趿著?拖鞋跑出臥室,臨了想起了什麼?,又噔噔噔跑回來。

湊到鏡子前?,往嘴巴上塗了一層淡淡的口紅,頭發也稍微打理了下,把鬆散丸子頭換成了披肩卷發,這才臭美走出去,林美珍磕著?瓜子瞧她一眼:“你那嘴怎麼?回事兒?”

“天生嫣紅。”陳西瑞鞋底抹油跑出了家門。

她家樓底下停著?一輛本地牌照的奔馳suv,陽剛流暢的外身就像是一頭蟄伏在?黑夜的猛獸。

陳西瑞憑直覺靠近,敲了敲車窗,然後拉門坐進副駕。

車內放著?舒緩的英文歌,傅宴欽手指跟著?節奏,輕敲方向盤,心情似乎不錯。

“大過年的,你咋跑這兒來了?”她問。

“隨便轉轉。”

“轉江州來了?隔了八百公裡呢!”

傅宴欽關了歌,往她懷裡塞了一捧糖葫蘆花束,深藏不露道:“豪華版的,夠你吃一周了。”

陳西瑞心裡熱乎,嘴上傲嬌:“神經。”轉而又問,“你住哪兒?”

“找個酒店。”

“你不是說在?江州好幾套房子嘛,吹牛呢。”

“一直空著?,沒住過人。”傅宴欽側目,好整以暇地看著?女人,“我把密碼告訴你,乾脆讓我丈母娘搬去住吧。”

“誰是你丈母娘啊,彆胡說八道。”

陳西瑞不能待太久,她媽會懷疑,“我回去了。”

傅宴欽擒住她手腕,把人往自己這邊扯近了些,動作?強勢,不由分說:“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陳西瑞快速吧唧了一口,想了想,說:“你明?天如?果還在?江州的話,一起吃頓飯吧,我閨蜜也在?,她還沒見過你,所以您有空嗎?”

“有空。”他懶聲笑笑,手指從女人腦後穿進她沁著?發香的頭發裡,低頭與之深吻。

隔日,大年初一,陳西瑞開車去往茂發酒店——傅宴欽暫住的地方。

這家酒店臨海而建,彆出心裁的地中海風格,靛藍色牆裙,綠鬆石穹頂,細節裡添加了一些巴洛克雕花,已經成為江州的地標性建築之一。

陳西瑞坐在?大堂吧的沙發上,周圍都是些打扮精致的時尚麗人,正在?享受悠閒的下午茶時光。

傅宴欽的穿著?與平日不同,黑色衝鋒衣,寬鬆休閒長褲,隨性中透著?幾分張揚的痞氣,他步履穩健地朝她過來,身邊還跟著?一位氣質出眾的中年男性。

中年男人頷首微笑,直呼她為傅太太。

“那個我……”她想解釋。

傅宴欽倏地打斷:“江州這邊有什麼?好玩的?”

這話是問那中年男人的。

中年男人笑道:“在?這地方待久了,感覺也沒什麼?好玩的,倒是可以吹吹海風,吃吃海鮮,哦對了,洺湖區那邊有個度假村,裡頭玩的東西不少,傅太太應該喜歡。”

陳西瑞用方言說:“我就是江州本地人,土生土長的,我也覺得挺沒意思。”

那人笑:“不好意思,我以為你是跟傅總來這邊玩的。”

傅宴欽諱莫如?深,搭了句話:“她普通話講得太標準了。”

跟人打了招呼離開,陳西瑞帶著?傅宴欽找到自己的車,親自拉開了副駕的門,擺出恭請的姿態:“公子,請上車。”

傅宴欽彎身坐進去,陳西瑞從車頭繞了一圈,穩坐主駕,“安全帶係好,起步價五百。”

男人笑:“打劫啊。”

“跟你學?的。”陳西瑞點火發動,小心翼翼駛出停車位,“按理說應該帶你去我們這兒最高檔的海鮮酒樓吃一頓,但我朋友懷孕了,吃不了海鮮,經過我們一致商議,決定換一家上檔次的中餐廳。”

傅宴欽觀察著?她的車內擺飾,一溜兒全是卡通粉色係,“這車多少錢?”

