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女子的哭聲逐漸微弱,隨即響起了沉靜平緩的誦經聲。
過了大約兩刻鐘,門從裡麵打開,出現了沈聿的身影。
阿宋一直守在門口,見到他後立刻迎上去,低聲道:“公子……”
沈聿轉身合上門扇,“她無礙,已經睡著了。”
阿宋趕忙行禮,感激道:“多謝公子。”
二人走出一段距離,沈聿在廊下回身問她:“沈憶的病,是從何時開始的?”
阿宋不禁遲疑,說到底,沈聿不過才認識姑娘短短一兩個時辰……
男人淡淡眸光掃她一眼,似是看出她在想什麼,“我出家六年,寺中住持精通岐黃之術,尤擅奇病怪症,我師從於他,雖不敢稱精通,卻也能診斷一二。”
原來是這樣。阿宋便如實道:“六年前。”
果然。和他推測的一樣。
沈聿一時不知是什麼心情,好在早有預料,此刻也不算太失態。他聲音淡淡的,“這是癔病的一種,名曰傷魂症,以後,每月初去我那裡取藥。至多一年,便可痊愈。”
阿宋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一時愣住了。
等她回過神想要道謝時,沈聿已經帶著長隨走遠。那道修長的身影,緩步走進了蕭寂無邊的秋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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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憶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境的開始,竟是那件被她刻意遺忘的事。
那是五年前,她初入沈府之時,沈庭植有意將她介紹給大魏的權貴圈子,大大小小的宴席都帶著她。沈庭植看重她,那些顯貴自然不會傻到不給麵子。
隻除了桓王。
夢境裡,那些傷人的話都模糊了,隻有桓王那個盛氣淩人的白眼,深深印在了她的眼中。
那時她脾氣差,更不懂收斂,被羞辱便直接罵了回去,熟料竟激怒了桓王。
他徑直一個巴掌掀過來,她躲不及,閉上眼想著挨一下就挨一下,待會扇回去就好了。
不曾想身子猛然被人往後拉了一把,然後隻聽“啪”一聲驚響,她睜開眼,竟看到一個高大身影嚴嚴實實擋在她身前。
她從不認為沈庭植會和她這個養女之間有多少情分,更何況以當時沈庭植的身份地位,所有皇子見了他都得規規矩矩的。
可沈庭植為了護她,讓桓王出氣,竟生生挨下那一巴掌。
她當時愣了很久,仿佛有一口氣堵在了胸口,難受極了。
因為她本應恨沈庭植,而現在,卻好像欠了他。
之後,她決定忘掉這件事。
可如今夢回當年,竟曆曆在目,她甚至清晰地記得那天沈庭植穿的是一件墨色繡獅圓領袍,記得他溫聲向那個蠢貨道歉,記得他回頭看她時,眸中的安撫和歉疚。
她還斷斷續續地夢到,他手把手地帶她讀兵法,字字詳實,極具耐心。
夢到他為她三顧茅廬,終於請出一位武學大家教她這個大齡徒弟。
夢到他臨死前握著她的手腕,唇角帶笑,對她說:“憶姐兒,爹希望,爹死之後,你能過得開心一些。”
當時她心裡怎麼想的?
哦,她當時想:你死了,我當然要過得比以前開心。
可隻有她知道,沈庭植死後這三天,她每一晚都徹夜難眠。
在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