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雪儘緩緩睜開眼睛,他撐著身後的樹坐起調息,再次睜開眸恰好看到被林星鶴攥得快皺成一團的衣角,若無其是地將其撫平。
瘴氣的反噬是一陣一陣的,眼下他們狀況都比方才好些。但他們都知道過不了多久,瘴氣又會在體內橫衝直撞,繼續吞噬他們的靈力。若不將瘴氣從身體徹底催出,遲早會因靈力潰散而亡。
都說仙門光明磊落,懲惡揚善,護衛天下正義;救死扶傷,乃三界至善。但誰能知道,他們為了除掉池雪儘,甚至不惜犧牲無辜之人的性命,無所不用其極,隻為向天下人證明世間之惡終會伏誅於仙門正道之下。
仙門知曉他為壓製身上的魔氣定會入秘境尋四藥,便獻祭無數底層弟子打造瘴林,誘他入林讓瘴氣侵入他的體內,勾起他身上的魔氣。
最終,他會因魔氣和靈力相衝,瘴氣爆體而亡。
眸中冷意瘮人,池雪儘抬手在空中施咒,金色的梵文泛著黑色的光。洋洋灑灑的字跡狂野不羈,最後一筆勾得極遠。
‘嗖’地一聲,梵文飛到空中炸開。
狂妄的聲音響徹天際,回蕩在瘴林的每個角落。
長桓,你若隻會養廢物,本座不介意一統仙門。
匆匆在樹乾後平複好的心情聽到聲音也正好從樹乾後走出,望向前方孤寂的黑色背影,一種不可名狀的情緒襲上心頭。
她終究還是沒下去手。
或許,如果她早點來到這個世界,池雪儘就不會變成這副模樣。
他應是人如其名,一襲白衣,溫潤如玉,意氣風發,眉目永遠帶著淡淡的笑意,而不是如今狂狷陰冷,渾身肅殺,叫人難以接近的模樣。
但到底幼年的傷痛太過刻骨銘心,將原本有望長成光風霽月的少年變成了如今陰狠冷肅的模樣。
腦中的人影若隱若現,林星鶴歎了口氣,將之甩出腦外。
那是她臆想中的池雪儘,不是池雪儘。
隨之突然反應過來,眉心擰起,她什麼時候這麼有善心了?
亦或是,這善心隻對池雪儘?
常華殿內,眾人透過複刻鏡看到這一幕,紛紛提起一口氣。
其中一人指著畫麵上的池雪儘,鼻中吐出熱氣,胡吹目瞪,他大罵道:“狂妄小兒,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著綠衣的人卻眼尖注意到池雪儘身後站著的林星鶴,他皺眉望向方才大罵的人:“這莫不是你峰中的弟子?”
那人聞言停止怒罵,眯著眼睛注視鏡中的少女,臉上的褶子由於動作擰在一起,看清林星鶴的臉,心頭閃過一絲緊張。
“老夫不曉得峰上有這號人物。”
其餘人神色各異,聞言不語。
那人囫圇搪塞幾句將話題拉回了池雪儘身上,眾人見狀也未拆穿他。他鬆了一口氣,透過複刻鏡看到林星鶴心裡竟泛起了癢,眼神逐漸猥瑣。
早知他不該放林星鶴去瘴林,他有很多方法讓林星鶴心甘情願做他的禁臠。如今林星鶴遇上了池雪儘,此行必定有去無回。
可惜了。
池雪儘的聲音回蕩殿內,狂妄不敬的話敲在眾人心頭,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始罵池雪儘。站在眾人之間鶴發童顏的人始終未出聲,他神色淡淡,注視著鏡中的池雪儘,五指微縮。
‘嘭---’地一聲,複刻鏡碎成碎片。
眾人瞬間安靜,化神境的威壓讓他們紛紛低下頭。
長桓轉過身,白衣拂過碎片,卻未染纖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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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界,白發老翁一臉驚恐地看著故事走向。
不行,照這樣下去,星鶴仙子曆劫歸來後的仙格不保。
但神仙不允許乾預凡人的命格。
權衡許久之後,老翁眼一閉,相比他受罰,還是星鶴仙子的仙格更重要。
他揮手在命簿上劃了一筆。
......
林星鶴抬頭百無聊賴地看著晦暗的天,突然,流星一般的一束光飛速劃過天際。
她揉了揉眼,光束已經掉在了瘴林的另一端消失不見。
心跳如擂鼓,砰砰砰地一聲一聲砸在胸腔,轟鳴聲回蕩腦海。
“去那裡。”林星鶴指著光隱沒不見的地方。
她有感應,那裡是破局之地。
池雪儘疑惑地望向林星鶴指著的地方。
一片漆黑。
林星鶴扯了扯他的衣角,少女星眸波光漾漾,眉頭似蹙非蹙,一幅楚楚可憐的模樣。
“你在做什麼?”池雪儘不近人情地冷冷開口,注意卻一直落在林星鶴扯住他衣角的手。
林星鶴也不知道自己做什麼?
不知為何,雖然是第一麵,她好像天生對池雪儘有一種莫名的信賴。
就仿佛他們已經生活了許多年,她知曉麵前的人絕對不會傷害她。
素手如玉,幾道細痕橫在指上,卻絲毫不影響美感。嬌俏的指尖捏著他的衣角,蔥白的手與黑衣相稱,竟出奇地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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