“三十多萬,我爸送的。”

餐廳包廂裡,塗導,徐樂陶,以及徐樂陶老?公已經恭候多時。

包廂門一打開,塗導眼睛一亮,率先?道:“快起立,首都的少爺來了。”

其他兩?人都沒動,就他狗腿子似的起身迎接。

見天兒的唯恐天下不亂,陳西瑞沒忍住懟了他:“你是不是眼神不好?也不看看他多大歲數了,叫老?爺。”

塗導微鞠一躬:“老?爺好。”

陳西瑞甩下包,大剌剌地坐下來,“菜單呢,讓老?爺先?過目。”

第89章 熟人局

(二)

兩人落座, 徐樂陶將菜單擱在旋轉桌上,轉到傅宴欽跟前,“你來的不是時候, 大過年?的, 好多?餐館都關了,這家還算比較上檔次的,請吧老爺,看看吃點什麼?”

傅宴欽略微傾身,拿起?菜單翻了幾頁,感覺上大差不差,於是轉遞給了陳西瑞,“還是你們本地人看吧。”

塗導來過這家?, 發言聲音最大:“點他們家的香煎黃花魚, 我吃過,味道真?是絕了,再?來兩隻六七斤的澳龍吧, 做成蒜烤的, 來江州就得吃海鮮,不然沒意思, 老爺喜歡吃石斑魚嗎?”

傅宴欽拎起?茶壺斟茶, 茶水淅淅瀝瀝地注入白瓷杯,“我都行,你們看著來。”

陳西瑞接過男人遞來的茶水,細細抿了一口:“陶兒吃不了海鮮, 海鮮點兩樣差不多?了。”

“行, 那我們再?看看彆的。”塗導很認真?地翻了翻其他菜品,他在吃上, 有種近乎鑽研的勁頭。

點完餐,幾位江州老友皆是一臉期待地看著陳西瑞,她?捂臉害羞,兩頰緋紅地做起?了介紹:“這位嬌俏可?人的大美女就是我閨蜜,認識十多?年?了。旁邊這位是她?老公,跟我算半拉本?家?,姓也是c開?頭的,程池也,我們江州一中的校草,雖然這個說法有點土,但人家?確實是我們高中長得最帥的男生。”

塗導笑嘻嘻道:“瑞姐是我們江州一中的校花,她?自?封的。”

陳西瑞白了他一眼:“這個就不介紹了,你認識的,就那托你找工作的關係戶。”

塗導小?臉一耷,嘟噥都猴年?馬月的事兒了。

一圈都介紹了遍,唯獨漏了客人,徐樂陶眨巴眨巴眼睛,一針見血地調侃:“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我對首都的有錢人充滿了好奇,你還把他給跳過了。”

陳西瑞抬手拍腦門:“忘了,真?忘了。”看向傅宴欽,羞澀開?口,“這我男朋友,傅宴欽,過年?……”

徐樂陶搶答:“過年?陪夫人回娘家?省親的,彆畫蛇添足了,大家?都懂。”

陳西瑞憨笑:“行行行,總結得很到位。”

傅宴欽扯了扯唇角,看來能玩到一處去的人,性格都很相似。

閨蜜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無話不談,從工作聊到穿搭,從穿搭聊到護膚,說到護膚,徐樂陶給她?分享了幾位臉蛋Q彈的網絡帥哥,都是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腿長胳膊長,肌肉邦邦硬。

“你怎麼知道人家?硬邦邦,你摸過啊?”

“感受的。”

塗導聽得直皺眉,衝著程池也:“你管管你老婆,這要擱古代?,早給她?浸豬籠了。”

程池也放下手機,握了握徐樂陶的左手,“克製點兒,花癡會通過母嬰傳播。”

陳西瑞拆台:“彆聽你老公瞎扯,這個不通過母嬰傳播,我是醫生,聽我的。”又?摸上徐樂陶小?腹,“剛兩個多?月吧,還沒顯懷呢,名字取了嗎?”

