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李寸心瞄了眼顏柏玉受傷的小腿,“你能站得起來嗎?”

“沒事,那蛇牙短,咬得不深。”顏柏玉看了眼小腿,傷口附近沒有水腫,頭暈目眩也因為飽腹而消散,她身體很鬆快,並不覺得哪裡難過。

顏柏玉穿上床邊的鞋子,李寸心伸過手來扶了她一把。

“謝謝。”顏柏玉站起身來後,可以更好的觀察四周。

這座土坯房坐北朝南,牆高兩米出頭,用木材做了框架再糊上粘土,在屋內可以直立活動,不至於太逼仄,做為兩邊梁柱的兩根杉木更高,頂著橫梁。不知道李寸心用的什麼方法將橫梁和梁柱固定在一起,這屋子很堅固,從屋內抬頭看,可以瞧見屋麵鋪著茅草和樹皮,遮得很嚴實,看不見外邊的積雪。

那張土床床尾的角落裡放著木製的工具,看著像是農具,顏柏玉這方麵的知識欠缺,認得的不太多。

李寸心走到東牆的小門邊上,“這邊是我夏天住的地方。”

小門那邊是一間竹屋,竹子被一條條壓扁了紮在一起成為一麵竹牆,三麵竹牆圍著土坯屋的東牆建成了這座竹屋,竹屋要比土坯房低矮些,也是用茅草樹皮遮蓋了屋頂。

屋內隻有一張竹床,竹床上鋪了一張李寸心穿著的這種拚接的獸皮。

顏柏玉跟著李寸心出了門。黑驢臥在土坯房外頭,傷心地咀嚼著草料。兩頭灰狼已經將肥兔吃乾抹淨,大張著嘴卷著舌頭舔舐嘴邊血跡。

“這邊是廚房。”

廚房麵朝東方,和正屋相垂直。廚房也是土坯屋,但相比於正屋縮小了一圈,而且後牆邊上還有一隻煙囪,儘管那隻煙囪不太高,有些歪斜,頂端開裂,但它確實是一隻煙囪。

李寸心有點雀躍,晶亮的眼睛盯著顏柏玉的表情,像是小孩兒向自己的朋友展示喜愛的玩具,希望對方也能喜歡,為了得到反饋,巴巴等侯著稱讚。

進廚房門後,左手邊貼牆放著竹架子,依舊是用柳皮做繩將竹子纏繞固定,靠著牆竹架能勉強站立。

竹架下方疊放著陶碗陶盤,最上方放著楊柳枝條。

顏柏玉見到這些楊柳枝條竟覺得親切,會心一笑。

這鬼地方沒有洗漱用品,但是她們必須想辦法保持身體清潔,否則染上病痛,輕則疼痛騷癢,難以入睡,重則會有生命危險。其中之一就是要保持口腔的清潔,要是不注意,牙齦腫痛是常見,蛀牙也極有可能,咀嚼食物艱難,牙痛起來的時候更是要人命。

在雪山上顏柏玉沒有條件,隻能用清水漱口,到達山嶺和森林後,顏柏玉也會留心尋找楊柳和植物枝條,將裡麵的植物纖維咬出來,用來清潔口腔。

顏柏玉右手邊貼牆放著一口大陶缸,陶缸蓋子是用木頭捆起來做的,顏柏玉有些好奇的揭開水缸,裡麵倒映出她姣好的麵孔。缸裡麵有小半缸清水,水麵上飄著一隻水瓢。

顏柏玉按捺住心中的漣漪,好奇地問李寸心,“這是什麼做的?”

