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1 / 2)

什麼話需要等到春天了來說,李寸心不太明白,等到她再想起來這件事的時候,冬天已經過去了。

今年的春天氣溫反複,綠茵遍地的時節倒春寒,又下了一場小雪。積雪太薄,一晚就消融大半,雪水流進泥土裡,將泥土浸得鬆軟,貨車經過後,車輪壓出車轍印,泥水將三月草上薄薄的積雪臟汙得不成樣子。

貨車運到了廚房前,許印帶著人將車上兩頭捆得紮紮實實的成豬抬了下來。兩頭成豬才下貨車,又被捆在長凳上。

李寸心之前承諾了豐收要給眾人辦殺豬宴,自然得說話算話,原本這豬冬天的時候就得殺了,但是經過一年的缺糧時期,牲畜消耗太大,豬圈裡除了不能宰的幾頭種豬,剩下的都是半大的豬,個還沒長好,膘還沒養起來,隻能再養養,把這宴席挪到了春天來。

廚房大鍋燒著熱水,乳白的熱氣直往外飄,捆在長凳上的成豬掙紮嘶鳴,許印和文宓兩人一人一邊,手起刀落,在豬脖子上開條口子,先放豬血,等血放得差不多了,用熱水燙皮拔毛,水將地麵的積雪燙出一個大洞來。

廚棚前的兩方長桌快擺到李寸心那屋子前頭,前頭的桌子分解豬肉,後頭的桌子切絲,剁沫,桌邊的熱水盆裡清洗著臟器,桌前頭擺放著盆桶,幾個村民圍坐著,清洗白菜蘿卜土豆這些素菜,分葉削皮,丟進裝滿了清水的桶和簸箕裡。

在屋子裡打掃地麵、擦洗桌椅的村民出來清洗抹布;遠處挑井水的人擔著水桶回來,將水倒進了水缸裡;稻場裡邊村民將舂米機和風車拿了出來,推著轉軸,給稻子脫粒,混雜著稻殼的大米被倒進風車頂上的漏鬥口,村民轉動外頭的搖杆,風葉轉動,鼓動的風吹起輕飄飄的穀殼,讓起從尾部飄出,略重些的大米則從下方的出口落進竹簍裡;稻場旁的榨油坊傳來村民榨豆油的一聲齊齊的吆喝,隨後便是石槌撞上榨木的一聲悶響,間隔了一會兒,又是吆喝,又是悶響。

這塊地方,熱鬨得像一個小集市。

下午天還亮得很的時候,飯菜便好了,一盤盤燉的軟爛,炒得焦酥,皮脂油亮的大菜端上了桌,肉香四溢。

眾人拿著飯碗,擠在一起等著打飯,聞著堂屋裡飄出來的香氣,隻覺得連這胃部收縮的痛楚都是萬分幸福。

王燃遞給李寸心一隻銅皮卷成的喇叭狀的擴音器,這擴音器雖然簡陋,但比起對著四周空喊,舉著擴音器聲音能更大傳得更遠。

李寸心舉著擴音器,向眾人說道:“今天為什麼吃這殺豬飯,大家也都知道。”

不少人接話喊道:“知道!”底下有人笑,受這熱鬨的氣氛感染,鬆弛地笑。

李寸心也笑了笑,“去年的時候,我就說過,隻要以後收成好,都能有這殺豬飯,這頓飯就是在告訴各位,去年,我們豐收啦!今年是第一年,往後還會有很多年。去年一整年,大家都辛苦了,話我不多說了,今天大家就好好放鬆一下吧。”

底下的人喝彩道:“好!”

廚房裡的人揭開飯桶蓋子,帶著米香的白色熱氣湧出來。

排隊的隊伍向前擠動,後頭的人在聊著閒天,中間的人在催促,前頭的人拿著飯勺忙著把碗中的米飯壓實。

盛好了飯的人迫不及待的進屋要搶占一個好位置,屋內的人頓時多起來,眾人挪動條凳,挨擠著坐在一起。

“老徐,往邊上挪挪。”

“誰踩我腳啦!”