“就取了個小?名兒。”

“叫什麼。”

“小?六八。”

“哈?”陳西瑞聽懵了,真?是神奇的三個字。

徐樂陶解釋:“因為他媽一米六八。”

塗導插話:“還有另一層原因,賤名好養活。”

“去,彆搗蛋。”陳西瑞又?摸了摸閨蜜尚未顯懷的肚子,“等到五個月的時候,估計就會動了。”

徐樂陶些許恍惚,多?年?以?前,她?去北市找這姑娘玩,西瑞也曾像這般撫摸她?自?己的肚子,眼裡有彷徨,也有期待。

無所謂烏龍與否,女人永遠比男人坦蕩,男人可?以?憑著下半身的本?能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但女人不行,她?們隻有愛慘了一個男人,才會想著給他生兒育女。

不知當年?的那位負心漢是不是就是眼前這位,這已經無從得知了,西瑞以?前不說,以?後更不會提。

傅宴欽靠著椅背,晦暗的目光落在女人溫柔憐惜的撫摸動作上。

幾道招牌菜上桌,大家?邊吃邊聊,聊起?了高中時代?的事兒,傅宴欽這時提了幾分興致。

徐樂陶說:“西瑞打小?就優秀,高中三年?,成績就沒掉出過全校前二十,一直都是我和塗導學習的榜樣。”

塗導點頭:“對,是這樣的,沒錯。”

陳西瑞沒假客氣,嘚瑟補充:“嚴謹點來講,沒掉出過前十八,隻有一回考了個全校第十八名,基本?上都保持在前十五。”

傅宴欽看著陳西瑞,打趣地笑了笑:“我終於知道你們仨為什麼能玩到一塊去了。”

飯吃到一半,陳西瑞提著包,優雅離開?,“我去趟洗手間。”

塗導看她?鑽進包廂的衛生間裡,悄聲問大夥兒:“你們信不信,她?是去補妝了?”

徐樂陶敲他腦袋,起?身給傅宴欽添水,“我懷孕了,聞不慣酒味兒,下次你來玩,我們一定好酒好菜地招待。”

傅宴欽說:“謝謝,我自?己來吧。”

“不用客氣,以?後就是自?己人了。”

徐樂陶坐下來,嘮嗑似的閒扯:“雖然我和塗導管西瑞叫‘瑞姐’,但其實她?比我倆還小?一歲,不管是出去玩還是吃飯,都是她?像姐姐一樣照顧我們。”

可?能是受孕激素的影響,徐樂陶說了好些煽情的話:“西瑞最大的優點就是替彆人著想,最大的缺點也是替彆人著想。”

塗導對著程池也說:“你老婆現在說話特彆哲學,既肯定又?否定,很辯證嘛。”

徐樂陶聽見了,瞪他:“滾蛋!”

程池也按在徐樂陶肚子上,“無視他,彆動著胎氣。”

徐樂陶又?道:“不過,女人心底都住著一個沒長大的小?女孩,她?肯定也有任性的時候,您多?包容。”

傅宴欽懂她?意思,默了稍許,抬頭說了句謝謝,嗓音有種長時間不喝水的沙啞。

……

這頓飯吃了將近兩小?時,結束之後,陳西瑞挽著傅宴欽胳膊,沿著馬路牙子散步,天寒地凍,這天並不適合戶外活動,她?提議去商場轉轉。

“說來也巧,隔了一條街,就是我上班的地方。”

“那附近的牛雜麵是不是很好吃?”

“對,我經常去。”話脫口,她?察覺到蹊蹺,“你怎麼知道?”

傅宴欽麵色如常:“猜的。”

陳西瑞眼珠咕嚕轉了一圈,立馬明白了過來,她?想,這人可?真?嘴硬,比石頭還要硬。

那些年?也不是沒感覺到傅宴欽對她?的愛,那麼狂妄自?我的一個人,願意給她?挑禮物,願意幫她?朋友安排工作,甚至願意在房間裡擺上一個極不和諧的穿衣鏡和零食車……

還有今天,陪她?吃了兩小?時的飯,聊的還都是些小?兒科的話題,他不見得多?感興趣。

商場裡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紅色巨龍盤旋在正中央,翱翔於半空。

來這兒逛的人還不少,幾家?熱門飯店門口都是些排隊等號的人,陳西瑞鑽進一家?百貨店,挑了一頂毛茸茸的漁夫帽戴在頭上,問傅宴欽:“網上說這種帽子顯臉小?,我戴著顯嗎?”

傅宴欽垂眸,凝著女人圓潤白皙的臉,“想聽實話嗎?”

