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朝在思考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她明明剛才還在和無雙商量天下坊的經營,怎麼午睡過後一睜眼就到了雪月城的登天閣十五層?
向十四層的洛明軒旁敲側擊打聽之後,林朝朝大致確定了現在這裡的時間線應該是英雄宴之後,千落和蕭瑟他們去海外仙山求醫,百曉堂的金榜第一次發行之後,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既沒有去英雄宴,甚至連黃金棺材的一係列事情都沒參與自然沒有跟著一起去仙山。
林朝朝有些無聊地整理著筆墨,她守著十五層但也不是天天都有人來闖閣,何況今天的這一個能不能上她這裡都不確定,索性先出去看看她嫁人之後也許久沒回雪月城了。
隻是還沒站起來就聽見下層傳來刀劍相撞之聲淩厲翻湧的劍氣彌散開來,林朝朝隻能停下腳步,看樣子要先等等了,萬一那人勝了洛明軒上來呢?
就是這劍氣……林朝朝蹙起眉,宛如千潮疊浪而來,怎麼感覺有點熟悉?
她一邊用香著撥了撥香爐裡的灰,一邊皺眉思索,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下麵闖閣之人的劍氣在哪見過。
直到下麵都刀劍聲停了,短暫的寂靜過後,洛明軒身上掛彩,提著一個重傷昏迷的灰袍男人一臉忐忑後怕地上來求助,她才想起那人是誰。
宋燕回!
他怎麼會來闖登天閣?他要見誰……落霞仙子!
林朝朝忙讓人放下開始檢查傷勢,一邊滿心疑惑,這事不是白王眼睛治好之後才有的事嗎?難道他來了不止一次?
“洛師兄!”林朝朝越查心越驚,“他好歹是無雙城的老城主,你把他打成這樣不是給雪月城找麻煩嗎?”
雖然沒打死,但傷成這樣沒幾個月怕死連床都下不了,雪月城和無雙城確實不和,但還沒撕破臉之前也沒必要白白落人口實吧。
洛明軒腰都快鞠斷了才讓林朝朝鬆口沒把這件事捅到司空長風麵前,他不是怕被罰什麼的,而是怕讓尹落霞知道了宋燕回來了……
他拒絕這種可能!
於是洛明軒心一橫,一把撲過去抱住林朝朝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開始細數自己心酸的暗戀往事。
那叫一個感天動地催人淚下,臭不要臉。
林朝朝:”……”她以前怎麼不知道洛明軒這麼豁得出去臉?
想到他和尹姑姑在之後上演的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的大戲,林朝朝深深地歎了口氣這孩子娶個老婆也挺不容易的。
“好,我會將宋老城主帶回晚望雪居養傷,並想辦法去信無雙城說明情況,以我的名義,不讓司空先生和長老們知道。”
“二小姐真是我的再生父母!”洛明軒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看樣子恨不得給林朝朝原地磕一個。
洛明軒把人帶回望雪居,林朝朝自己醫術就不錯,乾脆就自己來動手,才發現宋燕回本來就有舊傷未愈,難怪會被洛明軒打成這樣。
林朝朝心情複雜,她和無雙成親多年,對宋燕回她也尊重,但彆的就沒有了,何況這裡的無雙也不是她的無雙。
等他醒後林朝朝出於那點尊敬勸過他很多次,但宋燕回都不鬆口,非要見一麵尹落霞才罷休。
可把洛明軒氣瘋了。
林朝朝也沒再勸。
她從宋燕回那裡問來了無雙城的情報傳輸之處,讓他寫了信傳回無雙城解釋清楚,之後便去了天啟老宅看看,祭拜父母,唯獨不知道該不該去見見無雙。
林朝朝在回雪月城的路上特意繞去了天下坊,開了一次九桌奪命賭,連賭四盤,無敗。
這裡有一塊無雙令,拿到就可以進入無雙城,但……
林朝朝手裡拿著一枚白棋,久久未落。
棋盤上白棋局勢大好,若無意外,十步之內就能見勝負。
她對麵的大漢已經麵色蒼白,盯著棋盤不停喘著粗氣。
所謂九桌奪命賭,是隻有天下坊才有的規矩。一連九桌,九種賭法,九位天下坊的賭術高手坐鎮莊家,隻要中間輸給了任何一桌,那麼倒也不是真的要把命丟了這麼慘,但是你的這個人,從此以後卻不再屬於自己,而歸天下坊所有。
這就是天下坊的規矩。
林朝朝有些懷念天下坊這麼硬氣的時候,她和無雙來玩的時候可沒有真實水都快放成海了,沒意思。
她不想要無雙令了。
將手裡的棋子“啪”一下放回棋盅,她在賭徒們或忌憚或垂涎的眼神中站了起來,慵懶道:“不賭了,沒意思。”
“彭掌櫃有話說?”
