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種時節熱得人難耐,那白花花的太陽看一眼就能灼痛人的眼睛,李寸心是個夏天離不開空調的人,到這地方也被硬生生逼得習慣了。
她在水缸裡打了瓢水,兜頭淋下,以獲得短暫的清涼。
雲琇念叨道:“給你說了多少遍了彆這麼洗,以後頭疼有你受的。”
李寸心全不放在心上,她渾身汗濕,和被水澆透了也沒多少區彆。
草鞋浸了水,踩在地上吧唧吧唧,她卷起了草帽的帽簷,一邊扇著風一邊從廚棚傳出來,順著牆角走回自己屋。
“這人呐,就跟雲琇那香料罐子一樣,八角花椒肉桂香葉,你得分門彆類才不亂,我們現在人多了,乾什麼活使哪頭勁,也得分好了,要不然亂哄哄一團,人雖然多,效率反而隻能發揮個百分之七八十。”
李寸心聽出是趙蓬萊的聲音。現在插完了秧,柳錯金他們在抓緊鍛鋼釺,好讓馮槐他們拿去開石礦,趙蓬萊應當是來找她和顏柏玉商量這事的。
李寸心不由得想起那個天賦是火藥的人,剛得知有這個天賦的時候,她是雀躍的,但隨即知道,製取火藥,一硫二硝三木炭,原料稀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我知道你的意思,這事我會提醒她的。”顏柏玉說道。
“要我說,她現在一個人也忙不過來,不如趁著這個機會,選兩個副村長,一來人多好辦事,替她分擔,二來不至於讓她勢單力薄,也有助於村內穩定。”
李寸心不由得停下腳步。
“我覺得還不是時候。”顏柏玉沉默了一會兒,“村子裡人不多,而且村長的權力和威望還沒有定形。”
“我也是這個意思。”原來許印也在,“說話做決定的人多了,權力分裂,容易內部消耗。”
兩人意見一致。
其實顏柏玉還有一點沒說,她擔心真選了副村長,那副村長要是稍有些能力和意圖,李寸心可能會很爽快地撂挑子不乾。
“不過你說的一句話我是同意的,不能讓她勢單力薄,她這個人的安全,她指令的實施,需要武力來維護。”許印說道。
趙蓬萊說道:“你是說……”
許印手指叩了叩桌子,聲音洪亮有力,“組建一支保衛隊,維護村內的治安,在平常就得訓練,要立規矩有紀律,出了事把得住,讓他們成為村內秩序的邊框。”
“怎麼選人?誰來給他們教規矩講紀律?誰來訓練他們?誰又來管他們?”趙蓬萊一連拋出四個問題。
顏柏玉道:“選人的話,天賦狩獵增強人的敏感性、捕獵與野外戰鬥經驗。”
天賦是狩獵的以許印和文宓為主,發展到現在狩獵是各類天賦裡人數最多的,已經有十三人,男女都有,做為保衛隊的人數也剛好合適。
“我和文宓可以訓練他們,至於誰來管他們,自然是村長。”許印的話硬得像金石一樣,丟在那裡,誰也動不了。
李寸心站得腳有些酸,屋前的梧桐枝上落的鳥挺著雪白飽滿的胸腹,額翅上的羽似墨藍色,布穀~布穀~地叫。
顏柏玉他們的話,她聽得明白,但她有一種剝開權力以及人心的表層,看見內部交錯的絲網的感覺,裡頭的深邃刺痛她的心。
越複雜,她越抗拒。
李寸心抖了抖腿,抬腳進了屋子,“你們怎麼都過來了?”
“你回來了。”顏柏玉招呼了一聲,起身去給她倒了杯水過來。
趙蓬萊說道:“這不是正好要選人去開石礦嘛,我們尋思著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把每個人的工作細分一分,榨油坊、養殖場、磚窯這些地方要選定了人做,免得大家今天這邊做一會兒,明天那頭做一會兒,不是這個少了人,就是那個多了人。職
工分明了,一來出了什麼問題能找對人,二來對這個工作熟悉後效率高,三來免得有人忙有人閒。”
李寸心接過顏柏玉遞來的杯子,喉嚨滑動著一口氣喝完,舒了口氣,“那你們說該怎麼分?”
三人互相補充,拋開糧食種植期全員下地外,修建基礎設施、紡織成衣、養殖、榨油、磚窯、資源開采、以及竹木加工這些工作是長久且持續的,這些便可以根據工作強度來安排人數。
如冶煉鍛造以及遠行探索,前者因為路途遙遠,原材料運輸不易,工作都是階段性的,一年也才一次,後者出現更是前途難料,歸期難定,便暫時不納入分工項目內,等到時候再視情況抽調。
似食品加工、印染、顏料、火藥這些,目前還不夠發展條件,便暫且擱置。
而耕種之中,除了糧食外,還有蔬菜、棉麻等作物,現在又添了大豆,到年底水稻收割後,便可以和油菜輪作,又得多個油菜,明年估計還有個西瓜。
這些地也得均攤給眾人照料,根據農作物種植收獲季節,考慮各個工作忙碌的時間,錯開分配,進行時間上的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