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桔梗和窮奇(1 / 2)

所謂“世間無長盛不衰之景”,自從一代雄主足利義滿將軍去世之後,繼任的兩代將軍漸漸被諸侯和重臣架空,這才過了不到三十年,昔年“號令天下、莫敢不從”的幕府實際控製的範圍就從大半個日本龜縮到京都附近數百裡。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即使將軍的權威已經大大衰落,卻還不至於連隆重的繼任大典都無法舉行,在安國寺的這些天,我們看到各地大名的使臣如流水般彙集過來,帶著各式各樣的禮物和大量的隨從,這些家夥吵吵鬨鬨,把原本寧靜的寺廟弄得跟後事的菜市場一般。

“菜市場?你見過哪個菜市場時不時失蹤兩個人的?”彌勒對我的感歎嗤之以鼻,他不止一次在私下宣稱,那些官員和武士都是會走路的汙穢,很需要用風穴淨化一下——但是因為可能讓自己中毒,所以他隻好勉為其難地按捺下開啟風穴、把那些家夥一掃而光的念頭,轉而用酒精和美食來分散注意力。

這裡能夠陪他喝酒聊天的人,自然隻有他的妻子珊瑚。

我並不喜歡浪費時間在做這種無聊的娛樂上,閒暇時候都在忙著教導徒弟;牛高達有空寧可睡覺,我們經常可以看到他顯出原形,化為一隻碩大的白色犛牛,趴在安國寺後山的一個山坡上懶洋洋地一動不動,一睡就是一整天;足利義教倒是很想坐下來喝喝酒聊聊天,但是身為繼任大典主角的他每天從早到晚都忙得不可開交——接見各地的使臣,商討各種需要將軍處理的緊急事宜,演練典禮時候的各種儀式……

其實桔梗也很閒,而且和美女喝茶聊天,怎麼也比找我們要好得多,但彌勒怎麼也不敢當著老婆的麵去做出勾引良家女子的行為來……

所以我們這一群人裡麵,最孤單的就是桔梗。

某天,看到她又和往常一樣,默默坐在池邊的鬆樹下發呆,我忍不住問:“你為什麼不回到桔梗村去呢?楓婆婆、日暮……還有犬夜叉,他們都很想念你呢。”

“就算回去了,我能夠做什麼呢?”桔梗微笑著反問,“我這具身體不過是用墓土燒製而成的人偶,

既做不來農活,也沒辦法進行太過激烈的戰鬥,連趕路都要乘著死魂蟲……回到村子裡去,除了會給他們增加負擔,還能做什麼呢?”

“話不能這麼說吧!”我實在無法認同她這種悲觀到極點的想法,更讓我光火的,卻是她的態度。

彌勒他們告訴過我關於她的事情:為了守護村子和四魂之玉,辛苦一生,慘死之後依然不得安寧;生死相約的愛人移情彆戀,愛的卻是輪回轉世之後的自己……

每一次有犬夜叉和日暮的消息送到,她都會急急忙忙跑來,當聽說他們遇到危險的時候,麵對死亡也毫不畏懼的她不止一次露出了擔憂的神情……明明想要回去,明明想要和犬夜叉並肩作戰,卻隻能孤獨地在遠方遙望……

這麼多的痛苦,這麼多的艱辛,為什麼她反而笑得這麼平靜!

一股無名的怒火從胸口慢慢燃起。

眼前又浮現出阿葵說到妙雲被打傷時候,那種有些平靜的無奈。

那些打傷妙雲的僧人,被我一個個打倒在地的時候,也是這樣,沒有慘呼,隻是無奈,隻是平靜。

從我來到這個時*始,已經見到了太多這樣的平靜。

就是這樣的時代嗎?無論怎麼痛苦,都隻能無奈地平靜著,因為即使哭號或者求救,也不會得到回應……

這個見鬼的時代!這個見鬼的世界!

我無可奈何地憤憤不平。

然後,一切照舊,隻有時間在慢慢推移,漸漸到了繼任大典的當天。

奇怪的是,即使師弟今天正式還俗,繼任將軍之位,閉關修行的一休大師卻依然沒有出關。

與一休大師交情很好的足利義教和牛高達都有點擔心,但一休大師事先就說過,他這次的閉關非常重要,無論如何都不要打攪他——就算我們想打攪他,也根本進不了那幢籠罩著佛光,外表破舊,卻勝過銅牆鐵壁的禪房。

在那座小小的屋子裡麵,坐著日本當代最偉大的高僧,也供奉著曆代安國寺高僧們的骨灰。

過了今天,曾經香火鼎盛的安國寺,就隻剩下一位僧人了。

“師兄……”穿著華麗的禮服,足利拜服於簡陋的禪房之外,“謝謝你和師傅這些年來對我的照顧,我會牢記師傅的教誨,關心百姓,讓大家過上富足的生活。”

“我沒能成為一個出色的僧人,但是我會成為一個出色的將軍!”

“道惠告辭。”

然後,繼任大典如期舉行,一切都很順利,和預料的完全一樣。

祭告神明,宣讀皇命,民眾上書,諸侯進表……

一切順利。

然後,牛高達衝了進來。

現在是下午,今天的陽光很好,他本該在後山的老地方睡午覺。

但是他卻強行施法停住了正舉行著的大典,急急忙忙地衝了進來,而且,表情嚴肅緊張。

看到我們疑惑的樣子,他反而鬆了口氣。

“還好,還來得及……”

究竟怎麼了?我們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