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尊貴的機甲戰士先生
封楓嘖一聲，拿起手機回複季元淵:
“開門，門外是你未來的新經紀人。”
滿臉警惕的季元淵這才稍微放鬆了身體，隱蔽在身後的伸縮晾衣杆也被他拿了出來。
全金屬杆身，絲滑伸縮設計，前段末端均配有細微閃亮碎鑽。
意外發現季元淵手裡竟然還有一根晾衣杆的封楓輕輕閉眼。
他到底哪來的這麼多晾衣杆!
而門外的何誌文在聽到季元淵的話後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整潔的西裝三件套，哪個推銷員會穿得像他一樣講究啊。
……好吧，他承認是有那麼一點點像。
大畫家季元淵是出了名的挑剔，所以何誌文出門前還特意穿上了這件壓箱底的高檔西裝，就擔心自己會給季元淵留下不好的初印象。
沒想到最後還是“出師不利”，何誌文不由得開始擔心自己的麵試。
可隨著麵前緊閉的大門被緩緩拉開，當他看到站在門後腳踩家居拖鞋，褲腳一邊高一邊低，發型淩亂不修邊幅的“流浪漢”時，何誌文心裡的對麵試的擔心立刻轉變為他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他在打量季元淵的同時，季元淵也在打量他。
今年剛滿35歲的何誌文身材微胖，身高比季元淵略矮半個頭左右，樣貌老實敦厚。
西裝西褲亮皮鞋，腰間剛買的新皮帶還陷進他微凸的啤酒肚中。
被季元淵毫不顧及的上下打量著，何誌文忽然有些緊張，努力收腹將啤酒肚收回，臉上擺出誠懇的笑容。
他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季元淵:
“季先生您好，我叫何誌文，李德先生推薦我來您這應聘經紀人，您現在有空嗎?方不方便咱們坐下來聊一聊?”
“有空，他肯定有空!”站在台階下的李德兩步邁上台階，抬著頭看著站在門口的季元淵:
“吳泰初和王濤的事兒我已經處理好了，我今天除了來陪何誌文以外，就是來取畫的。”
李德狐疑地看著季元淵: “你應該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吧?錢肯定管夠，你把畫直接賣給我就行了。”
在接觸到他的眼神後，季元淵的目光突然可疑的閃爍了幾下。
得，一看他這樣就知道他肯定忘了。
李德眉毛一豎，隨即又想起季元淵現在腦子不太行，他心裡剛點起來的火“咻”地一下又沒了。
罷了罷了，他跟一個病人置什麼氣。
季元淵帶著李德和何誌文走進自家客廳，他自己坐一頭，李德和何誌文坐在另一頭，三個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誰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氣氛逐漸變得尷尬起來。
季元淵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和那天李德在美術館前見到他時相比，今天的他好像“穩重”許多。
傻裡傻氣的季元淵終於有幾分大畫家的樣子。
何誌文心裡也鬆了口氣，來之前李德就已經和他大概說過季元淵現在的特殊情況，本來他還以為季元淵的病情有多嚴重，但現在來看，也不是無可救藥的地步。
他從公文包裡拿出自己提前準備好的文件夾放到茶幾上，伸手推到季元淵麵前:
“這是我為季元淵量身打造的行程計劃表，這其中不僅有往後的品牌合作以及年度畫展的展出時間，還包含了重塑對外人設，樹立良好社會形象的計劃。”
他看了眼正拿著計劃表看得認真的季元淵，見季元淵沒有發表什麼意見，他也就繼續說下去了:
“這次的抄襲事件雖然已經成功解決，品牌方已經決定繼續和你續約往後的合作，但對季先生您當初在畫展上……據理力爭這件事還是對您的社會形象造成的比較嚴重的影響。”
何誌文儘量話說的委婉一些，都沒直接說季元淵當初在畫展上發瘋:
“鑒於您目前備受爭議的現狀，如果想要繼續良好的發展下去，我認為您還是得收斂一下您的性子，多多向社會展現好的一麵才行。
總而言之，就是得改人設，把以前桀驁不馴人設形象給改掉。”
桀驁不馴，這都算是一個好詞了。
以前的季元淵何止是桀驁不馴，他就是一匹脫韁的野馬，誰都拉不住!
何誌文說著說著又悄悄看了一眼季元淵，仔細觀察著季元淵的反應。
如果季元淵對這些計劃不滿意，那事情就有點難辦了。
但幸好季元淵看起來還是那幅樣子，目光沉靜的翻著手裡的文件，表情看起來十分認真。
何誌文一邊說著，他還會時不時點頭表示讚同。
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被回應，何誌文的心中突增一股說不上來的激動之情。
好好好!季元淵的態度這麼積極，他這個經紀人乾起活來也有動力了。
可沒人知道，就在季元淵專心致誌的外表下，他早已經神遊天外，走神走到了世界的另一頭。
手裡文件中的一大堆“專有名詞”，他通通看不懂。
什麼水軍控評，什麼營銷號宣傳，還有什麼重塑人設……他一概看不懂。
本以為看完《生活常識大全》就萬無一失的季元淵陷入了迷茫，這個文件裡的每個字他都認識，怎麼組合在一起他就看不明白了?
隨著何誌文的闡述，已經溜號溜到母星的季元淵突然回過神來，從文件中抬頭:
“你剛剛是說，讓我去大學免費教學?”
被猝不及防打斷的何誌文楞了一下，還以為季元淵是覺得給一群沒有什麼高額消費能力的學生免費教學太掉身價。
他趕緊解釋道:
“雖然免費教學會浪費您的一些時間，但是隻要成功，帶來的收益將不可估量。
現在有許多有名的藝術家都會去大學免費舉辦講座，他們在年輕群體中的影響力也日益增加。
隻要季先生您能成功效仿這些藝術家，對您接下來的人設轉型將大有裨益!”
何誌文說的確實有道理，但季元淵的關注重點不是免不免費，而是何誌文推薦他去免費教學的地點──T大，他老婆上班的地方。
季元淵努力不讓自己嘴角的笑太明顯:
“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去上課，明天就可以嗎?”
“……啊?”
完全意料之外的問題讓何誌文有些回答不上來，原來季元淵是這麼容易被說服的嗎?
“明天，明天恐怕還不行。”
季元淵眼裡的光肉眼可見的黯淡了下來，何誌文緊接著翻了翻手中的計劃書:
“T大畢竟是國內的頂尖學府之一，雖然我的確有這樣的計劃，但實施起來還是有些難度的。”
而這其中最大的難度莫過於季元淵現在的差勁風評。
就算他是抄襲事件中的受害者，但他這幾年來的黑料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T大校方願不願意讓季元淵去上課還有待商榷。
坐在一邊聽了半天的李德不緊不慢地開口:
“你們可以去找季元淵的師傅趙德輝幫忙啊，他是油畫協會的會長，社會影響力比季元淵高了十倍不止，由他出麵幫忙， T大的校方大概率就會同意你們的申請。
趙德輝不僅是協會會長，他還是T大的特聘油畫教授，他說的話總會有點用的。
況且，現在趙德輝應該很樂意幫忙。”
之前封楓繞過趙德輝，直接將那段王濤和吳泰初的監控錄像發給李德時，趙德輝就因此失落了好一會兒。
他身為季元淵的老師，卻因為自己的偏心而讓學生失去了對他的信任，這讓他心裡怎麼過得去。
“他現在就想著做些什麼事來補償你。”李德臉上笑眯眯:
“隻要你願意去找他，這件事就有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
但話是這麼說，李德的心裡卻希望季元淵彆這麼快去找趙德輝，最好能再晾他兩三天。
畢竟看自己的好朋友吃癟，是李德為數不多的興趣愛好之一。
可誰知道他話音剛落，坐在他對麵的季元淵也跟著放下了手機:
“好。我已經把消息發過去了。”
“……”
李德喝茶的動作一頓……行，想不到這小子傻了之後還變成了行動派。
季元淵剛發完消息不久，馬上就收到了趙德輝的回複。
自從那晚的聊天之後，季元淵就再也沒有主動找過趙德輝，趙德輝差點以為他倆的師生感情就要走到儘頭了。
好不容易收到了學生的委托，趙德輝心裡直接樂開了花，忙不迭的同意一定會儘力幫忙。
正好他每個星期都會去T大給美術係的學生們上一課，剛好可以讓季元淵來當他的助教。
一個免費且實力過硬的助教， T大校方沒有理由拒絕。
季元淵去T大免費教學的事就算這麼解決了。
就連何誌文也沒想到會這麼輕鬆，他甚至已經備好了其他方案:
“其實如果去不了T大，我們也能爭取A大的機會，我剛好有個朋友在A大當老師，必要情況下我們還可以找他幫……”
“不，就T大了。”季元淵根本就沒想過其他學校: “我覺得T大特彆好!”