陳西瑞撇了撇嘴:“算了,你還是閉……”

“很美。”

出其不意的一句話打亂了陳西瑞的慣性思維,她?羞赧嘀咕了句:“什麼呀。”

回酒店的時候,兩人更換了來時的位置,陳西瑞舒舒服服地坐到了副駕上,傅宴欽則開?著她?這輛滿眼粉色的奔馳。

懸在後視鏡上的車掛晃啊晃的,晃得男人眼暈,他說:“一看就是小?姑娘的車,真?不習慣。”

陳西瑞笑:“不然我來開??”

“不用,湊合著開?吧。”

走?進酒店大堂,等候許久的兩位男人笑著迎了上前,通身皆是生意人的氣場,其中一人道:“要不是聽蔣路明說您來江州了,我和老趙差點就錯過了。”

另一人道:“我們這也沒什麼準備,下午倉促去選了一點特產,您和太?太?帶回去嘗嘗,江州的海鮮還是可?以?的。”

陳西瑞掃了眼那四個高檔禮盒,恐怕不是“一點特產”,光是那海參和茶葉就得上萬,不過這點價格對他們來說,也就猴子身上拔根毛,不痛不癢,禮節性問候罷了。

傅宴欽道了聲謝,收下了。

陳西瑞以?為他們要聊些生意場上的事兒,想走?開?,被傅宴欽擒住手腕,不顧旁人在場,淡聲:“一會兒跟我上去。”

兩人沒跟傅宴欽聊生意,真?正有腦子的人也不會挑這麼個日子跟人談正事,隻談了談江州可?玩的地方,又?問需不需要作陪。

傅宴欽攬著陳西瑞的肩,淡笑著說:“我這有個現成的向導。”

兩人都是一笑,話題順其自?然地就轉到了陳西瑞身上。

“聽蔣路明說,傅太?太?就是江州人,我和老趙來江州也不過十幾年?,可?能還不如傅太?太?對這邊了解,我們就不在本?地人麵前班門弄斧了。”

“這幾年?江州年?年?修路搞城建,傅太?太?下次再?回老家?,說不定這裡已經大變樣了。”

……

陳西瑞始終保持著微笑,她?在努力融入這人的社交圈,也許成長環境天差地彆,教育背景中西不通,但是未來還長,她?有大把的時間去彌補這些差距。

跟那兩人打招呼告彆,陳西瑞跟隨傅宴欽走?到他位於頂樓的總統套房,一進門,便被男人抵在門後。

腰身被圈住,吻從臉頰一路向脖頸遊移。

屋內暖光柔和,窗戶外邊是暗湧的深海,依稀能聽見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不行啊,我明天還要早起?拜年?。”陳西瑞磕磕巴巴地說著,一麵動情呻-吟,手勾住男人脖子,踮腳與他接吻。

傅宴欽臂力驚人地將她?整個人騰空托起?,她?驚得一呼,腿不自?覺纏上男人的腰。

夜晚融化了激情,傅宴欽身體緊貼著她?,“跟你媽攤牌吧。”

“現在不是時候。”陳西瑞承受著他的重量,“因為明天要拜年?,萬一她?太?激動睡不著怎麼辦……唔……你起?來好不好?”

“不好。”他使壞,陳西瑞不自?禁嚶嚀了聲:“有件事兒我忘了說……我來大姨媽了。”

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傅宴欽狠狠吮吸她?唇瓣,然後摟著她?緩了緩:“把那幾盒特產拎回去吧。”

陳西瑞迅速從床上爬起?來,整理好被男人扯亂的針織裙。

“走?啦,拜拜。”陳西瑞拎著特產溜到門口,轉過頭狡黠一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第90章 閃現

年後上班, 劉仕文神清氣爽地宣布了一件大事:“這個月的獎金大家?就彆亂花了,留著下個月吃席,我要結婚了, 新娘子你們也都認識, 就是……”

“知道——”大夥兒異口同聲,“內分泌科的白?醫生?。”

萬年的鐵樹終於開了花,陳西?瑞打心裡替他高興。

劉仕文身上的某些作風仍然延續著上世紀的淳樸,活了四十?五年,情史乾淨如白?紙,就愛過那麼?一個女人。

年過完,大夥兒鬆散的弦兒再?次繃緊,都回歸到正常狀態, 開始猛收病人。

陳西?瑞正對著電腦給人辦住院, 突然一抬頭,跟劉仕文撞上了眼神——喜悅中透著一絲嘚瑟的準新郎眼神。

準新郎說:“晚上下班,一塊出去吃火鍋吧, 還有白?念瑤。”

