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2 / 2)

“那我先過去了。”

許印點了點頭,沒跟著回前邊去,而是走到雞舍幫忙。

李寸心回到前院,顏柏玉、夏晴、柳錯金正和雲琇說話,其實都是雲琇三個人在說。

顏柏玉微垂著頭,偶爾開口說出簡短的一句,嘴唇翕動幾下便闔上了,暮靄讓她的麵孔蒙上一層紗似的。

顏柏玉忽然偏頭看向她這邊的時候,她心底打了個突,做錯了事似的,不安地站在原地。

顏柏玉走到她麵前,她想起上小學的時候,貪玩沒做假期作業,等到老師突擊檢查,她捏著空白的本子時忐忑的心態,她吞咽了一下,弱氣地叫道:“柏玉。”

顏柏玉的臉色很冷硬很嚴肅,疲憊而疏於的表情管理讓她的整個輪廓都充滿了疏離。李寸心以為會被“收拾”。

顏柏玉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很短促地吸了口氣,又如釋重負般輕緩又無奈地歎出來,她問道:“受傷沒有?”

李寸心搖腦袋,“沒有。”

顏柏玉道:“雲琇說你腦袋磕了一下。”

“就是有個包,沒什麼要緊。”

“低頭我看一下。”

“真沒什麼。”雖然這樣說,李寸心還是低下了腦袋,她把自己後麵的頭發都倒擼了上去,說道:“你看吧,沒什麼的。”

李寸心薅上去了頭發隻露出細白的脖頸,腦袋上黑硬的頭發壓在一起,像塊黑綢似的將後腦勺給壓著。

顏柏玉的手指從李寸心壓著頭發的手掌下麵插了進去,李寸心感到手掌心癢,把自己的手挪了開,她的頭發鬆了開來,卻沒立即落下去,而是張牙舞爪支棱在半空。

顏柏玉手指隔著李寸心的頭發輕輕往上探索,摸到一塊凸起,似乎是感受了一下大小,“想不想嘔吐,會不會覺得昏沉?”

“沒有啦。我的腦袋很硬的,比石頭還經磕。”

李寸心的冷笑話似乎起了反作用,顏柏玉瞳孔裡情緒的顏色變得很淺很淡,“身上骨頭有摔傷嗎?”

“沒有。”

“那好。”

那好?

顏柏玉的話像是個表示鬆了口氣的完結語,又像是承接下一個話題的轉折。

總有點意味不明。

傍晚的風吹得很清爽,搭完了雞舍回到前院的人半解了衣裳就在院子裡坐著閒聊等開飯。

李寸心的突然失蹤是虛驚一場,眾人終於歇口氣的同時,也對她因禍得福帶回來的四個女人升起了興趣。

他們像是下了課的學生,圍繞在轉校生的桌前看稀奇。

趙蓬萊得知狄婉玲的天賦是油漆,歡喜得麵色潮紅,和於木陽一起詢問她油漆製取的步驟法門,又拉過在一旁探討木作心得的夏晴和寧一葵加入話題,商議將古法榨油的榨床製作納入進程。

許印摸著下巴胡髭,和文宓聊著綜合格鬥,也頗為投機。蔣貝貝似乎對周浣頭上的羽飾感興趣,笑著問她對羽毛的清潔保存辦法。

李寸心瞟了顏柏玉好幾眼,顏柏玉在外沒站一會兒,就回屋裡去坐著了,撐著腦袋閉眼假寐。

晚飯好了,

每逢做肉菜,香味總會特彆濃鬱,眾人在外尋人一天,已經是饑腸轆轆,哪裡受得了這味道的勾引,雲琇一叫,便搶著去洗手打飯。

文宓看著眾人井然有序,不禁對這個村子對李寸心又高看了一眼。

她們四人也跟著眾人排隊,從雲琇手裡接了一碗壓得實實的米飯,李寸心又遞來一個碗,幾人接過來,到外頭一看,卻是一碗土豆燉雞。

寧一葵和狄婉玲先出來,看出了堂屋裡坐不下,就坐在了外頭她們那張小木桌邊,趙蓬萊和夏晴見了也跟了出來,四個人圍著小桌坐著,繼續聊著先前沒說完的話。

狄婉玲看著每個人的小碗,問道:“你們這還是分餐製啊?”倒是沒聽李寸心提過。

夏晴解釋道:“因為這是肉菜嘛,素菜天天吃,肉可不是餐餐吃得著的,人太多了,村長和雲琇怕大家搶,有的人吃得多了,有的人就吃不著,所以乾脆將肉菜先分了,誰也搶不著誰的,素菜不分,大家吃多少夾多少。對了,桌上還有白菜和蘿卜乾的,你們快去弄一點來,那蘿卜乾味道挺好的。”