馬上他就可以和老婆一起上下班了，他絕不會眼睜睜看著這個機會溜走!
見他如此堅持，何誌文也沒話說。
整份計劃表的內容都梳理完後，何誌文的“麵試”就算結束了。
“季先生，您還有其他的打算嗎，或者是您對這份計劃表有什麼意見，都可以告訴我。”
這份計劃表的內容已經十分詳實專業，按理說這是一份近乎於完美的計劃表。
但季元淵對此還真有一些意見:
“晚上十點之後我不想參加任何工作。”
這個意見倒是有些令人意外，何誌文不由得問他: “季先生您是有什麼其他安排嗎?”
聽說每一個藝術家都會有屬於他們的特殊習慣，難道是十點以後工作會打擾季元淵創作?
可是他之前也沒少聽說季元淵半夜三更在夜店鬼混啊。
季元淵一本正經地回答: “因為我要陪我老婆。”
他賺錢的最主要目的就是為了養老婆，如果連陪伴老婆的時間都沒有，那他賺錢的意義又在哪裡?
這個理由確實讓人無法反駁，何誌文一邊震驚季元淵竟然結婚了，一邊又在驚訝他竟然還是個“老婆奴”。
何誌文的工作就算是這麼定下來了，季元淵開出的薪資依舊是業內頂薪，和王濤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本來還以為自己至少會掉層皮，可這一切順利的讓他感到不可置信。
從季元淵的彆墅走出來後，他還覺得渾身輕飄飄，差點沒拿穩手裡的公文包。
而李德正叮囑身後的保鏢要小心腳下，彆把手裡的油畫給磕到。
這幅油畫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夢想之鄉》原作，隻不過季元淵給這幅畫起的名字實在有些難登大雅之堂。
“我還從沒聽過哪個畫家會給自己的畫取名為‘S。B。’的，這名字也太奇怪了。”
隻要一想到自己的收藏庫中會掛上這麼一副名為SB的畫作，李德的心裡就倍感複雜。
他還記得臨走前在季元淵的畫室裡還看到了另一副草稿，目測也是一副絕佳的作品，李德已經提前和季元淵說好，隻要等那幅畫完成，他馬上就派專人來取畫。
“隻希望到時候季元淵彆給那幅畫起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就好。”
李德小聲嘀咕著，帶著何誌文一步步離開了季元淵的彆墅。
但他一定想不到，那幅畫雖然目前還隻是一張草稿圖，可季元淵早就已經想好了它的名字。”
── “我決定就取名為‘250’!就當是’SB‘的同係列作品!”
封楓傍晚下班回家，剛坐上飯桌就聽到季元淵頗為驕傲的向他介紹即將出事的新畫作。
這是一個和” S。B。”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的名字，正吃飯的封楓麵不改色的夾起一塊紅燒排骨。
坐在他麵前的可是傻大春季元淵，他起什麼樣的怪名字都不算意外。
封楓甚至還奇怪季元淵這回怎麼不加小數點了。
“因為小數點屬於限定產品，隻會在特定的畫作上出現。”
很好，他現在連限定這種詞兒都學會了，看來生活常識大全確實有用。
*
隔天，封楓照例早起上班，今天上午他還要和研究生們開個組會，緊接著就要開始指導他們修改論文。
午休過後他還得和劉同甫以及其他老師一起接待A大的合作研究小組。
雖然他們兩所學校在學術研究方麵爭得頭破血流，但私底下還是會頻繁往來，互相溝通學習。
主打的就是一個“相愛相殺”。
尤其是他們這兩所高校的校門也就隔著一條街，這就更方便了兩所學校的老師們往來。
在學校的食堂中看到“對家”的老師排隊吃飯已經不是什麼稀罕事了。
但讓封楓感到疑惑的是，他剛拎著公文包出門，扭頭一看卻發現季元淵竟然也打扮的整整齊齊緊跟在他身後。
難道季元淵今天也要工作?
他在家裡呆了這麼些天，終於想起來工作這回事了?
封楓不禁開始好奇季元淵這一大早是想去哪裡?
據他所知，自打抄襲事件以來，季元淵身邊的那些狐朋狗友為了和他撇清關係，早就和他斷絕了所有往來。
而這陣子季元淵除了畫畫還是畫畫，難不成他是覺得在家太悶了，打算出門找點樂子?
可現在也才剛剛早上七點半而已，季元淵的那些樂子朋友們估計剛剛睡下，他還能去找誰?
坐在駕駛座的封楓有些納悶，一抬頭就看見季元淵正拿著手裡的車鑰匙對著他的豪車“施法” ──
留著微卷長發，自帶混血感的英俊男人手持黑色車鑰匙，目光堅毅聲音洪亮:
“66888!
你尊貴的主人命令你立刻啟動!”
封楓:……
季元淵大喊一聲邁巴赫的車牌號，對著麵前的邁巴赫就按下了解鎖按鈕，在他的“法術”下，這輛邁巴赫車燈閃爍幾下，成功解鎖。
心滿意足的季元淵立刻喜笑顏開，坐進車內一踩油門，黑色的豪車當著封楓的麵揚長而去。
路過封楓時，季元淵還不忘笑嘻嘻朝封楓眨巴眨巴眼。
封楓選擇無視他臉上過於燦爛的笑容:
“尊貴的機甲戰士先生，難道沒人告訴你在地球解鎖車輛不需要聲控嗎?”
機甲戰士臉上的笑容“唰”地一下就沒了，因為笑容已經轉移到了封楓的臉上。
這回輪到封楓一腳踩下油門，當著季元淵的麵馳騁而去。
雖然季元淵傻了，但是比以前好玩多了。
封楓廢了好一些功夫才把季元淵早上犯蠢的樣子從腦子裡甩開，總算在和學生們開組會前把嘴角的笑容壓了下去。
不得不承認，今早的小插曲確實讓他心情大好，特彆是隻要一想到季元淵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封楓就更想笑了。
此時的他正和劉同甫一起走向學校大門口， A大的研究小組就快到了，他們得及時迎接才好。
見他嘴角帶笑，站在他身邊的劉同甫不免有些稀奇。
在這樣的三伏天裡四處走動已經夠讓人難受的了，怎麼封楓還笑得出來?
劉同甫忍不住在心裡小聲嘀咕──難道是因為這次的研究小組成員有常哲彥?
因為封楓馬上就要和曾經的學長重逢，所以他才會這麼開心?
劉老教授並沒有聽到那晚封楓發出去的最後一條語音，那時的他還在忙著逃避現實，自然也不知道封楓的家裡頭還有個同性丈夫。
劉同甫在心裡獨自揣測幾番，越想越覺得自己想得十分在理。
雖說常哲彥和封楓相比還是差了那麼一小截，但也絕對足夠優秀，這兩個小年輕人要是能湊成一對兒，他倒也樂見其成。
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心裡樂嗬嗬，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封楓的肩膀，抬起下巴朝著一路迎麵走來的A大研究小組努努嘴:
“小封老師，機會就在眼前，你可得抓緊咯。”
封楓不明所以，但隨後他的眼角餘光卻瞥見了某輛及其眼熟的黑色豪車。
車牌號66888……
他的心裡忽然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在看到從車上走下來的某位機甲戰士後，封楓的嘴角的笑容一僵。
劉同甫沒注意到他突然的僵硬，還在笑著囑咐他一會兒如果見到心上人就該主動點:
“你們倆也是好久沒見了吧，到時候不得來個擁抱慶祝一……下!!”