“嘶,這蹄膀燉得入味,就是有點辣。”

“唉?這邊桌上怎麼還有一盤燒鵝?我們這邊沒有,廚房是不是漏了。”

旁邊的人白了他一眼,“哪來的燒鵝給你吃。當初趙工說年底把居民房全部修好,就有一場全鵝宴,這不是沒修好。”

“那桌

上的鵝是天上掉下來的?”

好奇的人過去瞅了一眼,還真有一盤燒鵝,那鵝燒得火候好,表皮紅潤油亮,肉汁從鵝肉底下流出來。

雖說這葷肉滿桌,現在倒也不缺這一口吃的,但一來那鵝燒得著實漂亮,二來這鵝肉風味不一樣,他們平常也吃不到,自然是饞這一口的。

那桌上還沒坐幾個人,一旁的村民心裡正癢癢想要挪過去,張鶴鈞端了飯碗進來,手上一招呼,說道:“今年挖石礦的隊伍都坐到這邊來。”

村民一見,恍然道:“老張,那燒鵝是村長給你們加的餐?”去年被罰去挖石礦的張鶴鈞和於木陽一行人著實辛苦,被曬脫了一層皮,曬傷好了以後,人黑了一個度,也著實賣力,十幾個人去年運回來的煆燒建房用石灰的石礦,在沒有火藥的情況下硬是沒拖建房工程的後腿,也沒找李寸心開口求過情。挖礦不止累,也容易受傷,這一行人冬天回來,身上都有血痂和傷疤。

這些,村民們也是看在眼裡的,所以即便是見到李寸心給他們加餐,倒也沒有什麼怨言。

誰知張鶴鈞眉毛一挑,說道;“什麼加餐,這是你爺爺我用積分換的!”他們挖礦雖然是被處罰,但積分的規則仍然適用於他們。

眾人立刻來了興趣,紛紛問道:“你用了多少積分?”

“三百六。”

“這你得攢了小半年吧。”積分規則從秋天開始,這三百六怕是得從那時攢到現在了,“你就換了這麼隻鵝?”這一頓就吃沒了,還是在這麼個席麵豐盛的時候,怎麼想都覺得不值。

“積分攢了不就是用來花的。”張鶴鈞從同伴手裡接過一隻碗,拿著筷子將那燒鵝的四分之一全撥進了碗裡,他招呼著開礦隊伍的隊友們,“這積分花的爺爺我樂意。來,儘管吃,都算我的。”

一個隊伍裡的人都是混熟了的,也不跟他客氣,夾起鵝肉一咬,便是滿嘴的油。

旁邊人看的眼饞,交頭接耳,“我們要不要也去把這積分換了。”這說到底,積分也隻是個虛無的數字,還是換成實實在在的東西,叫人喜歡。

“你積分有多少了?”

“不知道,等會兒找軍師去看看。晚上不是有篝火晚會嗎,應該能換隻雞,等用黃泥包了,塞到火堆底下做宵夜。”

那頭張鶴鈞已經端著裝了鵝肉的碗出去了,他徑直向村長的屋裡走去,這邊的堂屋裡也正吃飯呢,人挨擠著坐著,飯菜熱氣騰騰。

張鶴鈞走到李寸心跟前,把碗放到她跟前,“村長,這是今天找軍師兌換的那隻鵝,你嘗嘗看。”

李寸心道:“你們留著自己吃就行了。”

張鶴鈞隻向李寸心笑了笑就走了。

於木陽眼睛直盯著這碗鵝肉,李寸心看他這饞相,哪裡不知道他想什麼,但一隻大鵝切下來都不夠分,更何況隻是鵝的一部分,李寸心給顏柏玉夾了塊,給雲琇又夾了塊,才對於木陽和夏晴幾人說道:“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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