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在趙冬藏身上的重量驟然消失,她下意識順著麵前這隻手向上看去——結識的小臂,半挽起的白色袖口,黑暗中隱匿在襯衫領口下的喉結,光潔的下巴,不薄不厚的嘴唇,還有那雙深邃的眼。
是聶清唯。
他怎麼還沒走?
趙冬藏的手機質量甚好,不僅沒摔壞,還十分人性化地自動將語音播放由聽筒轉化成了外放模式。此時此刻它正躺在地上,兀自播放著鄭凡凡剩下的那半截語音。
“——今晚陳可兒最後氣死了吧,哈哈哈簡直活該!對了,還有,你跟聶清唯簡直是孽緣呐孽緣,這都能給你兩撞上!還發現你把他拉黑了哈哈哈臥槽,這場麵你不尷尬我都替你尷尬。不過聶清唯為啥要幫你說話啊,他該不會是突然後悔了想和你再續前緣吧,我覺得也未嘗不可啊,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終於迷途知返肯醒悟了,也不枉你當年那麼下功夫追他。”
眼見鄭凡凡越說越離譜,趙冬藏眼疾手快地從地上撿起手機想要掐斷鄭凡凡的聲音。但,好巧不巧,質量甚好的手機這會兒卻出了故障,死機了。
任她怎麼點擊或是連摁電源鍵都不作反應。
於是,她隻能眼睜睜聽著鄭凡凡在網線那頭哈哈大笑,而她的聲音,又是如此洪亮,仿若洪鐘。
“我突然想起來你之前追聶清唯的時候,還在咱們宿舍門口包了黑車跑去數院見他,啊哈哈哈哈哈哈你簡直太逗了,我一提起就想笑。”鄭凡凡在那頭笑得前仰後合。
當著聶清唯的麵,趙冬藏第一次覺得鄭凡凡的聲音振聾發聵。
她心裡一邊對鄭凡凡感到無語,手下動作仍未停,終於在鄭凡凡快要說完的最後一刻喚醒了手機電源鍵,關掉了手機。
鄭凡凡的笑聲戛然而止,周遭街邊的人聲仿佛都遠了,沉默,如潮水般的沉默淹沒了趙冬藏。
趙冬藏覺得,今晚親身經曆的所有尷尬場麵,比她過去二十幾年人生經曆過的加起來還要多。
她就著剛剛關掉手機的動作保持著低頭的姿勢,開始研究哪塊地縫比較好鑽。
耳畔,聶清唯輕咳了一聲,隨即道:“要不,你先出來?”
趙冬藏這才反應過來,她還站在門內,聶清唯正幫她把著門一直沒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