── “老婆!”
上一秒還在努力撮合小年輕的劉教授驟然失聲，眼睜睜看著一個長發陌生男人一路快走來到他們麵前，伸手就是一個熊抱!
熊抱對象竟然還是他身邊的小封老師!
啊!!!
他是讓封楓去和常哲彥擁抱，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野男人又是誰!
————————
馬上二更!
第23章
野男人你在乾什麼！
季元淵突然出現驚呆了劉同甫等人，同時也驚呆了正朝著T大校門大步走來的A大研究小組的老師們。
正走在人群中的常哲彥不由得腳步一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看向眼前正緊緊相擁的兩人。
他剛剛聽到了什麼?
剛剛這個舉止詭異的長發男人是不是朝封楓喊了聲“老婆”?!
雖然現在還沒到放學時間，但T大的校門口前依舊人來人往，好些個路過的學生都忍不住對封楓和季元淵投去驚異的眼神。
如果他們沒看錯的話，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封大教授是正在和彆人“親密擁抱”嗎!
劉同甫張著嘴阿巴阿巴幾聲，目光在眼神呆滯的封楓和行為“放|蕩又變|態”的野男人中來回打轉。
可憐的小封老師明顯已經被嚇呆了，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把這個莫名其妙的野男人推開。
小封老師沒辦法做的事，就讓他這個老頭子來幫忙吧!
劉教授兩眼一瞪，伸出雙手就要把季元淵從封楓身上扒開。
可他的手還沒碰到季元淵，這個放蕩的野男人就又喊了一聲封楓:
“老婆，你怎麼大熱天的還站在校門口?”
……等等!
什麼玩意兒?!
劉教授剛伸出去的手迅速抽了回來，小封老師已經結婚了?!
什麼時候的事!
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占便宜還被迫官宣結婚的封楓咬緊後槽牙，屈起手臂將還抱著自己死不鬆手的季元淵用力推開:
“你先撒手!……你不是出門辦事了嗎，怎麼會來這裡?”
被推開的季元淵依舊滿臉笑意，滿頭的卷發在陽光下都泛著光:
“我是去接我的老師，我們倆得一起來T大處理一些事。”
封楓輕輕皺眉，季元淵的老師不就是趙德輝嗎?
他們兩個一起來T大處理什麼事?
他正疑惑著，慢一步下車的趙德輝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
一看見封楓和季元淵的親昵模樣，趙德輝就笑彎了眼，他都聽李德說了，在季元淵被砸傻之後，是封楓親力親為幫他找到了吳泰初抄襲的決定性證據。
如果沒有封楓幫忙，恐怕季元淵現在已經去睡大街了。
從前他還覺得封楓對季元淵沒有什麼感情，現在一看，肯定是因為封楓性格內斂，所以才沒有主動把對季元淵的親近之情表現出來。
不過也幸虧有他幫忙，自己才能看清曾經引以為傲的好學生吳泰初的真麵目。
處理完吳泰初和王濤後，趙德輝這兩天也深刻的反思過了，他這兩年確實因為偏心而虧待了季元淵，從今以後，他可不能再繼續用有色眼鏡看待季元淵了。
現在就算季元淵真的傻了，在趙德輝眼裡那也是憨態可掬，傻的可愛!
趙德輝親切地對封楓笑了笑:
“小封吃過午飯吧，我帶著元淵來辦些手續，想不到剛巧就看到了你們。”
他看了看封楓身邊的幾位T大的老師們，他好歹也是個教授，也在T大授課，和這些老師也算互相臉熟。
幾人互相微笑點頭示意，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可當趙德輝看到劉同甫時，他臉上的和藹微笑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喲!這不是劉大教授麼，彆來無恙啊。”
劉同甫臉上的表情同樣不怎麼樣，板著臉重重冷哼一聲，不肯搭理趙德輝。
兩位年歲相近的老教授對彼此豎眉瞪眼，想看兩相厭。
見到了自己看不慣的人，趙德輝當眾就狠狠翻了個白眼。
可以轉頭看向封楓的時候，他又立刻笑容滿麵，變臉速度一流:
“我看你是不是還有事情要忙啊?那我們就先不打擾你了，剛好我們也急著去辦事。
以後有空常聯係，等改天有空了我再去你們家坐一會兒。”
封楓還在暗中製止季元淵的貼貼行為，隨口就應下了趙德輝的話:
“好，趙老師您隨時都可以來。”
剛巧這時候A大的老師們已經走到了他們身邊，趙德輝親切的話語一字不落的全被這些人聽了過去。
常哲彥本來就複雜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你們家……
所以那天晚上封楓在群組中發消息的時候，他的丈夫就站在他身邊嗎?
原來封楓說的是真心話，他並不是故意搪塞自己，而是真的已經結婚了。
緊緊貼在封楓身邊的季元淵不動聲色的斜了眼滿眼失落的常哲彥。
剛剛他在車上的時候就看到了這小子，而且他還注意到了這小子看向封楓時不對勁的眼神。
一看就知道他想和封楓套近乎。
笑話!這小子一點都不可靠，假如封楓和他來往，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常哲彥給賣了。
季元淵絕不會讓現在的封楓落得和小說中一樣的悲慘下場。
他當機立斷，直接選擇主動出擊，用封楓合法丈夫的身份給常哲彥來了個下馬威。
但季元淵自以為十分隱晦的示威眼神卻全被封楓看在眼裡，他還不知道季元淵的小心思，隻以為他這是又犯病了。
封楓乾脆一把將他推回了趙德輝的身邊:
“不是要抓緊去辦事嗎?你彆在這浪費時間了，快走快走。”
被老婆驅趕的季元淵委屈巴巴，依依不舍地和封楓膩歪(單方麵)了好久，最後才在封楓的耐心完全告罄前的最後一秒跟著趙德輝一步三回頭的走進T大校園。
他的兩腳就跟灌了水泥似的，越走越慢，最後還是趙德輝扯著他的一角拚命把他帶走。
真是奇了怪了，怎麼季元淵變傻以後這麼粘人?
季元淵對封楓的依賴被其他人看在眼裡，關鍵是封楓也還願意由著他胡來。
你還真彆說，封教授的婚姻生活好像還挺圓滿幸福的哈。
幾個已婚老師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感慨道:
“果然還是你們這樣新婚的年輕人有精力呀，像我們這種已經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晚上睡覺麵對麵親一口都得惡心大半天。”
這些老師開著玩笑調侃封楓，可封楓的臉上並沒有如他們所願露出羞澀的表情。
封楓直接跳過這種婚後話題，他和季元淵之間的感情可沒有什麼好聊的。
如果非要聊，那就隻能聊季元淵傻了之後的事。
……那還不如不聊。
“辛苦各位友校的老師們來一趟了，我們現在就去會議室準備研究討論吧。”
本來還打算去T大的食堂蹭一蹭特色水果撈的A大老師們一噎，隻能老老實實地跟著封楓幾人的身後走向早就已經準備好的會議室。
去往會議室的路上，幾個耐不住好奇心的老師還在小聲討論著封楓突然冒出來的丈夫。
然後他們議論的內容也無非圍繞著封楓怎麼就一聲不響的結了婚，以及封楓的丈夫的工作是什麼。
他們的日常生活大多是在埋頭工作或者撰寫學術論文，也不怎麼關注熱搜，所以他們也不知道出現在校門口的長發男人就是這陣子頗受爭議的大畫家季元淵。
起初他們還以為封楓的結婚對象會和他一樣沉穩內斂，今天一看，沒想到還是個性子跳脫的人。
他們的議論聲已經刻意壓到最低，但還是被常哲彥聽到了。
他緊抿著嘴角，目光落在封楓挺直的背影。
剛剛這些老師提起婚姻話題時，他能明顯看出封楓並不願意參與進來。
──會不會是因為其實他和那個男人之間的婚姻並不像他們表現出來的那麼幸福?
常哲彥心中思緒萬千，猶豫一會兒後還是大步越過幾個老師，走到劉同甫的身邊。
劉教授和那個男人身邊的另一位長輩互相認識，他應該知道那個男人是什麼身份。
常哲彥壓低聲音小聲詢問劉同甫:
“劉教授，您知道剛剛那個長發男人叫什麼名字嗎?”
