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破碎的夢(1 / 2)

“直到現在,那天的情景我依然曆曆在目……”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日午後,禦阪網絡達到了史無前例的兩萬四千人,這個數目是經過“樹形圖的設計者”反複演算,確定可以讓禦阪美琴突破LV5的極限,踏入LV6世界的數額。

閉上眼睛,一如既往地和妹妹們打著招呼,她開始了演算。

她的能力是控製電磁力,在宏觀方麵能夠大規模歪曲電磁場,在微觀方麵能夠侵入電腦程序,不過LV5狀態下的她隻能在宏觀和微觀之間選擇其一——如果她選擇了諸如雷擊、超電磁炮這樣的宏觀控製方式,就無法對微觀世界進行乾涉;而如果她選擇了入侵電腦網絡、影響人的感知這類微觀領域的控製,那麼就暫時無法進行大規模的電擊。這不是無能,隻是人腦的計算能力終究有極限,宏觀世界的計算法和微觀世界的計算法截然不同,所以她沒辦法同時兼顧兩者。

可是,當禦阪網絡擴展到一定程度之後,情況就不同了!

借助妹妹們的計算能力,她做到了宏觀世界和微觀世界一起計算。

“那一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她看著自己的雙手,眼神卻飄到了很遠的地方,“不是幻覺!我的力量和意識不斷擴張,一下子就籠罩了整個學園都市,然後是整個日本,然後是整個地球……隻要我的意識掃過的地方,所有的一切——無論是物質還是能量——都在我的控製之下。”

“那種感覺,我永遠都無法忘記……”

LV6。

我想起了那天一方通行的無上神通。

僅僅一揮手之間,地球上影響最為深遠的神係,至少十幾位神級的強者,數不勝數的傳奇高手,乃至於僅有的幾位開天辟地大神之一……就這麼沒了。

無法理解,無法想象,絕對的“強”!

這就是科學係的最終能力,淩駕於一切幻想之上的現實,絕對能力者。

LV6。

但是這樣的威力當然不可能沒有副作用。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強者,雖然沒有聽說過誰達到了LV6的程度,但是稍稍降低標準的話,我還是知道不少的。

而那些強者,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

他們的身體,很強!

強大的力量自然會產生強大的負擔

,力量越強負擔就越大,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無論使用什麼樣的力量,都不會例外。

當然,也有很多減輕負擔的辦法,比方說多人合作、大家共同分擔;或者利用獻祭之類的方法,讓祭品分擔掉一部分;再或者構築結界、陣法之類的“陣地”,將負擔的一部分轉嫁給“陣地”……但無論什麼樣的辦法,始終存在一個極限,畢竟使用力量的人必須能夠掌控力量,所以必須保證自己承受一定量的負擔,否則力量根本用不出去,直接原地爆發——對了,那叫“自爆”。

學園都市的超能力者們,就我所知道的這些看來,很少有身體足夠強大的。如果扣除掉超能力不談,他們絕大多數隻是普通的中學生罷了,就算身體素質比常人好一點,也絕對沒有達到怪物的等級。

按照我的經驗,以普通人的體質,LV4其實就已經是極限了。

幾個LV5雖然現在威風八麵,但如果他們不能將自己的體質提升到超人的領域,那麼用不了多久,他們的身體就會無法承受如此恐怖的力量,輕則纏綿病榻,重則一命嗚呼——我絕對不是在危言聳聽,學園都市建立了這麼多年,超能力者也不是現在才出現,為什麼LV5卻都是一群十幾歲的少年呢?

如果我去詢問班普的話,得到的回答多半是“之前的那些LV5都死了”吧……

LV5已經如此,LV6呢?

一方通行自從那天大發神威之後,一直都昏迷不醒,他的生命反應正在不斷衰弱,無論科技還是魔法都無法延緩這個衰弱的過程。

那麼,禦阪呢?

“幾秒鐘後,實驗中止。”她低下頭,我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隻聽見她的話音顫抖起來。

“五秒鐘時間,死了六千個妹妹。”

“為了我五秒鐘的‘絕對能力’,六千個妹妹就此消失,化為一灘灘血水。而在幾分鐘以前,她們還很高興地和我聊天,說著對未來的希望……我記得她們打算利用腦波互聯的優勢,前往世界各地,製作人類曆史上最為精確和細致的電子地圖……”

“總數兩萬四千人的妹妹們,一下子就少了四分之一!”禦阪終於按捺不住,淚水一滴滴落了下來,“都是我的錯!我為什麼要追尋LV6呢?如果不是我的貪心,不是我對力量無止境的貪婪,她們根本不會死……”

這些話在她心中大約已經壓抑很久了吧?

學園都市的科學家們,雖然真正喪儘天良的隻是極少數,但絕大多數人——包括我在內——都不可能會認為*人有什麼人權可言——他們隻是工具而已,無論用的是一方通行的細胞還是禦阪美琴的細胞,本質上都隻是人形的工具罷了,製造了他們,就是為了代替本體去死。

可禦阪不同!

那些*人,對她來說,是心靈相通的妹妹們。

隻為了她追逐力量的幻想,五秒鐘之類,就死去了六千個妹妹……

更加悲慘的是,沒有誰能夠理解她的痛苦。

我也不能,我隻能默默傾聽。

禦阪聲音越來越高亢,越來越嘶啞,一開始說的還是和妹妹們相處的點點滴滴,到後麵就亂七八糟不知所雲——隻有那片深沉的悲傷,始終不變。

她壓抑了這麼久的哀慟,此刻全部都傾倒了出來。

看著她坐在那裡不停地顫抖、抽泣、敘說,我隻覺得心裡沉甸甸的,仿佛有什麼重物壓著一般。

我能為她做點什麼呢?

好像……什麼都做不到……

不要說分擔了,我甚至無法連她的痛苦都無法理解!

看著她悲痛到不能自己,我忍不住走上去,將她緊緊抱住。

對不起!

我無法為你做些什麼……

懷裡的禦阪,比我想象中更加輕盈,更加柔軟,脆弱得仿佛稍稍用力就會破碎的名瓷一般。

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了《多情劍客無情劍》裡麵李尋歡和上官金虹決戰時候的情景:李尋歡和上官金虹在密室中決鬥,阿飛和孫小紅則被一扇厚重的鐵門攔在外麵。

禦阪就在那扇無法開啟的大門之後,和悲痛的回憶為伍。

而我隻能在門外,束手無策。

這扇門的名字叫做“回憶”。

可惡!

究竟是哪個王八蛋說“痛苦和朋友分擔,每個人都隻有一半的痛苦”呢?

禦阪的痛苦,我無法分擔!

心裡空蕩蕩的,除了憤恨之外,就是莫名其妙的空虛。

她明明就在這裡,就在我的懷裡,可我卻感覺她離我很遠很遠,仿佛遙不可及一般。

我甚至不敢稍稍鬆開手臂,因為我感覺隻要鬆開手,她立刻就會化為一道雲煙,消散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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