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的生日宴會在三天後,因為秦老爺子極寵這個唯一的女兒,所以排場陣仗不是一般的大,整個淮城有頭有臉的人都得給三分薄麵。
何況之前便有消息傳出說戎家那位也會出席,有心人從裡麵嗅出了其他味道,稍一琢磨便知道這場宴會不那麼簡單。
其他人都能看出來的事情,戎家內部更是風聲鶴唳,明裡暗裡已經有不少產業在和秦家對接合作。
前幾天戎老太太辦了個小宴會,請了不少親朋好友到老宅相聚,旁人倒沒什麼,關鍵是邀了秦瑤,而江寄厘卻對此事一無所知,還是後來偶然從碎嘴閒聊的傭人那裡聽到的。
當然也可能不是偶然。
因為彆墅要換另一個女主人進來已經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實,他不是注意不到各個地方不動聲色換掉的東西,不過短短幾天而已,彆墅裡很多陳設都不再是江寄厘熟悉的樣子。
有一次他踏進花園,發現他最喜歡的那一排鶴望蘭換成了另一簇蓬勃漂亮的蜀葵,江寄厘愣在原地很久,直到有人提醒他注意,有傭人抬了一套奢華的室外沙發到花園裡,替換了他經常休息的藤椅。
江寄厘連聲道歉,卻在轉身的時候碰到了指揮著這一切的程嚴。
誰都知道,程嚴的意思就是戎縝的意思。
他嗓音低到聽不見,喊了聲“程叔”,而程嚴依然恭恭敬敬叫他“夫人”,江寄厘沒應。
這兩個字就像一根無形的尖刺,戳得他渾身血洞,他已經下意識害怕聽到這個稱呼了,所以最後幾乎是落荒而逃。
之後他再也沒去過花園的那個角落。
他的狀態越來越不好,白天嗜睡,晚上卻整夜整夜睡不著,開始他以為隻是精神狀態不好的原因,直到他乾嘔的越來越頻繁,小腿明顯水腫,甚至渾身酸痛,他才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不對勁。
江寄厘恍恍惚惚冒出一個念頭,他是不是生病了?
但這個想法他沒敢和任何人說,他不信任戎宅的所有人,包括程嚴包括林齊,他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可能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對戎縝的那些恐懼和膽怯都消減了大半。
江寄厘想,如若真的是什麼不治之症,先生又能拿他怎麼辦呢?
種種念頭不受控製的瘋狂冒出,那天秦琮寫在手上的那一串數字在心裡越來越明晰。
終於,在秦瑤生日宴會前一天,戎縝回了彆墅,江寄厘再三猶豫還是主動去找了他。
安靜的二樓走廊裡,他手裡捏著兩張薄薄的紙張,站在書房門前。他手指微微蜷了一下,垂著眼眸呼了口氣。
誰知道正準備敲門,門突然從裡麵打開了,江寄厘本就緊張,就算他再怎麼安慰自己,也還是控製不住那種刻在骨子裡的懼怕,已經成了條件反射,他驚得一個趔趄朝後退去。
兩張紙慌慌張張被他藏到了背後。
“先生……”
戎縝個子極高,寬肩窄腰,身材健壯開闊,江寄厘177的個子在他麵前幾乎顯出一些可憐的意味。
青年漂亮的眼眸裡漾著水光,戎縝打量片刻,嗓音低沉:“拿來。”
江寄厘沒伸手,他咬著唇遲疑著,許久才慢慢抬起頭。
他說話的聲音並不高,細細聽來還發著顫,但很堅定。
他說:“先生,我們離婚吧。”
走廊裡安靜的掉針可聞,空氣似乎膠凝起來了一般,又悶又重。
戎縝向前走了兩步,江寄厘便朝後退了兩步,他退到了二樓奢華精致的紅木欄杆處,後背撞了上去,退無可退,戎縝身體低了低,恰好和他平視。
有些粗糙的大手摩挲著他的嘴唇,很慢很慢。
“江寄厘。”男人的氣息噴灑出來,一字一句敲在耳邊:“你要造反嗎?”
藏在身後的紙被一把奪走,江寄厘嚇了一跳。
男人修長的手指捏著紙張的一角,垂著眼散漫的掃著上麵的字,他鼻腔哼出一聲笑:“離婚協議書?”
“誰幫你擬的?”
江寄厘搖頭,含著淚幾不可聞的說道:“先生,我是認真的。”
戎縝繼續念道:“雙方自願離婚,性格不合導致婚姻破裂……淨身出戶?”
“江寄厘,你好大的膽子。”
眼前的青年垂著眼不說話,戎縝抬手輕輕蹭著他滑嫩的側臉:“沒有我的允許,你敢踏出這個家門一步試試。”
男人身上有著這個年紀蓬勃的熱度,江寄厘卻渾身發冷,僵硬著肩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不喜歡不聽話的東西,嗯?”他逗弄玩偶般撥了撥青年又長又翹的睫毛,感覺到他恐懼的輕顫後,笑著低頭在他睫毛上落下一個輕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