劉教授年紀上來，耳朵就有點不好使。
常哲彥輕飄飄的音量在他聽來就跟蚊子叫一樣，聽了半天才聽明白常哲彥在問什麼，劉教授扯著嗓子滿臉疑惑的重複說道:
“常老師你說啥?我怎麼會知道那個男的叫什麼名字?”
他這麼一喊，一群人齊刷刷的朝他們看了過來，包括那些還在小聲議論的老師們，也包括正在前頭帶路的封楓。
封楓那雙淺棕色的眸子一轉，剛好對上了常哲彥尷尬的眼神。
眾人前進的腳步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幾道隱晦又好奇的視線投向了封楓。
不過就是個名字罷了，封楓也不介意滿足這些人的好奇心。
他淡淡開口: “他的名字叫季元淵，是個畫家。”
說完，他就自顧自的繼續往前走，其他還在琢磨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的老師趕緊跟上他。
在其他老師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常哲彥第一時間想起他曾經在熱搜上見過季元淵這個名字。
雖然他也不怎麼登錄這些娛樂性的社交軟件，但他卻記得隻要當他打開熱搜，幾乎總能看到季元淵出現在熱搜榜上。
而他之所以會出現，百分之八十都是因為負麵新聞。
像這樣輕佻的男人，竟然會是封楓的結婚對象?
常哲彥目光微沉，封楓肯定是被季元淵用什麼不正當的手段威脅了，否則他怎麼可能會這麼“自輕自賤”。
那怪不得封楓會如此抗拒談及和季元淵的婚後話題。
想通了這一點，一切就都情有可原了。
他身為封楓的學長，在這種時候更應該伸手解救封楓於水深火熱之中。
此時正跟在趙德輝身邊的季元淵突然一陣惡寒，趙德輝瞧了他一眼:
“在大學授課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你確定你真的做得來?”
季元淵對此不以為然，在母星的時候他也帶過幾批學生，在教學這方麵，他也不算什麼新手了。
“這個您就不用擔心了，我在這方麵還算經驗豐富。”
“哦?經驗豐富?”趙德輝饒有興趣的反問他: “你什麼時候還當過老師了?”
在他的印象裡，季元淵可不是一個多有耐心的人，讓他坐著畫畫還行，但是讓他靜下心來教學，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季元淵認真回答: “在外太空的時候。”
“……”
趙德輝板著臉收回自己的好奇心。
他懂了，季元淵這是又犯病了。
“希望你麵對那群學生們的時候，也能這麼回答他們。”
那群大學生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應付過去的，季元淵如果繼續以從前那樣輕慢的態度去上課，第二天就會被學生們投訴。
到那時候，彆說什麼扭轉形象，不要再出現在熱搜榜上就喜大普奔了。
何誌文這步棋成功與否，全看季元淵的本事。
趙德輝忍不住歎了口氣，希望季元淵不要再惹出什麼岔子才好。
季元淵的臨時助教手續辦得還算順利，他本身就是著名藝術學校的優秀畢業生，同時又有著漂亮的社會履曆和較強的社會影響力，再加上趙德輝的傾力推薦，小半天的時間就把所有流程走完了。
處理好這一切後，趙德輝閒來沒事還領著他四處參觀T大的校園。
這一路上，就憑著季元淵這張惹眼的臉蛋，都不知道引來了多少學生老師的驚豔目光。
但也不排除有些認出季元淵的人會多看他幾眼，這些人的眼神就不算多麼友好了。
趙德輝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他擔心季元淵會因此鬨脾氣，語重心長地開導他:
“既然你選擇走這一步，那由此帶來的所有結果你都該忍著才行。
隻要你咬著牙忍過去了，你的轉型之路才算開了個好頭。”
── “啊?忍什麼?”
壓根就沒發現原來還有人在看他的季元淵滿臉疑惑，他的注意力全在不遠處的兩棟教學樓上:
“老師，原來美術係的教室和計算機係的教室離得這麼近嗎?”
趙德輝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隨後又點了點頭:
“這兩個專業不僅教室裡的近，就連老師的辦公室也離得近。
因為目前美術係的教學樓還在整修，所以美術係的老師們暫時將辦公室搬到了計算機係的辦公區，和那些計算機係的老師當鄰居。”
趙德輝說著還忍不住叮囑季元淵幾句:
“計算機係的那些老師整天忙著搞科研，你彆去煩他們。
──不過你可以去煩一個叫劉同甫的人，他不怕煩。”
一扭頭，季元淵的眼裡卻滿是他看不懂的光芒:
“所以說，我平時也可以去他們的辦公室串門對嗎?”
很刁鑽的提問，讓趙德輝一時有些難以回答。
季元淵究竟是想去其他老師的辦公室串門，還是想去封楓所在的辦公室串門，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
第24章
你們這些美術生不要太過分！
這頭趙德輝還在帶著季元淵參觀校園，那頭的封楓卻還和其他老師們泡在會議室中，對著龐大的數據庫和複雜的程序算法討論的熱火朝天。
而他們這次探討的問題依舊是圍繞著本次高校合作的安全程序編寫。
又是將近三個小時的熱烈討論後，今天的探討研究才算落下帷幕。
“數組和鏈表的算法還是有些問題，對稱加密還是得再研究研究，否則AES的漏洞太多了。”
“漏洞掃描和漏洞修補這塊也得多加注意才行，這一環節對整個程序而言都非常重要，一點都不能馬虎。”
劉同甫和另一位A大的老教授互相討論著程序算法的問題，領著身後的年輕老師們慢悠悠地從會議室中走了出來。
經過長時間的算法語言討論和研究後，這些老師們難免露出一些疲憊，有些相熟的老師湊在一起相約下班後好好喝個小酒放鬆放鬆才行。
這一位T大老師剛說完，另一位A大的老師就立馬應上，一個簡單的聚會小組由此形成。
T大和A大手裡拿著整個項目中最難的兩個板塊，這兩所學校的老師來往自然比較密切。
但其實他們的往來還可以更密切一些……
相約下班後聚餐的幾個老師互相交換眼神，然後又假裝不經意間把視線掃向沉默的封楓和常哲彥。
封楓沉默寡言是大家都知道的，但常哲彥性格開朗，往常這種聚餐活動，他向來都是最積極的那一個。
可現在他也閉上嘴不發一詞，其他老師們就忍不住開始多想了。
他們都是過來人，也能看出常哲彥看向封楓時的眼神不怎麼對勁。
這一看就知道他對封教授有那麼一點友誼之外的小心思。
但如果說今天之前他們還覺得常哲彥和封楓之間有那麼一絲絲可能性的話，在看到季元淵後，這點可能性就算是完全沒了。
有些老師還在可惜常哲彥當初要是早點追求封楓就好了，他們倆各方麵都很匹配，要是能成功在一起，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但又有一些老師覺得既然事已至此，現在說再多都沒用了。
── “這世界上哪來那麼多如果，要是常老師當初真的很喜歡封教授，在大學的時候有那麼多機會可以表白，他怎麼都不開口啊?”
