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義打住話頭,和阿信對視了一眼“那我們先出去了,娘子您不要胡思亂想。”
穗和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胡思亂想,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意識到大人被關在文淵閣的那一瞬間,她突然就把大人和父親聯係到了一起。
大人的恩師死於幾年前的一場變故。
自己的父親也是死於一場變故。
大人說他與小師妹並非青梅竹馬,隻是遠遠見過一麵。
自己和當年荷花池邊那個少年,也隻是遠遠見過一麵。
大人畫了一幅女孩子坐在水邊浣足的畫。
而當年自己與那少年偶遇時,就坐在水邊浣足。
大人說恩師走後,小師妹也失蹤了,找了幾年都沒找到。
自己被裴景修從教坊司贖走後,幾年來一直隱姓埋名,如果大人要找的人是她,自然是找不到的。
因為他們誰都沒有見過對方的臉,而裴景修又一再警告她,關於身世的事絕對不能讓大人知道。
想到這裡,她不禁心跳加速,許多許多的碎片如同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席卷而來。
她一直覺得大人某些方麵和父親很像,大人那串佛珠,也和父親的一模一樣。
去濟寧的路上,大人為她講解《衡論》,也和父親的見解如出一轍。
大人讓錦繡莊的掌櫃為她量體裁衣,掌櫃的無意間提起念安小姐。
她問大人有沒有聽說過念安小姐,大人失手掉落了湯匙,還警告她不該講的話不要多講。
去濟寧時,馬車路過沈府門前,大人特地叫停了馬車。
當她問起大人是不是和沈大學士相熟,大人又變了臉色,說那不是她該談論的話題,以後不要再隨便提起……
如此種種,零零碎碎,似是而非,當初被忽略的,如今細想,卻都能串連起來。
唯一對不上的,就是父親沒有學生。
但那也許隻是她不知道而已,並不代表父親私下沒有收過學生。
還有裴景修,他一次次警告她不許向小叔透露身世,會不會也是這個原因?
他從一開始就什麼都知道吧,隻是把她蒙在鼓裡。
每當她和大人在一起,裴景修就瘋了似的阻止,甚至還騙她說父親的案子就是大人辦的,大人是因為辦了父親的案子才升為左都禦史。
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的小叔?
就因為大人連累他父親溺水身亡嗎?
他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報複嗎?
穗和越想越激動,手腳都止不住地發抖。
她打開窗,對著外麵顫聲道“阿義,你進來,我有話問你。”
呼嘯的風卷著雪花一起刮進來,她身子輕顫,卻感覺不到冷,滿心隻想著那個人。
阿義應聲推門而入,上前幫她關了窗,見她臉色不好,小心問道“娘子,怎麼了?”
穗和看著他,眼圈泛紅,聲音發緊“阿義,你和我說實話,大人是不是沈大學士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