“合適嗎?你們二人世界, 我這不成電燈泡了。”

“你就拿我當你爹吧,一家?三口, 挺合適。”

陳西?瑞倍感?榮幸地笑了笑:“憑自身?努力給自己撈了個當教授的爹, 我這有點過於勵誌了。”隨後比劃個ok。

快下班的時候,陳西?瑞打電話跟周姨說了不回來吃,讓她不用準備自己的晚飯,換好衣服就跟著劉仕文一起出了醫院。

天空飄著雨夾雪, 醫院大門堵塞不通, 師徒倆從右側的行人通道穿過。

火鍋店就在?醫院附近,百十?來米的距離, 很多本院職工都來這裡吃過飯。

環境乾淨,食材新鮮,是它的兩大攬客招牌。

此刻店內熱氣?繚繞,陳西?瑞摘了被?霧氣?侵染的眼鏡,用麵?巾紙擦了擦,再?重新戴上,接著一個紅紅火火的世界在?她的視網膜上漸漸鋪展開。

白?念瑤已?經選好了鍋底,抬頭衝他倆笑,那笑容比以前美多了。

純淨無暇,發自肺腑,即便皺紋爬上眼尾,依舊難掩溫婉沉靜的美人氣?質。

陳西?瑞坐到了白?念瑤旁邊,笑說:“我們劉主任今天帥吧?”

白?念瑤一點不忸怩:“帥。”心想,這衣服還是早上我給他搭配的呢。

劉仕文佯裝深沉:“有女人的地方,就是話多,趕緊點菜吧美女們。”

好久沒有如此痛快地暢飲過,陳西?瑞喝了整整一瓶啤酒,隔著咕咕冒泡的紅油熱氣?,她看著劉仕文的嘴巴一張一合,嘚啵出了一長串話。

“我今天雖然在?科室說吃席可以帶家?屬,但是不包括你的家?屬,原因你懂的,他姓傅,我非常不喜歡這個姓。”

白?念瑤無奈:“喝啤酒都能胡言亂語,你什麼?酒量啊。”

陳西?瑞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我也沒打算帶他,晦氣?。”

劉仕文跟她淺淺碰個杯,“你是我的第?一個學生?,不瞞你說,我那時候差點就招不到學生?了,師徒一場,不容易。”

陳西?瑞故意拆台:“我當時不知道你行情這麼?差,是白?老師把我忽悠過去的。”

“缺心眼啊你,什麼?話都往外說。”劉仕文甩她一記責備的眼神,隨即又恢複了嚴肅人師的模樣,“人不管走到哪一步,都要有份正經的工作,我知道他們家?不差錢,但老師還是希望你不忘初心。你去非洲那幾?年,音信全無。”

陳西?瑞弱弱強調:“我沒去非洲。”

劉仕文故作一愣:“口誤,你下鄉那段日子,村裡信號不好,跟為師也沒什麼?聯係,為師心裡一直都記掛著你。”

“為師”的出現頻率高得嚇人,看來是還在?記仇呢。

陳西?瑞語氣?真?誠:“對不起老師。”

劉仕文一擺手:“先等會兒道歉,彆影響我發揮,我這感?情醞釀得正好。”

“去年你為了一病人打電話找我幫忙,我心裡特彆高興,歸根究底,我們小陳一直是個很善良的姑娘。其實老師一直錯了,想要當一個合格的醫生?,先要擁有一顆仁心。你很善良,也很努力,這不聘上主治了,診療水平也上來了,當時是我話說太滿,低估了你的潛力,老師今天跟你說句抱歉。”

陳西?瑞聽得眼酸,劉仕文問:“以後有什麼?打算?”