這話一聽就像是知情人士，八卦的老師們趕緊湊成一堆讓那個說話的女老師展開細說:
“小陳老師，你又怎麼知道他們倆大學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我記得你和他們倆不是同一所學校的畢業生吧。”
“我雖然和他們倆不是同一所學校的學生，但是我的未婚夫是他們的校友呀。”今年剛和男朋友訂婚的陳老師聳聳肩:
“他們倆當時可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呢，封楓還是拚命埋頭學習，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就算追求者再多他也無動於衷，唯一走得比較近的就是常哲彥了。
那個時候誰都能看出常哲彥喜歡封楓，也有不少人在等著他倆在一起的消息。
但是直到他倆都畢業了，也沒聽說常哲彥和封楓表白，而且封楓那個時候還沒由來地刪除了所有以往的聯係人，連常哲彥都刪了。
就算那幾年他們關係倆再好又怎麼樣，既然誰都沒有主動邁出那一步，那不就注定有緣無份了嘛。”
陳老師對感情這種事倒是看得透徹: “錯過了就錯過了唄，還放不下什麼，現在封楓都結婚了，他們倆肯定就徹底沒戲了，當個普通朋友也不是不行。”
這話倒是在理，但是聽在常哲彥耳中卻分外刺耳。
他承認當初的他確實膽小，因為害怕被封楓拒絕，所以那幾年才會以學長的身份在他身邊待了那麼久，他明裡暗裡還替封楓擋掉了不少的追求者，為的就是能夠在實際成熟的那一天親口表白。
可他沒想到等著等著，竟然等來了封楓單方麵的刪除好友。
常哲彥那時才恍然大悟，原來封楓早就已經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才在離開學校的時候選擇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徹底斬斷他的所有念想。
向來沉默內斂的封楓做事竟然也如此決絕，往後的這幾年裡常哲彥就更不敢輕易行動，免得讓封楓對他更加厭惡。
可現在……
常哲彥看了眼距離他不過一米左右距離的封楓，心中將滅未滅的火焰又開始複燃。
憑他對封楓的解，封楓不可能會看上季元淵那種浪蕩花花公子，封楓肯定是出於一些特殊原因才會留在季元淵身邊。
沒準……沒準是季元淵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脅迫封楓和他結婚。
但無論是什麼原因，總之現在的封楓肯定不喜歡季元淵，隻要他對季元淵沒有感情，那自己也未必沒有可能。
常哲彥鼓起勇氣，幾步向前走到封楓身邊和他肩並肩，清了清嗓子後柔聲問封楓:
“封楓，你今晚有時間嗎，我可以請你吃個飯嗎?
我們兩個老同學也好久沒見了，一起敘敘舊可以嗎?”
周圍的老師們麵麵相覷，常哲彥竟然主動出手了?
可現在主動出手也太晚了吧，封楓如今可是已婚人士了啊。
勾搭有夫之夫，這是不是有些……太刺激了。
耳背的老教授們在前頭慢悠悠走著，隊伍後頭的年輕老師一個個豎著耳朵等著封楓的回答。
封楓的回答可是關乎著接下來大半年他們的飯後八卦話題該如何開展。
常哲彥的心裡也十分忐忑，他剛說完這幾句話就立刻開始後悔了，心裡再次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短短幾秒的等待時間好像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
但幸好封楓並沒有讓他忐忑太久──
“抱歉，今天晚上我沒有時間，因為我還要處理工作。”
封楓語氣冷漠的拒絕了常哲彥的晚餐邀請。
這不是故意搪塞，而是因為他確實沒有時間。
今天和這幾位老師研究過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程序模塊有許多問題亟待解決，這些問題一天不能儘快完善，他就一天睡不好覺。
彆說什麼共進晚餐了，他連晚餐都不想吃，下班後趕緊回家敲鍵盤才是要緊事。
事業心超強的封楓絲毫沒有注意到當他拒絕後常哲彥瞬間失落的表情，以及周圍老師們讚賞的目光。
小封老師不愧是你!
果然夠專一!
第一次被拒絕，常哲彥迅速整理好情緒，發起第二次邀請:
“那明天呢?明天你有空嗎?”
封楓想也不想，毫不猶豫地再次拒絕: “沒空。”
一個晚上怎麼能完全解決這些程序漏洞，他的時間十分寶貴，一點都不能浪費。
常哲彥緊接著第三次發問: “那這個周末呢，周末你可以騰出一點時間來嗎?哪怕一個小時也好。”
周末嗎?
這回封楓沒有立刻拒絕。
他開始認真思考自己周末是否能擠出一些空閒時間。
封楓猶豫的這幾十秒，無疑是給了常哲彥極大的自信。
他甚至已經開始在腦子裡計劃如果封楓真的同意他的邀請，這個周末他們該如何度過。
剛剛才送了一口氣的老師們又開始緊張起來。
小封老師竟然猶豫了!
難不成他真的打算答應常老師的邀請嗎?
── “不好意思，這個周末我還是沒空。”
一盆冷水徑直潑在正滿心歡喜的常哲彥的頭上。
接連三次被毫不留情的拒絕，常哲彥忍不住想要討個說法:
“……你能告訴我為什麼要拒絕我嗎?”
這個問題有些奇怪，搞得好像常哲彥好像在追求自己一樣。
神經大條的封楓有些不解，側頭疑惑的瞥了眼好像有些生氣的常哲彥:
“因為我還要工作啊。”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回答嗎?
難道他剛剛拒絕的時候沒有把理由說清楚嗎?
一直目視前方的封楓終於肯轉頭看向常哲彥:
“常老師，我記得剛剛針對你負責的那塊程序，有許多老師也提出了一些建議和疑問。
難道你有信心一個晚上就能把這些問題全部解決?
你不需要工作嗎?”
換句話來說，你這人是不是有點太閒了。
每天睜眼閉眼都要麵對大量數據算法的封楓真心感到疑惑，明明大家負責的程序難度都差不多，怎麼常哲彥就這麼輕鬆呢?
周末這麼寶貴的時間，如果不用來工作，那該有多可惜。
雖然有時候封楓也會犯懶勁兒，但什麼時候該乾什麼事他還是清清楚楚的。
今日事今日畢，這樣淺顯的道理連季元淵那個傻大春都知道，常哲彥卻不知道?
封楓暗自在心底搖了搖頭，感慨現在的世道真是變了。
──不過說起季元淵，也不知道這個傻子跟在趙德輝身邊有沒有鬨出什麼事兒來?
“老父親”封楓又忍不住開始擔心其自己的“好大兒”。
已經跟著趙德輝繞了一整圈美術學院教學樓，正在往計算機係走去的季元淵腳步一頓。
他心裡忽然有種奇妙的感覺，難道是老婆在呼喚他?!
機甲戰士季元淵目光逐漸凝重，可接著他嚴肅的表情在看到不遠處正走向計算機教學樓的那群人後迅速緩和了下來。
憑著他5.3的絕佳視力，他一眼就瞧見了人群中表情沉靜的封楓，以及跟在他身旁張著嘴不知道在說什麼的常哲彥。
……嘁!
季元淵剛剛還春風拂麵的表情迅速由晴轉陰。
總不會常哲彥也要參觀T大的校園吧，怎麼一直纏著他老婆不放。
剛溜達完一圈教學樓，上了年紀的趙德輝略感疲憊，剛想找個地方休息休息。
可當他好不容易看見了一把正好在樹蔭底下的椅子，一邊撅著屁股就要坐下去，一邊抬手招呼自己的學生歇一歇的時候，再抬眼，剛剛還站在他身邊的季元淵竟然沒影了。
趙德輝第一時間並沒有往心裡去，季元淵都是個快三十歲的成年人了，就算他現在腦子不怎麼靈光，也不至於在學校裡走丟。
可屁股完沒還全貼上椅子，趙德輝突然看見自己這個腦子不怎麼靈光的學生一溜小跑，直接跑向計算機係的教學樓!
── “老婆老婆!”
還在撅著個屁股的趙德輝一個踉蹌兩眼一黑，怎麼他越看這一幕越覺得似曾相識呢!
*
這次A大的研究小組老師們除了和T大的老師一起探討高校合作項目以外，還有一個給學生們開講座的任務。
都說了他們倆所有學校經常互相溝通互相學習，那彼此的老師們互相去對方學校開個講座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反正大家都是為了共同進步嘛。
劉同甫正在通知所有想要參加講座的學生們儘快來主樓集合，他剛剛拿著手機拍下講座舉辦教室的照片，手機的攝像頭前忽然閃過一道略微眼熟的人影。
隨即他就聽到了一聲不久前才出現在學校大門口的呼喚……
啊呀!!!
怎麼那個野男人又來啦!!!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還要不要臉啊!!!
季元淵人未到聲先到，披著滿頭微卷長發，目標明確的跑到封楓麵前用力一撲，成功用身體把封楓和常哲彥給分開了。
雖然熊抱這一招讓他像個顯眼包，但這也是最立竿見影的一招!