寧一葵心一動,拿著燉雞的碗去堂屋裡夾菜,出來後又分了一半給狄婉玲。

兩人扒著米飯,香料壓著雞的腥味,土豆燉得麵麵的,吸滿了鮮鹹的雞汁,雞肉咬著燙嘴,滴在口裡的不知是肉汁還是油脂,炒製後燉煮的雞肉有風乾煙熏所沒有的那股鮮味。

兩人不得不說,李寸心對他們的吃食真是一點都沒有誇大。她倆覺得,這已經不止是鹽和輔料的問題了,欠缺了廚藝,即便是她們也有這些輔料,怕也做不出來這樣的味道。

一頓飯吃得眾人酣飽。

眾人各回了住處,洗漱安歇,李寸心還忙著在給文宓四人準備睡覺的地方。

如今就隻剩倉庫裡空著一張床,以及太史桓那邊還空著一間茅草屋,這是文宓四人一早就知道了的,李寸心也未對文宓四人隱瞞太史桓的事,文宓心裡有數,便叫寧一葵和周浣睡在倉庫,她和狄婉玲去睡茅草屋。

李寸心沒了多餘的棉被,文宓四人睡慣了土炕的,身上的衣物在夜裡不足夠抵禦寒冷,她便隻能等夏晴幾人上床後,將她們白天穿在身上的皮毛拿去給四人做床墊和被子。

李寸心回來的時候,眾人都歇了,堂屋裡還亮著燈,顏柏玉坐在床邊。

李寸心合上門簾,輕聲說道:“你怎麼還沒睡?”

顏柏玉說道:“我有話跟你說。”

李寸心已然放鬆了警惕,坐到床上脫鞋,“什麼事?”

顏柏玉說道:“是梅文欽失控把你拖拽了出去的?”顏柏玉不是在問話,而是在陳述。

李寸心頓了頓,說道:“梅文欽受了驚嚇,怎麼也安撫不下來,所以跑了出去。”

“它的韁繩將你捆住了?”

“沒有……”

“你自己抓著不放手。”

“……”

“從田裡到那個水坑,估摸著有一公裡了,寸心。”

“好像是有點遠。”

“你有沒有想過,但凡它在奔跑時踩中你,或帶著你撞到樹上,讓你後腦磕在硬物上,你都會有危險。”

“我以為我能叫它停下來。”李寸心摸了摸耳朵,“我怕一放手,它跑遠了,找不回來了嘛。”

“你為了不丟掉它,寧願被它拖拽這麼遠的距離也不放手,你連命都不顧了。那我們呢,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們?你有沒有想過你出事了,我們怎麼辦?”

“我……”

“你現在不是單獨的一個人了,你是我們的村長。”

顏柏玉眼下有一抹烏青,微垂的眉眼總很疲倦的模樣,嗓音也沙啞起來。

李寸心想到雲琇說顏柏玉一晚上沒睡好,天不亮就

出去找她。

李寸心嗓子微澀,輕聲道:“對不起。”

隔間的夏晴張著耳朵,身子往牆頭挪了挪,身下的竹床嘎吱嘎吱響。雲琇拍了下夏晴的肩,夏晴不動彈了,可再聽這邊的話,就聽不到了。

顏柏玉看了李寸心好一會兒,她想,李寸心有些事是心裡明白的,她也一定知道她想聽她說什麼,但她沒說。

也許是這個人不覺得自己有錯,也許是因為這個人守信,所以不輕易許諾,而不輕易許諾,則又恰恰說明她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再犯。

顏柏玉認為李寸心屬於後者。

顏柏玉吹熄了蠟燭,“睡吧。”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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