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柏玉沒指望李寸心能記起來,終究是以自己在開玩笑為理由含混了過去,兩人回了堂屋去吃早飯。
經過一夜的休息,沒有傷患的呻/吟、苦澀到令人作嘔的藥味,沒有對未來的焦慮、半飽的饑腸,新村民們的精神看起來好了不少。
休息放鬆的治愈效果是立竿見影的,新村民中那種麻木到行為刻板機械和那種精神繃到了極致敏感到對輕微的刺激有極大反應的兩種極端情況,都得到了一定的緩解,眾人呈現出一種調休加班過後迎來假期的鬆弛狀態。
新村民們看著眼前的食物,臉上是剛睡醒的恍惚,還不適應一覺起來就吃上熱飯的日子。
李寸心掃了眼屋內的座次,發現情況比昨天又好了些,大多數是分到了一個屋的原村民和新村民坐在一起,雖不到相談甚歡的地步,偶爾也能聊幾個來回,以籍貫相近原則安排住處這個法子已初見成效。
李寸心心裡高興,在病房裡被傷患勾起的那份沉重的心情也消淡了些。
吃過飯後,李寸心把新村民集中在了門前,她站在門前的台階上,左邊是趙蓬萊顏柏玉,右邊是楊太楠孫爾。她手上拿著一遝名單,說道:“把大家召集到這裡,是要給大家分排工作,我知道你們這些日子過得不太好,很辛苦,如果情況允許,我也希望能讓你們多休息幾天,但馬上就要入冬了,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消耗,現在是能搶一天是一天。”
“李村長,你安排吧,我們明白的。”站在隊伍前頭的鄢玉說道。雖說日久才能見人心,他們到這才不過一晚,但就這一晚的安排布置以及相處來說,體驗比她預想中的情況要好太多,她也敢說比大多數人的預想要好太多。就單今早李寸心攔住了楊太楠和錢榆爭吵,安撫住了眾人焦慮的情緒這件事,已經能讓她在心底初步認可李寸心這個人。
“好。你們的工作可以概括為兩種類型,一種是在村內的,一種是要外出。”李寸心向眾人問道:“有誰能進森林工作的?”
底下的人噤若寒蟬,竟然沒有一個人回應,‘森林’兩個字像是一陣風吹下去,把這群人像吹稻穗一樣吹得瑟瑟發抖,蒼白的臉,額頭的汗,僅僅兩個字就讓新村民反應如斯之大。
李寸心將這些人的反應儘收眼底,新村民對森林的恐懼程度出乎了她的意料,難怪他們無法停留在故地,這種心理上的障礙不是短期能消除的。李寸心笑道:“不能進森林也不要緊,還有彆的更重要的工作需要你們。”
目前的主要任務一共四類:第一,一隊人需要進森林,趁著獵物還未全部進入冬眠,趁著植物還未凍死枯萎,儘可能的捕獵采藥;第二,一隊人前往東湖,捕魚打獵,掘蓮藕摘菱角,將東湖豐富的水產資源利用起來,帶回來貯存過冬;第三,趁著氣溫還未完全降下去,加種小麥、土豆和新村民們帶來的甘薯;第四,剩餘人馬留在村內幫襯雜物、如修建畜舍、彈棉被、廚房後勤等。
李寸心已經根據眾人的天賦以及孫爾的建議給這些人初分了類彆,誰在哪一類,一一念完後,便讓眾人有意見的提了再看情況更改。
去森林的隊伍是許印帶隊,因新村民還無法克服心理障礙,所以是從原村民中挑選的人手;去東湖的隊伍是於木陽帶的隊伍;田間種植則是李寸心領的人;留在村子裡的人則是交給了顏柏玉和趙蓬萊。
四隊人各分了隊伍站著,李寸心和許印說著話,仍舊是往常叮囑他注意安全的那些話,末了,低聲道:“許叔,捕獵的事可以放在後頭,遇得到的就抓,但主要的是找藥材。”
今早上楊太楠和錢榆爭吵的事,他也聽說了,明白李寸心的顧慮,點了點頭。
李寸心瞅了眼一邊的太史桓。太史桓這個人剛來的時候就鬨出了許多事來,現在天
天有許印管著,人老實不少,隻是瞧著還是有點欠欠的,但不得不說,一直以來他的天賦都起了不少作用。她向太史桓道:“好好乾,要是這次做得好,就準許你成為我們村子正式的村民。”
“真的?”
“許叔作證。”
苗炳一手拿著一堆細繩,這其實是百多米長的一根繩,繩子上每隔一段墜著一截小繩,小繩末端綁著竹卡子,他一手提著籃子,籃子裡放著蘆葦製的束口和餌料,到時候束住竹卡子卡口,添上餌料,便可以將百來米繩子在水麵展開,把上麵所有的竹卡子投入水中捕魚。而捕魚的工具不止一種,手段也不止一種,他身後跟著的人提著捕蝦簍,抱著竹製的魚竿,於木陽也從蔣貝貝那背來麻繩編織的捕魚網。
去東湖進行捕撈采摘工作的大多是有了心理創傷和精神狀態太差的新村民,為了以防萬一,同行的原村民也不少。
這一次去東湖捕獵,是一次屯糧,對新村民們來說也是一次郊遊。李寸心沒有給他們定下任務的指標,便是希望那處清幽美麗的湖泊、放緩了節奏的泛舟垂釣能稍微治愈他們被大火灼傷了的心。
於木陽正在那頭跟新村民描述東湖的模樣,肥碩的飛禽、鮮美的河魚、菱角、蓮藕、野山楂、野棗、板栗,萬裡清波,水天難分,他們有竹筏留在那頭,可以到湖中劃船。新村民一麵因為要和同伴分開前往陌生地方而感到不安,一麵又因為於木陽的描繪而對這次出行隱隱期待。
馮槐和人推了推車過來,車上有不少竹簍用來裝盛獵物。苗炳向李寸心說道:“村長,這次我們這麼多人,這麼多東西,你看能不能批幾匹馬給我們當腳力。”
李寸心哪看不出他是什麼心思,“用毛驢也能拉。”
苗炳道:“那,那不一樣,馬的運力更強不是,你看這些新村民好些身上還有些傷沒完全好呢,有馬也能減輕他們的負擔不是。”
“你要多少?”
苗炳一隻手舉起來,討好地笑了笑。
李寸心看了眼許印,許印臭著一張臉,雖然什麼話也沒說,但明顯不樂意,李寸心從沒見過他這種表情,不由得覺得好笑,許印是真舍不得馬,李寸心向苗炳道:“最多兩匹,另外的用毛驢。”
苗炳嘀咕道:“兩匹就兩匹吧。”總歸還有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