那些圍觀的賭徒們臉上頓時露出凶惡與貪婪之色,他們盯著林朝朝豐滿的胸脯,似乎恨不得把上麵的布料撕下來。
坐在一張賭桌旁的中年男人臉色難看,但還是喝止了那些蠢蠢欲動的賭徒,對林朝朝扯起一個笑臉,“小姐說笑了。”
他留不下林朝朝,也不敢留。
“子薑,走。”
這世間僅有一個無雙,她的無雙。
拂袖而走,無人敢攔。
馬車往雪月城而去。
然而,雪月城外,登天閣下,無雙城城眾黑壓壓站著,各個手拿兵刃,麵色冷峻。
一副劍拔弩張之樣好似下一刻就要強攻。
“無雙城城主無雙,請求接回師父宋燕回!”
“無雙城城主無雙,請求接回師父宋燕回!”
無雙對著登天閣大喊,少年清脆的聲音帶著內力,傳出很遠。
但他喊了兩聲也沒有人回應,咳了一下準備繼續喊:“無雙城……”
“聒噪。”
一陣堪稱強橫的槍風掃過,司空長風立於城門之上,手持長槍,灰袍烈烈而響。
“無雙城主,你師父不在雪月城中,,還請速速返回。”司空長風手持長槍,語氣含著微怒。
“司空城主,能否讓我們進去一看?無雙背著大大的劍匣坐在白馬之上,抱拳問道,神色倒算尊敬。
“你們無雙城這樣的陣仗可不像是接師父回城啊。”司空長風冷冷掃了一眼下麵烏泱泱的無雙城弟子,語氣森然,“想進去,可以。”
他手中長槍宛如渾日西沉,自登天閣一垂而落,深深嵌入地下,震開一股強勁的槍風。
離得近的馬受驚長嘶一聲,馬上的無雙城弟子猛扯韁繩,才勉強沒有墜下去。
“先從我這杆烏月槍下跨過去。”
“司空城主為何變得如此暴躁?”無雙拉著馬微微疑惑。
“書信辱我雪月城在先,登門辱我雪月城在後,還要我笑臉相迎不成?”
“呃……”無雙心中疑惑,他給雪月城的書信明明沒有什麼過分的言辭……
“無雙,就算你是無雙城主,以你的輩分對司空城主,也是大不敬了。”無雙身側的大長老幽幽地說道,一邊飛身下馬,一躍上了城門,持劍於那司空長風對立。
“我有沒有扣那宋燕回,大長老心裡知道。”司空長風負手立在城門之上,聲音冷淡,連眼神都沒給那老家夥一分。
“至於你表麵上說無雙對我不敬,實際上卻在嘲諷我以大欺小吧。”他斜眼睨著那大長老,語氣中已有幾分血腥氣。
“我還有一個女兒,就在旁邊的望雪之內。她見不得血,你們也得罪不起她,如今,你們帶著這麼多人來到這裡,天下人都看到了,我不能裝作看不到。”他手向前一伸,那深入地下數尺的長槍破土而出,飛入他手中。
“莫嚇到我的女兒,壞了我的城門。但即然來了,就把命留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