“應該會在?北市找家?醫院。”

“精力允許的情況下,我建議你還是讀個博。”

陳西?瑞垂下眼睫:“我是有這個打算的。”

劉仕文自薦:“來讀我的博吧。”

“您又想壓榨我乾活啊。”

“什麼?話,那叫鞭策你進步。”

從火鍋店出來,漫天的雨夾雪依舊紛紛揚揚,光影朦朧的街道上,陳西?瑞踩著泥濘雪水,無聲笑了笑。

她回憶自己第?一次從這條路經過,那時是新生?入學報道,她托著行李箱,身?前身?後各掛一包,雄赳赳氣?昂昂地邁進這座高等學府。

八年後狼狽離開,她也是途徑這條路,北市那麼?大,她卻那麼?渺小,好像無論怎麼?掙紮都無法在?此融入立足。

如今重回故地,誰知道未來會是什麼?樣兒,暫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觀瀾公館四季恒溫,陳西?瑞滿身?狼狽地撲進傅宴欽懷裡,深深嗅著他身?上的味道。

“阿姨,拿條毛毯。”男人溫聲道。

毛毯從她腦袋頂上蓋下,潔淨的芬香瞬間包裹住了她,陳西?瑞像隻撒嬌的小貓,將臉埋進男人肩窩。

傅宴欽抱她回臥室,將她整個人摟坐在?自己腿上,陳西?瑞小聲嘟噥:“我父母都不在?這邊,萬一我以後受委屈了,找誰說去啊?”

“等結婚了,把他們接過來。”

“回答錯誤,你應該說,‘瑞瑞,我是不會讓你受委屈的’。”陳西?瑞想了想,又說,“那我以後要是在?工作上受了氣?,回家?亂發脾氣?了,你會不會打人啊?”

傅宴欽鼻尖蹭著她頭發,“紳士從不打人。”

陳西?瑞笑,杏眼明亮了幾?分:“你是土匪,不是紳士。”

“你指哪方麵?像土匪?”磁沉的嗓音裡含著幾?分顯而易見的輕浮。

陳西?瑞摸了摸他粗大凸起的喉結,似一位觀察員,認真?觀察這處男性的第?二性征,“之前那個蒲太太約我去看音樂劇,我說我看不懂,昨天她又約我了,約我喝下午茶。”

“不想去就推了。”

“沒有不想去,我還挺喜歡交朋友的,就是感?覺她目的性太強了,我又沒法承諾什麼?,彆到最後害人家?空歡喜一場。”

傅宴欽摟緊她,濃烈的男性氣?息幾?乎要將她吞噬,“你管她怎麼?想,自己開心就好。”

陳西?瑞在?他喉結上輕啄一口,明顯感?覺到那處重重滾動了下,“你怎麼?老牛逼哄哄的。”

“實話。”傅宴欽與她鼻尖相抵,女人呼出的鼻息帶著酒味,“喝酒了?”

“跟我老師一起吃飯的,喝了點啤酒。”

“以後活得任性一點,天塌下來有我給你頂著。”

這話霸道得令人動容,陳西?瑞眨了眨眼,說道:“最近好多醫院都在?春招,我就一個要求,你不要插手,不然我會覺得自己這八年學白?上了。”

傅宴欽應她一聲“嗯”。

陳西?瑞盯著他的眼睛:“你如果實在?想插手,可以偷偷摸摸地進行,彆讓我知道,彆把我立的那牌坊弄臟了。”

傅宴欽被?逗笑:“行。”

“行你個頭!剛才是對你的考驗,你沒有經受得住!今天自己睡!”陳西?瑞從男人腿上蹦了下去。

照常上班的日子裡,陳西?瑞接到了林美珍的電話,眼下春回大地,倒是個旅遊的好時節,她媽在?電話裡告知她自己已?到北市,擇時彙合。

平地起驚雷,她呆愣了十?秒。

晚上一下班,陳西?瑞根據共享位置,一路往朝西?走,眼瞅著地圖上的兩個小圓點越來越近,直至完美交疊,終於在?正前方三米的位置,看見了她媽——一位塗著大紅唇,穿得十?分時髦的退休婦女。

“走吧媽,先去吃個飯,然後我給你找個酒店。”陳西?瑞幫她拎包。

林美珍嚷嚷:“費那錢乾嘛呀,我就住到你那兒。”

“我跟人合租,不太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我又不是男的。”

陳西?瑞為難:“真?的不方便。”

“合租也得有自己的房間吧,我就在?你房間睡一晚,不影響其他人。”

“我……”

“我什麼?我,難不成你跟男人合租啊?”

陳西?瑞無法反駁,索性沒吭聲。

林美珍察覺端倪,喜笑顏開:“你不會是處男朋友了吧?”