“老婆!一會兒你下班了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再次被當眾熊抱的封楓滿臉生無可戀，整個主樓一樓全是上下課的學生，季元淵這麼一鬨，無數雙眼睛瞬間朝他們看了過來。
季元淵就好像頭一次出門興奮不已的大型犬，而他就是心力交瘁的主人。
被迫和封楓分開半米遠的常哲彥臉色難看。
剛剛季元淵跑過來抱住封楓的那一瞬間，他本來打算挺身攔住季元淵。
可誰知道當季元淵真的跑到他麵前時，他的肩膀忽然被一陣不知名的力量推了一把，導致他向後倒退了幾步，這才成功讓季元淵得逞。
常哲彥兩眼一眯，除了季元淵，他想不到還有誰會這麼對他。
可為什麼季元淵會對他有這麼大的惡意?
難不成是因為他之前調查過封楓，同時也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才會如此警惕。
注意到常哲彥探究的眼神，在封楓麵前若無其事沒心沒肺的季元淵眼神微冷，一個側身，徹底擋住了常哲彥看向封楓的視線。
短暫的驚訝過後，趙德輝緊趕慢趕的走到眾人麵前，而此時季元淵已經徹底成了大眾焦點。
趙德輝心底五味雜陳，自己的學生婚姻幸福美滿固然可喜可賀，但這裡好歹是公眾場合，季元淵如此張揚像什麼話。
不單是，他覺得沒眼看，其他學生老師都差點被這對年輕夫夫的“狗糧”噎死。
在知道季元淵就是趙德輝的學生後，再看到季元淵緊緊抱著封楓不肯撒手，劉同甫更是打心眼裡覺得自家水靈靈的好白菜被豬給拱了。
本來還覺得季元淵過於高調的趙德輝一看他這表情，心裡立刻就好受了。
什麼高調不高調的，人家小兩口情投意合，劉同甫這個老古董又懂什麼?
拱!拱得好!
身為他的學生，就算是拱白菜也要拱最好的那一顆!
眾人眼神各異，就在一些認出季元淵的學生拿出手機拍照之前，封楓兩手用力掙開了季元淵的擁抱。
怎麼每次看到季元淵都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封楓都已經能預想到接下來他肯定又要成為校園輿論中心人物了。
“季元淵，你來這裡到底是想要乾什麼?”
封楓凝眉正色，如果季元淵敢說他隻是來玩的，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三番兩次被季元淵當眾“戲弄”，封楓的心情已經逐漸變得不耐煩。
季元淵這人總是想一出是一出，而且他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報上來，肯定彆有目的。
他可還記得家裡那兩根被掰彎的晾衣杆呢!
連無辜的晾衣杆都能掰彎，還有什麼是季元淵做不出來的。
封楓已經在心裡盤算著要不然再多給季元淵買些書算了。
可當他看到季元淵滿臉驕傲的向他展示手裡的臨時助教工牌時，封楓寧願季元淵真的隻是來玩兒的。
比起一個傻子瞎胡鬨，可怕的是這個傻子接下來還要乾正事。
“以後我就能開著66888送你上下班了。”
封楓冷漠婉拒，季元淵不要臉，但是他還要臉，雖然被季元淵接連兩次當眾熊抱，他也差不多社死了。
但他還是不願意每天在路人怪異的眼神下聽著季元淵念出那段極其羞恥的“啟動咒語”。
“如果你執意如此，我寧願以後坐公交車上下班。”
“可是我們家距離最近的公交車站還有整整十分鐘的路程。”
“我可以跑著去。”
“……”
這回輪到季元淵無話可說了，因為封楓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隨便說說而已。
他們倆正互相扯皮，全然沒有注意到旁人的目光越來越詫異。
先不說封楓被當眾占便宜卻絲毫沒有生氣的跡象，這個突然出現在校園裡的季元淵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人不是大畫家嗎?
怎麼會出現在他們計算機係的地盤上，隔壁才是美術係的教學樓啊。
他不會是走錯地方了吧。
可就在學生們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季元淵竟然還堂而皇之地跟在封楓身邊，一起走進了講座大教室。
周圍的學生都看呆了，季元淵一個美術生跟著理科生湊什麼熱鬨?
可下一秒，趙德輝竟然也跟著走進了大教室，這回一下子就混進去了兩個美術生，劉同甫差點氣得跳腳。
你們這對師徒想對我的學生做什麼!
難不成是想讓他用編程給你們編出一幅畫來嗎!
你們這些美術生不要太過分!
————————
注:對稱加密， AES算法(Advanced Encryption Standard， AES)，一般被廣泛用於保護數據的機密性，查找來源於百|度百|科
第25章
紅配綠，賽狗屁！
在座無虛席的大教室中，劉同甫站在講台上正在和學生們詳細講解最新的算法結構教學。
但隻要學生們稍微用心留意，就會發現劉老教授雖然看似姿態放鬆自然，卻從不肯往教室的最左側看去。
在又一次不小心瞥到了穿著花裡胡哨的“窗簾精”的季元淵時，劉教授平穩和緩的語速出現了一絲絲微不可察的卡頓。
而當他又看到坐在“小窗簾精”旁邊的“老窗簾精”的時候，劉教授更是乾脆直接撇頭，側身背對左側角落。
天老爺喲，他隻知道這師徒倆今天不懼酷暑穿著外套滿校園瘋跑，可他不知道在他們平平無奇的外套下，竟然是一紅一綠的騷包內襯!
紅配綠，賽狗屁!
身穿幽夜墨綠光麵暗紋絲綢襯衣，胸前彆有專屬定製鑽石胸針的趙德輝冷哼一聲，瞧瞧劉同甫那個臭德行，一看就是在嫉妒他的絕佳審美!
而他的身旁，是穿著啞光酒紅墜感雪紡襯衫，紐扣直接解到胸口的季元淵。
與其說是他自己解開的紐扣，不如說他這身衣服根本就沒有幾個紐扣，健碩的胸肌從大開的V領中明晃晃透出，再配上一條銀製吊墜，簡直騷|包到了極致。
季元淵笑意盈盈，眼裡全是坐在他身旁認真聽講的封楓。
他目光灼灼，像是要把人看透一樣，但封楓卻還能在這樣的視線下目視前方，滿臉鎮定。
可並排坐在封楓另一頭的常哲彥就有點坐不住了，現在可是封楓的工作時間，季元淵他憑什麼這麼明目張膽的妨礙封楓工作?
注意到季元淵幾乎要貼上封楓身體的手臂，常哲彥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封楓小心點才行。
“封老師，你的座位是不是有點擠啊，你可以往我這邊靠一靠。”
大教室中雖然每個座位都是相對獨立的狀態，但每個座位之間的扶手都可以向上折疊，也能讓兩個單獨的座位合並。
常哲彥的計劃就是想要把自己和封楓之間的扶手上折，讓封楓坐得離他更近一些，這樣也能讓封楓不再受到季元淵越來越肆無忌憚的騷擾。
他倒是把一切都計劃好了，隻要封楓一點，他就立刻動手折疊扶手。
誰知道他剛小聲說完，一直笑盈盈看向封楓的季元淵突然一轉眼眸斜了他一眼。
常哲彥還沒等到封楓的回答，就先看到了季元淵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顆奶糖，把包裝撕吧撕吧就遞到了封楓麵前。
封楓的注意力成功被這顆散發著甜香的糖果引走，完全忽略了常哲彥的話。
本來他說話就小聲，講台上劉同甫的聲音又中氣十足，封楓沒聽見實屬正常。
常哲彥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季元淵借著送糖的理由，朝封楓貼得更近了一些。
但封楓也沒有第一時間就接過季元淵手裡的糖，他更好奇季元淵的兜裡怎麼會有糖。
“你想乾什麼?”
