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本該是由骨頭,血管,內臟占據的位置是不是也被絲線纏滿。
一圈一圈,吸走人身體裡麵的能量。
想到這裡,白芨不由泛起了惡心,剛剛吃下去的半塊肉餅變成了石頭,將胃拉得下墜,她不受控製地想象著胃內生出絲線的情景。
白芨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
纖細,慘白,很明顯能看見上麵青色的血管,指頭邊緣還有因為工作後留下的薄繭。
沒有線頭。
但很難說身體裡麵有沒有。
它們可能隻是在醞釀,就像種子發芽前,其實已經在土裡長了很久。
*
街上飄著的絲線變多了。
前幾天的時候還隻是從少部分人的衣領上飄出來,隨著風晃悠,像是無意間掛上的一縷蛛網,現在線多了起來,在空中相互糾纏,已經形成了初步的網狀結構。
整個城市正在慢慢被纏起來,就像被裹住的內臟一樣。
明明還鮮活,卻失去了呼吸的出口。
可是沒有人覺得這一切不對,他們腳步匆匆,從住處趕往工作地,行動完全不受阻礙,輕易穿過絲線。
越來越清晰具體的幻覺。
白芨低下頭,告訴自己不要在意,要努力裝作和周圍人一樣,才不會被發覺異常。
然而等到了工廠後,白芨依舊被驚到了。
前幾天還隻是少部分人身上掛著線,現在放眼望去,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有線頭,隻不過沒有人像失眠的女鄰居那麼多。
坐在白芨旁邊的胖阿姨依舊笑嗬嗬一邊工作一邊和人聊著天,一根很長的線從她的衣服邊緣擠出來,垂落在胸前。
絲線好像有生命一般,停留在空中,四處搜尋著可以落腳的地方,但因為不夠長,又緩緩貼回阿姨的臉上。
“你在看什麼?”胖阿姨注意到了白芨的目光,有些好奇,她說這話的時候,依舊帶著笑容,就像那根線從不存在。
“沒,我隻是在想……”白芨猶豫了下,“阿姨最近坐地鐵嗎?”
“不坐,我家離工廠很近,沒必要坐地鐵,你問這個乾什麼?”
“沒什麼。”白芨搖搖頭,看起來自己的猜測是錯的,雖然白色蟲子和白色絲線很容易聯想到一起,但如果是精神病的話,一切也能說得通。
畢竟誰知道精神病眼中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萬一就是自己這樣的呢?
疑似精神病人白芨自覺閉上嘴不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