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無桀掰著手指頭細數,被蕭瑟不耐煩打斷。
“行了行了,就白問你這一句。”
蕭瑟打量一眼雕梁畫棟的望雪居,說道:
“你少了最重要的一點——狠。”
“狠?”雷無桀一臉不信。
“她那麼善良的人,哪裡狠了?”
“對自己狠。”蕭瑟想到了什麼,“她十歲那年被人斷了全身筋脈,本來這一輩子好好養著當個閨閣小姐,無非不能練武。但她偏不,求著三城主去藥王穀讓新百草給她——斷脈重生。”
“你是說,接回筋脈?”雷無桀瞳孔震驚。
“可人體筋脈千百餘條,斷過之後會錯亂重長。如果要接回原脈,那就要先硬生生打斷所有筋脈之後再重新找到原本的位置接回去……”他咽了咽口水,“這不就相當於每天都在被人斷筋嗎。”
“那得多疼啊。”
雷無桀光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你以為。”蕭瑟也不自覺帶了幾分敬意。
“她接了三年的脈,三年內每天都承受著斷骨挫筋之痛,你說她夠不夠狠。”
但受了這麼多苦還是沒有好結果,林朝朝的經脈還是沒能治好。
雷無桀不免替林朝朝心痛。
“此事無果後她開始經營林家留下來的望雪居,六年時間產業幾乎遍及整個北離。你知道天下各地望雪居每年向朝廷交多少稅嗎?有多少人欺她一介女流,想把望雪居這塊肥肉吞入腹中,可有哪個成功了?”
蕭瑟眼眸微深。
“當年的江州巡查使聯合地方官員貪贓把帽子扣在望雪居頭上,想摘罪的同時把望雪居據為己有,你猜最後怎麼了?”
雷無桀隱隱想起了什麼,當年這件事在江湖上也掀起了不小的風波。
“我記得,是那什麼使下台了。”
“何止下台,滿門抄斬。”
蕭瑟淡淡吐出幾個字。
“貪贓枉法,魚肉鄉裡,買官賣官,結交朋黨,這些都不足以讓一個一品大員落馬。但林朝朝遞了刀,他就必死無疑。”
他緩緩道:“斂財練兵,意圖謀反。誰也不知道她哪來的證據,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那幾月江州三品以上的大員幾乎擼了個乾淨,天啟城菜市口的血腥味飄了一年多才散乾淨,你說她夠不夠狠。”
當年這件事在朝廷上掀起極大的風浪,整個朝廷人人自危。還是蕭楚河的蕭瑟亦對林朝朝心生歎服。
好大的膽子,好乾脆的手段。至此望雪居才真正聞名於世,無人敢輕。
“滿,滿門抄斬。”雷無桀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差點夷三族。”
雷無桀心裡明白,謀反治一個滿門抄斬絕對不算過分,但不免還是心有餘悸。
想想他們雷門,一門加起來就至少上千人,如果……呸!這什麼類比,他們雷門才不會謀反呢。
“今上親賜‘望雪居’牌匾以彰她平反之功。”蕭瑟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淡淡,隻是手中指節微緊。
那牌匾,還是他親手提的。
“你說門口那塊金燦燦的匾是皇帝賜的?”雷無桀指著大門的方向不可置信。
“好大的麵子。”
“所以呀,這種姑娘,你壓不住。”
蕭瑟背著手往前走,雷無桀快步跟上。
他還是有些不甘心,反駁道:“那無雙呢,他怎麼就可以?”
“你當他真的看起來和你一樣傻。有些事情他看的比誰都明白,隻是不說。”蕭瑟一臉高深莫測,活像街邊算命的老道。
“他懂的可不比林朝朝少多少,不過不屑做而已。如你所說林朝朝性子溫柔,待人處事上自帶三分寬容。但若真惹惱了她,想想江州那群人吧,真論起來她和無雙一樣不好對付。”
蕭瑟停住,一隻手盤了盤下巴,突然覺得這倆還挺般配。
無雙這個武功天才和林朝朝這個武功儘廢的對上,那不就跟捧瓷娃娃似的。
就林朝朝這個性格,要是把無雙的狂妄性子激上來了,那就有意思了。
他腦子裡亂七八糟的閃過很多東西,連旁邊一直跟著追問的雷無桀都沒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