李寸心湊過去一看,發現顏柏玉指的是水瓢,“葫蘆啊。”李寸心比劃,“用那種黃了的硬梆梆的葫蘆對半切開,就正好是個水瓢的形狀,能用它那大肚子裝水。以前供水係統發展得沒那麼好的時候,它還挺常見的,之後現代化飛速發展,每家都有自來水,也就用不上它了,都將它當做客廳裡的擺件,它也能留個全屍。”

水缸再往前就是土灶了,那台麵上有一個圓形的空洞,讓那口鐵鍋放了下去。

顏柏玉抿了下嘴角,發現那真是鐵,鐵鍋被燒得黑不溜秋,邊緣上有些油膩,但鍋底洗刷得很乾淨。

但她還來不及驚訝。灶台左側是放柴火的灶口,有一截小木墩,是給人當凳子坐的,小木墩後直到牆邊被用石頭壘出一片範圍來,裡麵放著乾草把子和用草繩紮起來的一捆捆樹枝,這是燒火用的燃料。

靠著壘起來的石壁放著一把鐵斧、一把鐵錘、以及一把火剪。石壁邊上有一截粗壯的需要雙手合抱的木墩,正好是人站直腰手放下去可以碰到的高度,看著木墩橫截麵上的刀痕,這應該是被用來做砧板的,木墩上放著一把邊緣鋥亮泛著青光的木柄菜刀。

廚房邊上是一間草棚,草棚要相對潦草些,四根樹乾撐起草頂,四個方向上都隻在半空橫著圍了一根木頭,算是欄杆。草棚邊是稻草壘起來的草垛,上麵蓋著樹皮茅草遮雨。

廚房隔了近十步的對麵是一間單獨的小土坯屋子,裡麵是一口口的陶缸,顏柏玉看到李寸心打開陶缸上遮蓋的物體後,才知道這是一間倉庫,而倉庫中的儲備極其充實。

那陶缸裡的大多是稻穀和小麥。

顏柏玉訝然道:“怎麼會有這麼多?”

“你不知道,這個地方土壤肥力高,蟲害少,也不用怎麼追肥。我墾了兩畝半的田,有時候一個人還種不完。剛開始是有點勉勉強強,找到的種子不多,而且到底是野生的,品質不好,也不算是高產,但好在抗逆性強,能穩產,種了兩年之後,情況就好了不少,雖然不像現代能畝產千斤,但產能也很可觀,養活我一個綽綽有餘。我這些種了吃,吃了剩,有時候還拿一點來喂梅文欽,幾年裡攢了這些。對了,我還種了棉花呢。”李寸心在那些缸裡找著,一邊說道:“我就是不會紡線織布,做不了麻袋,也不會做木箱做竹簍,隻會燒陶缸,其實燒陶缸也是半斤八兩,哈哈,你看這陶缸有好些奇形怪狀的,我沒容器盛放糧食,就隻能不停燒陶缸來當容器,現在這個倉庫快要放不下了。”

“找到了,你看!”李寸心找到一個陶缸,從裡麵掏出一把白蓬蓬軟綿綿的棉花,有些棉籽還沒挑出來。

顏柏玉靜靜地望著她。李寸心忽然覺得像是被一尊垂眸的佛像望著,慈和平靜,那種溫柔的力量直透到她心中去,將她這些年的孤寂低落扒開到陽光底下,讓她無比難過。

李寸心不自在地扯了扯支棱著的頭發,“我習慣了,沒人打斷就一個人喋喋不休的說,聽著很無聊吧。”

顏柏玉搖了搖頭,她那輕輕晃動的腦袋溫溫柔柔的,“我喜歡聽。”

李寸心將下唇抿進去用舌頭抵著,“我,我還養了兔子。”

李寸心想要帶路,一轉身撞在牆壁上,力道太猛,身體被撞得往後趔趄了一步,被顏柏玉扶住。

李寸心向上看到顏柏玉忍俊不禁的笑意,嘭地一下,臉上赧紅,她也跟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帶你去看。”

倉庫一邊碼著劈好的木材,另一邊是和竹屋間留出來的走道。竹屋邊上搭了個半人多高的小棚子,地麵用石頭鋪了一層,石頭上鋪了草料,外邊用木頭築起圍欄,圍欄一角兩隻成年兔子縮在一角,一圈兔仔圍著它們,雪白一團。

在離兔子圍欄不遠的地方,有個長條形的土製拱包,一端立著煙囪,足有半人高,像個小屋子。

“這是你燒陶缸搭的橫窯?”

