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怪了。
邵維在旁邊認真的看著他,看了好一會人都沒反應,邵維“嘖”了一聲,道:“有事兒啊這是?”
江寄厘一個激靈朝他看去,邵維被逗得悶笑。
“怎麼了?一大早過來冥想呢,沒聽說這玩意兒對胎兒有好處啊。”
江寄厘不太精神的說了句:“躲人。”
邵維來了興趣:“躲誰?”
“紀老師。”
邵維樂了:“你躲人來琴行躲?彆逗我了,再過十分鐘他就該來了,你怎麼不直接請假回家啊……真躲?真躲我真給你請假。”
江寄厘無奈的揉了下臉:“謝謝了,不用。”
“因為什麼啊,跟哥說說。”
江寄厘起身,從櫃子上拿了塊乾淨的抹布,打算去擦擦鋼琴蓋。
“太尷尬了,不說了。”
結果剛擦了一下就被邵維從手裡搶走了,他手指勾著抹布,靠在櫃子上道:“我說江老師,你這樣說話說一半很沒道德的,晚晚還沒出生呢,不能給他做這種壞榜樣吧。”
江寄厘瞥他一眼。
“那我說的這事應該也不是什麼好事。”
邵維一臉八卦:“睡了?”
江寄厘:“說什麼呢你!”照著他的胳膊就錘。
“開玩笑開玩笑。”邵維抓住青年的手:“彆生氣,我就是好奇,小紀乾什麼了你要躲他啊?表白了?”
江寄厘:“沒有。”
“那乾什麼了?”
江寄厘抬眼看他。
邵維:“彆這麼看我,你少高估我的自製力。”
“昨晚……”
邵維聲音壓低了,突然飛快的問了句:“他是不是親你了?”
江寄厘不說話了。
“真的?你沒拒絕?”
江寄厘:“……”他一聲不吭掉頭就走。
邵維“欸”了好幾聲才把人抓住:“我沒彆的意思,這是合理關懷,要我說啊,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心急,是吧,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動上嘴了,多不合適啊。”
“而且你還懷著晚晚,這不是給孩子樹立壞榜樣嘛,這事就是小紀的不對,怎麼也得等確立關係不是,我回頭說他……”
江寄厘咬唇,抬眼瞪他:“你彆跑火車了,這事紀老師也沒錯,是我的問題……”
琴行的門突然開了,紀灼戴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昂貴的運動鞋上粘著不少雪。
他說:“早上好。”
江寄厘尬在原地。
邵維倒是沒什麼不自在的:“今天怎麼都來這麼早?八點半才上課呢,過來等著我請你們吃早飯啊?”
紀灼的視線看向看起來很無地自容的青年,問道:“吃早飯了嗎江老師,沒吃我去買。”
邵維:“我沒吃,我趕早過來的,江老師來的比我還早,應該也沒吃吧?”
江寄厘耳朵紅得滴血,腦子暈暈乎乎的,下意識就接道:“我……我和你一起去買吧……”
剛說完就頓住了,紀灼輕笑了聲:“沒關係,我去就行,想吃什麼?”
幾個人正說著,琴行的門又是叮鈴一聲,魏老板提著兩個保溫桶,笑眯眯走了進來。
“都沒吃早飯呢吧?還熱著呢,來來來,這粥我熬了一早上呢。”
邵維:“魏老板今天也起這麼早啊。”
魏老板笑道:“這不是下雪了嗎?我從小到大也沒見過我那老家下場雪,哪能睡得住啊,出來熱鬨熱鬨。”
“都彆站著了,過來吃早飯吧。”
魏老板把保溫桶放在桌子上,還貼心的放了勺子和碗。
江寄厘忙接過來道:“實在麻煩您了魏老板,您趕緊坐吧,我來。”
魏老板擺擺手:“我吃過了,你們吃就好,我還急著回去煮茶呢。”
他放下東西就轉了身,對桌旁的江寄厘和邵維道:“彆出來了,外麵冷,我兩步就回去了。”
魏老板走得很快,紀灼站在門口,還沒來得及讓開,魏老板就握住了門把手。
紀灼朝他點頭,正想讓開,就對上了魏老板的視線。
那道視線說不出來的怪異,和魏老板和善的性格極為割裂,紀灼頓住了,心裡湧上一股莫名的不舒服。
“魏老板,還有什麼事嗎?”