陳西?瑞懵了一瞬:“啊對,我…我處了個男朋友,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林美珍笑得開懷:“驚喜,媽媽今天非常驚喜。來都來了,安排我和?那小夥兒見一麵?吧。”

“不合適吧,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彆把我當長輩,你讓他把我當朋友,我也刷抖音追劇的,跟你們年輕人有共同話題。”

林美珍向來是說一不二,在?家?中一貫實行霸權主義,什麼?都得聽她的,陳西?瑞心知糊弄不掉,反正早晚都得見,擇日不如撞日,於是乎就把這事?兒告訴了傅宴欽。

傅宴欽當即安排了一家?私房菜館,說他這就從公司過來。

餐廳老板領她們去包廂,貼心詢問有無忌口,兩人都回說沒有,老板微笑著介紹了幾?道菜,林美珍瀟灑一揮手,你就看著上吧。

半小時後,傅宴欽推門進來,西?裝革履,臂彎搭著一件黑色大衣,林美珍打量著他:“是小傅吧,哎呦還真?是一表人才,我是西?瑞的媽媽。”

傅宴欽將大衣交給服務員,頷首:“阿姨。”

“快坐快坐。”

林美珍喝著未來女婿給斟的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人聊著:“聽西?瑞說,你是北市人。”

傅宴欽說:“出生?地是蘇城,後來回北市念的小學。”

“阿姨是直腸子,有什麼?說什麼?,咱們就當談心聊天,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彆緊張啊。那個小傅,你有婚房嗎?”

陳西?瑞皺眉:“你問這個乾嘛,還沒到那一步。”

傅宴欽回:“房車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結婚。”

林美珍心滿意足,聽這口氣?,敢情這人迫切想娶她女兒,不由拿捏出幾?分姿態:“某位房地產巨鱷說過一句話,決定房地產價值的因素,第?一是地段,第?二是地段,第?三還是地段。所以買房就得一勞永逸,選個好地段,學區要兼顧,周邊的配置要跟上,你買的那房子在?幾?環啊?”

陳西?瑞扶額:“他好幾?套呢。”

林美珍恍然大悟:“看來是趕上拆遷的好時候了,我們家?在?江州也有一套郊區老房子,就等著拆遷了,當然了,不能跟你們這兒比,但我家?那房子大,隻要一拆,政府補貼肯定不會少,到時候……”

陳西?瑞接話:“到時候咱們兩家?就是強強聯合了。”

林美珍笑:“double win.”

“你看我媽多洋氣?,還會說英文。”

傅宴欽勾唇。

林美珍開始交代家?庭情況,淨挑優點講:“她爸爸在?國企上班,我退休之前呢,是在?幼兒園當老師,有編製的那種老師,我們家?算上郊區那套房子,一共是三套,勉強算個小康家?庭吧,我對女兒找對象沒什麼?要求,不圖錢,也不圖什麼?戶口,就圖她自己喜歡。”

陳西?瑞插了一嘴:“媽,我喜歡。”

林美珍在?桌下擰了一把陳西?瑞的大腿,暗示她閉嘴,“我其實是不讚同閨女遠嫁的,但她喜歡嘛,我這個人非常民主,完全尊重孩子的意願。”

傅宴欽用筷子為她布菜,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小傅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是開公司的。”

林美珍有她自己的一套理解:“哦,是自主創業啊,年輕人有拚勁是好事?兒,但這個工作吧,阿姨還是更傾向於找個穩定的,當然這個你們自己做主,我就隨便一說。”

陳西?瑞想笑:“媽,你彆光指出問題,不給解決方案啊,那你趕緊給人家?推薦一個穩定的工作。”

“嘿,你這孩子。”

傅宴欽道:“阿姨,我手上有點小錢,物質生?活這方麵?,您不用擔心。”

林美珍重新審視他,真?是好大的口氣?,陳西?瑞撲哧笑,在?瀏覽器裡搜索出傅宴欽的個人資料,遞給她媽看,“這是他的介紹,所以媽,咱們能踏踏實實吃飯了嗎?”

林美珍難以置信,看一眼網圖,再?看一眼傅宴欽,每一個臉部細節都對得清清楚楚,還真?是同一人,“這……哎呀小傅,你挺上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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