“你肯定又沒有好好吃午飯。”季元淵的視線在封楓顏色淺淡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瞬。
他這兩天仔細觀察過了，隻要封楓沒有好好吃飯，他的唇色就會比平時更淺一些，臉色也會更蒼白一些。
“也不知道這個講座還要開多久，吃晚飯之前你還是先吃點糖緩一緩吧。”
季元淵一副“你彆裝了，我全都知道”的表情，幸虧他來T大之前就做好了會和封楓見麵的準備，提前在口袋裡裝一些補充能量的糖果。
封楓微微抿唇不說話，算是默認了季元淵的猜測。
他的食欲向來不高，食堂的飯菜也稱不上多麼美味誘人，所以他每次也都是草草吃幾口就算了事。
可沒想到這次居然會被季元淵一語戳破。
一種做壞事被發現的窘迫感突然從封楓的心底冒了出來。
但這種窘迫感隨即就被封楓甩在腦後。
季元淵又不是他的家長，自己憑什麼要為此產生窘迫感。
包裹著一層糯米紙的奶糖靜靜躺在季元淵的手心，封楓端坐在座位上，禮貌婉拒:
“謝謝，但我…… “現在不想吃。
後半句話完全沒機會說出，因為季元淵已經趁著他嘴巴張開的那一瞬間，自作主張的把糖果塞進了他的嘴裡。
濃鬱的奶香瞬間在口腔中爆開。
封楓皺起眉頭，扭頭就想嗬斥季元淵。
“噓。”季元淵迅速豎起食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在封楓微怒的眼神中指了指台上正入佳境的劉同甫:
“現在可還在‘上課’呢，不能說小話。”
其實早就已經把他們的小動作看在眼裡的劉同甫無語，原來你還知道講台上還有個大活人啊。
封楓做夢都沒想到，他今年已經二十六了，卻還要被人在課堂上管著。
但無論他如何生氣，厚臉皮的季元淵還是那副嘻嘻哈哈不著調的模樣。
莫名憋屈的封楓隻能含著嘴裡的奶糖，獨自一人坐在座位上生悶氣。
全程目睹他們倆“打情罵俏”的常哲彥心情複雜，季元淵這一鬨，反而還讓封楓離他更近了。
原先封楓還坐姿端正，但現在也在不知不覺間向季元淵的方向傾斜了身體。
他的本意是找準機會扳回一局，但他們倆這副姿態落在彆人眼裡卻又是另一番意味。
老師們還好，畢竟大家都是這個歲數的人了，也見識過不少大風大浪。
見封楓和季元淵當眾卿卿我我，他們也隻是微微變了表情，意味深長地多看了他們倆眼罷了。
但年輕氣盛的學生們卻忍不住窸窸窣窣地講起了小話。
── “不是說季元淵是個花花公子嘛，怎麼他在封教授麵前就一臉傻樣?竟然還親手喂糖，這麼膩歪的事我還隻在宿舍樓底下的小情侶身上見過。”
── “沒準他這是浪子回頭呢，前些日子經曆過那種事，再怎麼樣也該變得成熟穩重一點吧。”
── “成熟穩重?這四個字怎麼感覺和他毫不沾邊啊，倒是看起來挺不值錢的。”
話是這麼說，但學生們還是有些擔心他們的封教授被季元淵這個情場老手給騙了。
他們已經從各自相熟的老師口中挖出了封楓和季元淵已婚的猛料。
但封楓和季元淵的手上沒有結婚戒指是有目共睹的事實。
而且無論是封楓還是季元淵，通通沒有對外公布過他倆的婚姻。
那這麼說他們就是隱婚咯。
所以說，季元淵這兩年其實是一邊瞞著自己已婚的身份，一邊在外頭頻繁和彆人搞花邊新聞。
簡直就是個妥妥的渣男!
一想到這茬，剛剛還在調侃季元淵浪子回頭的學生們頓時沒了好臉色，齊齊睜著眼睛瞪向季元淵的後腦勺。
坐在季元淵身邊的趙德輝也不免被如此犀利的眼神波及到。
趙老先生逐漸端正了坐姿，在這群年輕人的注視下大氣不敢出一下。
他就知道如果季元淵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公眾場合，一定會出現這樣的事。
要怪就怪季元淵之前的風評實在是差了極點，這就叫自作自受!
趙德輝恨鐵不成鋼，恨不得一巴掌呼在身旁這個眼裡隻有老婆的傻大春的後腦勺上!
彆隻顧著盯著你老婆看了!
也稍微關心一下你可憐的老師吧!
他都已經聽到有些學生開始念叨著“上梁不正下梁歪”這種話了!
但外界風雨飄搖，季元淵依舊巋然不動。
他們罵的都是渣男，關他這個外星人什麼事?
常哲彥耐不住性子，側頭看著厚臉皮的季元淵，輕聲開口諷刺:
“季先生果然是好心態，明明不久之前還當眾鬨過那種丟臉的事，現在竟然也能泰然自若的坐在這裡。”
他嘀嘀咕咕大半天，季元淵聽完後不由得擰起眉毛:
“你這人滴哩咕嚕的說什麼呢，是不是中午沒吃飽飯，你敢不敢大聲點。”
這招激將法雖然幼稚但勝在有用，常哲彥輕而易舉的就被他這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給激了起來:
“我說你怎麼還有臉出來丟人顯眼!”
── “常老師。”
劉同甫的聲音悠悠從講台上傳來。
就算他拚命讓自己忽略這個角落，但這幾人也未免太放肆了一些，一個季元淵就算了，沒想到連小常老師也這樣無視他。
這幾個年輕人究竟有沒有意識到這裡是端莊嚴肅的教學聖地，不是村口嗑瓜子的情報交流中心!
劉老教授不由得開始為當前年輕人的素質教育而感到憂心。
就連趙德輝這個老家夥都知道在他麵前該老老實實聽課才行。
心寒!這些年輕人真是令人心寒!
為了讓這些年輕人深刻意識到“尊師重道”的重要性，劉同甫不得不主動出手敲打敲打常哲彥。
“常老師，該講的我已經講完了，剩下的就由你來進行補充說明吧。”
總共也就說了不超過三句話的常哲彥倍感委屈。
明明季元淵也在聊天，為什麼隻教訓他一個人!
而且季元淵他不僅光明正大的聊天，他還給封楓剝糖!還騷擾封楓!
這樁樁件件，哪一件不值得把他趕出大教室。
但劉同甫對他眼裡的控訴視而不見。
大家都是快三十歲的人了，彆這麼幼稚。
這裡可是計算機係的教室，教室裡坐著的也全是計算機係的學生。
就算他想讓季元淵上講台來，季元淵又能說些什麼。
總不能讓季元淵給這群學生講授油畫的各種技巧吧。
常哲彥不情不願地離開了自己的座位，臨走前還瞥見季元淵滿臉嘚瑟的朝他挑眉微笑。
“好學生”封楓依舊保持沉默，看吧，這就是和大傻子斤斤計較的下場。
————————
突然降溫，大家一定要注意保暖呀!
第26章
想搶老婆？沒門！
常哲彥莫名其妙地就被叫上了講台，想著心不在焉地隨便說幾句應付罷了。
可他又忍不住頻頻看向座位上的封楓和季元淵，那兩個人不知道湊著頭在說些什麼，但是從封楓放鬆的神情來看，兩人應該相談正歡。
自從他站上講台開始，封楓便沒怎麼抬頭看他，沒過多久常哲彥就有點呆不下去了。
但劉同甫卻打定主意要好好磨一磨他這個急躁的性子，在他補充說明的過程中，劉同甫時不時就會拋出幾個複雜問題讓他解答。
當著整個教室一百來號人的麵，常哲彥隻能一一回答。
等常哲彥好不容易從講台上下來，這場講座也已經差不多接近尾聲。
他前腳剛回到自己的座位，後腳劉同甫就宣布本次講座正式結束。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學生們長舒一口氣，等不及的從座位上起身，一個個的往大教室的門口湧去。
就差一步就可以重新回到封楓身邊的常哲彥硬生生被這群學生們左擠右擠，直接擠去了角落裡。
而當他再一抬頭，就隻能看到季元淵攬著封楓的肩膀，順著學生離開的人流慢悠悠地帶著封楓離開了大教室。
反應過來的常哲彥再想去追，擁擠的人群卻剛巧擋住了他前進的步伐。
而同樣被擋住去路的還有趙德輝，他的反應也就稍微慢了那麼半拍，坐在他身邊的季元淵竟然就這麼頭也不回地帶著自己的老婆大搖大擺地走了。
被自己的學生“無情拋棄”的趙德輝又氣又無奈。
“有了老婆忘了老師，沒良心的小兔崽子!”