魏老板笑了笑:“沒事。”他突然朝紀灼伸手,紀灼警惕的後退一步,卻依然沒躲過,魏老板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點臟東西,這麼帥的小夥子,注意點形象。”
說完後他就拉開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紀灼微微蹙起了眉,那邊邵維喊他:“紀老師,過來吃飯了,一直站門口乾什麼,擋風呢?”
他說:“好,來了。”
他邁步進去,看到魏老板背著手溜溜達達的回了自己的菜館,正疑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眼尾的餘光就瞥到了什麼。
紀灼渾身一淩,朝對麵一樓看去。
那裡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嘴裡叼著一根雪茄,正視線散漫的盯著他。
他幾乎瞬間就轉了身要出去,但也就是這一眨眼的工夫,一樓的人就已經不見了,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江寄厘和邵維都注意到了他的異常,朝他看來。
邵維“嘶”了一聲,故意道:“你們今天怎麼都怪怪的,是不是背著我有什麼事啊?”
江寄厘連忙拽了他一下。
“紀老師,吃早飯吧。”
紀灼昨晚那些胡思亂想都因為這個變故衝淡了,他心裡覺得哪裡不對勁,聽到兩人的話也隻胡亂點了下頭。
如果沒猜錯,那個男人應該就是……
紀灼這一上午的視線都沒怎麼離開過對麵,但再也沒從一樓的窗戶看到過那個身影。
臨近中午下課的時候,琴行突然接到了一個小朋友家長的電話,說是外地的爺爺奶奶出了點事,他們大早上就坐車走了,現在還沒趕回來。
江寄厘聽了和家長溝通了一下,家長的意思是他們回不來,希望老師可以把孩子送回家裡,讓他去隔壁的叔叔那裡吃個飯,下午他們要還是趕不及的話就先給孩子請個假。這樣實在麻煩,江寄厘也理解他們,於是就把小孩直接留在了琴行,打算帶小孩吃個飯,讓他在琴行休息。
家長千恩萬謝的掛了電話後,琴行的其他小朋友已經走光了,在門口送人的紀灼和邵維推門回來,見江寄厘正給小孩穿外套。
“本本,中午想吃什麼呀?要不跟邵老師回家吧?”
小孩正聽話的抬起手讓江寄厘給他套袖子,聞言搖頭:“不要,我要跟著江老師去吃飯。”
“是嗎?江老師要帶你去哪裡吃飯呀?”
本本:“吃好吃的。”
邵維:“那邵老師也要跟著江老師吃飯。”
江寄厘笑道:“一起啊,紀老師也來吧,陪本本吃個飯。”
紀灼沒有拒絕,道:“去魏老板那邊?”
江寄厘點頭:“嗯。”
紀灼上午就在想找個借口過去了,經他這段時間觀察發現,魏老板從來不會拒絕青年的任何要求,有時候甚至會主動給他做些小吃食小點心,說是送給琴行的三位老師,其實都是按著青年的口味做的。
這套路紀灼再熟悉不過,他想送給江寄厘東西時也是這麼乾的。
他們提前和魏老板打過招呼,過去時魏老板已經在廚房忙活了,這裡的廚房是半開放式的,他們能看到魏老板做菜的全過程。
江寄厘帶著本本找了個位置坐下,紀灼卻徑直走向了那邊。
“魏老板。”
切著菜的人聞言抬頭,看到是他,笑嗬嗬道:“紀老師還有事呀?是剛才漏點了什麼菜嗎?”