“我懂的其實不多,就是胡亂搭的……”

“但你燒出來了,起碼那些陶缸是不漏水的。其實我路上也嘗試過燒陶具,但是很容易炸。”顏柏玉抑製不住讚揚的語氣。

“先把模子曬乾再燒就不容易炸。不過,我也就這三板斧,燒出來雖然有個模樣,也就兩三個陶缸是不漏水的,其它的多多少少有點問題,隻是勉強能裝個東西。”

顏柏玉心裡生出些豔羨來,就李寸心積攢的這些資源,相對於她而言可以算是土豪了。她在跋涉的路上,也曾發瘋般想要一把金屬的利器,也想過就此停下腳步,在原地安家,但她怕一停下來,人就廢了。李寸心給她呈現出了她疑慮過卻沒有選擇的那種可能。

她和李寸心到這個原始世界上時的處境應該是一樣的,除了衣物,一無所有。顏柏玉越是覺得李寸心這些房屋、工具、糧食的難得,她就越是佩服這個人,驚訝她身體裡的能量。

黃昏時候,顏柏玉更加堅信了自己的想法。

李寸心生火做晚飯的時候,想起大米用完了,她舀了一瓢稻穀來重新去殼。

沒有舂米機,也沒有石磨石碾,就隻能抱著木杵一遍遍搗米,搗完米還要一遍遍揚米篩去灰塵和稻殼。一場活下來,李寸心熱得扒了獸皮和牛仔外套,大冬天隻穿了件體恤。

顏柏玉望著李寸心熟練的動作,望著她手心的繭,手背的傷痕,望著她滿頭大汗卻一聲不吭,突然有一種惺惺相惜的難過。

冬天黑得早,她們也沒有條件在冬天淋浴,李寸心燒了鍋熱水,擦拭一遍身體都算得奢侈。

夜裡,李寸心讓顏柏玉睡在土床上,她去睡竹屋。

李寸心趁著天沒黑,給竹屋披了一層茅草外衣,又用稻草和棉花鋪好了竹床,但到底不如正屋防寒。

顏柏玉不願自己這個客人受照顧,反而讓主人受凍,可李寸心一早就爬到竹床上躺下了,不給顏柏玉拒絕的機會。

顏柏玉雖想提出讓兩人一起睡,但心底有一些顧忌猶豫著,還沒說出來,李寸心已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屋外寒風呼嘯,兩人分室彆居,鼻間飄著泥土冷冽的氣息以及乾草的味道,都是從未有過的一種心情,一種踏實感,一種新鮮感。

李寸心有生物鐘,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自然醒了,她從竹屋裡出來,看到土床上朦朧的影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顏柏玉。

她落腳輕了些,悄悄過去,見她還再睡,她像做賊似走到門邊,輕輕抱起茅草紮的門簾,隻是難免弄出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顏柏玉猛地從床上坐起身,李寸心被嚇了一跳,顏柏玉也被嚇了一跳,兩人大眼瞪小眼。

李寸心望著顏柏玉警覺的神態,想到她這一路上野獸環伺,隻怕睡了也不敢深睡,才會在自己弄出這一點聲音的時候猛然驚醒。

李寸心不由得生出一點憐愛的心情,輕聲道:“我去做早飯,天還早呢,你要是還困就再睡會兒。”

說著,李寸心把門簾抱開,又給她合上。

李寸心用昨天剩的米熬了粥,想起昨天炒的菜,兩人吃得一點不剩,她頗有成就感,洗臉刷牙,粥好了盛在陶鍋裡,又炒了碗蘿卜。

水缸裡的水已經快見底,李寸心自己分出一碗粥,扒了兩口,將剩餘的放在鍋裡,用灶裡的餘熱溫著。

她提了陶盆,向又睡下去,半夢半醒的顏柏玉交待道:“顏柏玉,水缸裡沒水了,我去池塘裡打點水回來,池塘往南邊直走幾十米就能看到。鍋裡熱著粥,你醒了記得吃。”

顏柏玉應了一聲,李寸心往池塘去,路過草棚,黑驢靠著草棚邊沿戰戰兢兢,因為草棚另一邊被兩頭灰狼給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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