有人歡喜有人愁，被迫短暫留在大教室裡的常哲彥和趙德輝愁容滿麵，成功帶著老婆離開常哲彥視線的季元淵則是心情舒暢。
而被攬著走出大教室的封楓對此沒有任何感覺。
常哲彥在講台上講得敷衍，內容根本比不上劉同甫所說的那些來得深刻有用。
他剛聽一會兒就覺得索然無味，再接著便索性坐在座位上走神，這一天的工作下來他也的確是累了，放鬆神經後就覺得稍顯疲憊。
嘴裡的奶糖早就被他吞入腹中，沒了東西消遣，封楓終於也開始進入疲憊期。
這時候也就隻有季元淵還始終保持著高強度的精力。
封楓走神還沒超過十秒鐘，時刻關注著他一舉一動的季元淵就立刻重新剝開了一顆糖遞了過來。
這回是裹著一層巧克力塗層的榛子軟糖。
封楓略微猶豫了兩秒鐘，然後迅速接過季元淵手裡的糖果放進嘴裡。
濃鬱的巧克力香味在舌尖化開，正如他所預想的那樣美味，多巴胺和腎上腺激素在糖分的刺激下快速分泌，封楓的嘴角也在不知不覺間微微上揚。
季元淵親眼看著封楓淡粉色的嘴唇逐漸開始變得紅潤，他的腮幫子因為咀嚼的動作而微微鼓動，淡色的眼眸中透著一層淺淺的心滿意足。
不食人間煙火的封教授在這顆糖的作用下也成功染上了一絲煙火氣。
他的老婆是個極容易被滿足的人，哪怕是簡簡單單的一顆奶糖，就足以讓他露出笑容。
看著封楓嘴角的笑容，季元淵的眼中忍不住露出連他自己都毫無察覺的寵溺。
一顆小小的巧克力奶糖很快就被封楓吃完。
他還沒來得及細細回味，眼前突然又閃現一顆新糖。
圓潤的杏色奶糖靜靜躺在半透明的輻射糖紙中，由一隻指尖帶著薄繭的大手伸向自己麵前。
大手的主人笑意盈盈，一手拿著糖果，另一手又從放在手邊的外套口袋中掏出一小把顏色各異的奶糖:
“你儘管吃，想吃什麼口味我這裡都有。”
季元淵的口袋就像個零食百寶箱，除了這些糖果以外，封楓甚至還在口袋裡看到了幾包小小的蘇打餅乾。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季元淵所拿出來的這些糖果餅乾通通都是封楓愛吃的口味和牌子。
封楓下意識勾起了嘴角，毫不猶豫的伸手拿起眼前的奶糖。
為了不讓其他老教授發現自己在講座上偷吃小零食，封楓還特意將伸手的動作放緩。
但儘管如此，但他拿過季元淵掌心中的那顆糖時，他的指尖還是不可避免地觸碰到季元淵的皮膚。
掌心那一小片皮膚被眼前人的指尖輕輕掠過，留下一絲絲輕微卻難以忽略的癢意。
季元淵眼中情緒微動，雖然封楓的觸碰一閃即逝，但他留下的癢意卻一路從掌心蔓延到季元淵的心尖上。
一陣細小的顫動在心房中蕩開。
像羽毛落在平靜的湖麵。
幾圈漣漪緩緩出現又緩緩消失。
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去追尋……
就在封楓的手指即將離開的最後一秒，季元淵的手不受控製的向前一抓，準確無誤地抓住了封楓的手腕。
乾燥溫熱的手掌處上了微涼的手腕，從皮膚相貼處的陌生觸感讓兩人在同一時間愣在原地。
季元淵突如其來的動作不免引來了旁人的側目，率先朝他們看過來是的趙德輝。
但趙德輝對他們的“肌膚相親”並不感興趣，他更在乎封楓手中那顆將落未落的糖果:
“誒，再不吃，糖果就該掉了!”
最後還是反應速度較快的季元淵最先回過神來，他倏地鬆開自己貿然行動的手掌: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也不知道剛剛是怎麼回事，身體肌肉突然就出了問題，竟然自顧自的行動起來了。
好在封楓並沒有和他過多計較。
畢竟季元淵之前又不是沒做過更過分的事。
回想起季元淵曾經打算在自己身上實踐“唾液療愈法”的荒唐事情，封楓心底僅有的那一點波動被他迅速遺忘。
被握住的手腕重新恢複了自由，他也就十分自然地將手裡的糖果丟進嘴裡。
短暫的沉默後，季元淵乾脆把兜裡所有的小零食通通捧到封楓麵前:
“老婆你隨便吃。”
他甚至還和封楓認真的討論哪個口味的糖果餅乾更好吃。
於是才有了在講台上的常哲彥所看到的那一幕。
季元淵將剛剛出現在心底的莫名漣漪理解為是他對封楓的深切關懷。
畢竟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改變封楓未來的悲慘結局。
既然如此，為了能夠更完美的實現目標，他多關注關注封楓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同理，那他也該減少常哲彥和封楓接觸的機會。
常哲彥這人，不行。
特彆是他看向封楓時的眼神，更不行。
那是一種名為喜歡的眼神，
季元淵心中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時刻警惕著這個想要搶走自己老婆的男人。
在原著中，當封楓被渣男拋棄，被周圍人指責陷害，最需要幫忙的時候，他也曾向常哲彥這位學長尋求過幫助。
但那時的常哲彥卻認為當時輿論風頭太盛，如果他主動選擇幫助封楓，自己也難免會落人口舌。
所以他選擇對封楓的苦難視而不見，隻會一昧勸導，讓封楓耐心等候，說什麼隻要等這陣風頭過去了，他就一定會把封楓接到自己身邊來。
可結果封楓等到最後都沒能等來常哲彥的身影，卻等到了一輛徑直朝他撞來的卡車。
常哲彥的做法在季元淵看來和懦夫無異。
他怎麼能讓這樣一個不可靠的懦夫在封楓身邊瞎晃悠。
季元淵將封楓順利帶出大教室，大步大步走去停車場，完全不顧常哲彥在身後的隱隱呼喚。
他假裝自己完全聽不到，封楓則是真的沒聽到。
常哲彥又想阻止季元淵，卻又礙於自己的麵子不肯當眾大喊大叫，那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封楓被人直接帶走。
直到季元淵已經坐進了封楓的副駕駛，他才突然想起自己是不是忘了些什麼。
封楓啟動車輛，踩下油門緩緩駛出停車場:
“你跟著我回家，那你自己的車和趙老師怎麼辦?”
在封楓的提醒下，季元淵終於記起自己的車鑰匙還在趙德輝手中。
而趙德輝，卻已經被他遺忘在了講座大教室裡。
望著車窗外倒退的校園街景，季元淵的心中難得升起了一絲愧疚:
“趙老師……他應該會開車吧。”
而此時的計算機係教學樓外，趙德輝正獨自一人站在樹蔭下望眼欲穿，等著自己的學生想起他這位老師。
等了大半天都沒等到人，趙德輝瞪著眼睛狠狠踢了一下身旁的石墩，拿著季元淵落在他手裡的車鑰匙就走出了T大校園。
“我遲早有一天會被他給氣死!”
被老師在背後痛罵的季元淵毫無知覺，現在的他已經拿到了臨時助教工牌，就等著明天跟著封楓一起上下班了。
天邊夕陽將落，大片大片顏色瑰麗的火燒雲在城市上空蔓延。
季元淵滿臉幸福的盯著那幾大片形態各異的雲朵。
這雲可真紅，這天可真好看啊。
還沒等他幸福多久，他放在兜裡的手機忽然震動幾下，他的新經紀人何誌文竟然在這時候給他發來了消息。
── “季先生，這是你接下來幾天的工作行程安排，除了星期五去一趟T大上課，其他時間的工作我都安排好了。”
為了防止季元淵看到這份緊湊的工作表時發脾氣，何誌文還特意又發了一條信息解釋:
“這都是之前一個星期積攢下來的工作，也就忙這幾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