他的態度還像之前來的每一次一樣,和善友好。
紀灼輕輕搖頭,視線不自覺掃向通向一樓的樓梯。
他試探道:“今天早上,謝謝魏老板了。”
魏老板爽朗的笑道:“太客氣了紀老師,我這人手多,你彆嫌我就是了。”
紀灼:“不會。”他回頭看了看江寄厘的方向,見他和邵維都在和本本說話,又轉回來。
“魏老板這的一樓是租給彆人了嗎?我看著還挺大的。”
魏老板切著胡蘿卜,隨口應答:“租什麼啊,我自己住的地方,方便。”
紀灼笑了下:“您這幾個房間啊?不考慮外租嗎?我現在住那個地方,離琴行實在太遠了,每天往返都要好一陣時間,您要是外租的話優先考慮考慮我。”
魏老板:“當然,不過我這房間還真不多,住我一個人都不太方便,再多個人恐怕就不太舒服了。”
紀灼視線低了低,伸手摸了下廚房邊台上的檀木鷹隼。
“您這東西不便宜吧?前年A城拍賣會上的好玩意兒,成交價好幾百萬呢。”
魏老板瞥了眼:“這個啊,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是我一個癡迷拍賣的朋友送的,我和他啊,都糟蹋東西,你喜歡你就拿回去。”
“您說笑了……”
“魏老板。”本本突然從遠處跑過來,奶生生的喊了聲,他端著個小杯子說道:“本本想喝飲料,您這裡有沒有啊?”
魏老板放下菜刀:“有有有,什麼都有,桃子汁喝不喝呀?”
本本點了點頭。
魏老板打開身後的雙開門大冰箱,取出幾顆水潤新鮮的桃子,打算給本本榨點果汁。
就在這時,抱著杯子的本本突然在櫃台下探了探頭,他看著的方向就是一樓樓梯的方向。
本本個子小,魏老板在廚房裡沒注意,本本安靜的在那半蹲著,看神情很是困惑,聽了好一會。
他突然道:“魏老板,您這裡是不是有小貓咪呀?”
魏老板榨汁的手一頓,但很快就恢複如常。
“本本是聽到小貓的叫聲了嗎?我這裡沒有養貓啊,不過隔壁那家阿姨倒是有隻貓,經常從陽台上翻過來。”
紀灼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他腳步不動聲色的挪了一下,其實他並沒有聽到什麼小貓叫,但嘴上卻道:“我好像也聽到了貓叫聲,感覺還不少呢,像是小奶貓,魏老板,隔壁阿姨的貓是公貓還是母貓,彆是在您樓上生了吧?您要不要去看看?”
魏老板抬起眼,聲音變了:“紀老師。”
紀灼也不遑多讓,他插著兜靠在櫃台上,眼神很涼。
但嗓音卻帶著笑意,音量也提高了些:“我和江老師前段時間偶然遇到一窩小流浪貓,喂了段時間突然被人領養了,就留了個字條,我們還找了些天。”
“魏老板,那個好心人不會是您吧,養這麼多貓那可不輕鬆。”
這話恰好能被那邊的江寄厘和邵維聽到,江寄厘注意到了廚房那的動靜,也抬起眼來。
魏老板:“說笑了紀老師,您說的這件事我真不清楚。”
江寄厘已經走了過來。
本本嘴巴快,拉住江寄厘的手道:“江老師,我和紀老師聽到一樓有小貓咪的叫聲,紀老師說是魏老板領養的貓貓,江老師,我可以去看看嗎?”
江寄厘也有些好奇,他剛才並沒有聽到魏老板的解釋,於是便問道:“魏老板,領養貓咪的人真的是您嗎?”
江寄厘站的這個地方比紀灼還要靠近樓梯,他一抬頭便是一道紅木雕花的門。
他側著耳聽了聽,似乎還真有小貓的叫聲。
“魏老板,我們都很關心那幾隻小貓,您可以讓我們見見它們嗎?”
此時,一門之隔的地方。
男人第垂著眼,背靠著門坐在地毯上,指間的煙靜靜燃著,六隻小貓鬨騰著跳來跳去咬他的另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