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卷被陸衍牽著,剛開始還有些懵,反應了幾息後一邊走還不忘一邊扭頭衝後麵的孫傑高聲喊:“明日比啊,誰輸了誰就認誰當大哥。”
孫傑眼睜睜看著安卷被七皇子拉著走下樓,驟然聽到這句,一口老血卡在喉頭,誰要跟他比這個啊!
這個賭注……若是輸了的話未免也太丟份了。
然而孫傑轉念又是一想,他也未必會輸。加之其他皇子與安卷走得那麼近,自己若是同對方攀扯上關係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如此他也可多多在皇子們跟前露臉。
且,孫傑近日才知曉母親有意讓姐姐嫁給三皇子,不過聽聞三皇子那邊似乎沒什麼太大的意向,他或許正可借這個機會讓姐姐與三皇子接觸接觸。
這樣父親應該就不會總說他遊手好閒、不務正業了。
越想越覺這是個好主意,孫傑應承下來,同樣揚聲和安卷約定好後,索性也離開了滿月樓。
明日比試,他得把自家姐姐帶上,沒準能碰見三皇子。
最近三皇子並無政務,因而宸妃才會拘著他不斷相看貴女。
孫傑打的主意是,即使明日見不到三皇子,那不還有七皇子,總歸都是皇子。更彆提孫傑覺得比起行事不羈,性格隨性放縱的三皇子,七皇子看起來要更可靠一些。
“明日我陪你去。”陸衍拉著安卷上了馬車,而後吩咐侍從將馬騎回去。
安卷上車後一坐下就開始犯困,聽見這話,想也不想便點了頭,“你當然要去。”
陸衍輕笑,“那你等我下朝。”
安卷一口答應:“等你等你。”
陸衍揉了揉他腦袋。
安卷跟沒骨頭似的,被他一揉,人也跟著往車壁歪去。
陸衍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擔心他撞上去,結果安卷根本沒有防備,往前一栽,直接就著這個姿勢被他拉進了懷裡。
陸衍心跳快了一拍,旋即很快恢複如常,去看又一次撞上自己胸口的人。
“唔——”安卷捂著鼻子,悶聲悶氣道:“第二次了。”
一天撞兩回,安卷連忙拍拍他手臂,“陸衍你快看看我鼻子有沒有被撞塌。”
不管是前世還是現世,安卷都長這樣,鼻子挺直,唇瓣小而透粉,此刻他揉著自己被撞紅了一點的鼻頭問陸衍。
陸衍心中好笑,卷卷還是這麼孩子氣,他微微莞爾,十分縱容地作勢在他鼻尖上仔細看了看,末了在他鼻尖痣上輕點了一下,“沒塌。”
安卷鬆了口氣,剛放下手就頓住了,兩人此刻離得太近。安卷整個人幾乎都貼在陸衍身上,此刻他仰著臉,目光在對方臉上遊移。
陸衍眼神閃動,喉結滾了下,“怎麼了?”
安卷仔細打量他,“我好像……能認出你了。”
都這麼多年過去,安卷看人依然會臉盲,熟悉的人卻也能分辨出一二來。其中,陸衍是他幾乎一眼就能認出來的人。
不需要刻意分辨(),亦不用觀察陸衍的特殊——比如對方那雙格外特殊的眸子?()_[((),安卷現如今也能輕鬆認清陸衍。
陸衍就是陸衍。
安卷定定看著人,目光直白不加掩飾,在對方麵容上反複流連。
比起當初,經曆過數次朝堂曆練的陸衍身上似乎更多了一層銳利鋒芒,那是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叫人不敢逼視。
麵對除安卷以外的人,陸衍從來都是冷峻,不講情麵的。隻有在和安卷待在一起,他才會毫無負擔地放下一切。
在安卷麵前,他隻是陸衍,僅此而已。
安卷抬了抬手,隔空描繪了一下陸衍的五官。
陸衍好笑,“記住了?”誰能想到,兩人相處近十四年,安卷現在才說能夠記清他的臉。
安卷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這是他們兩的秘密。而且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他是個臉盲啊。
其實陸衍的臉還是很好認的。
五官立體,眉眼深而幽邃,高挺的鼻梁下方是一張略微有些削薄的菱形嘴唇,棱角分明的臉部線條使他看起來格外俊美,稱一句鬼斧神工也不為過。這樣的長相,加上尤其突出的身高,放在人群中也是鶴立雞群的存在,仿佛是老天爺的完美佳作。
安卷真心誇讚,“好看。”
說著,他又搖了搖頭,陸衍聞言眉梢微挑,隻聽安卷下一句便是:“漂亮!”
一如當年評價他的眼睛那般。
安卷捧著臉,盯著他半天不動,接著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感歎:“真漂亮。”
陸衍忽然彆過眼,“卷卷,不要開玩笑。”
和安卷認為的那樣不同,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身上異族的特性便愈發顯露了出來,他和其他皇子們站在一處,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同。
異類……
這樣的標簽從陸衍出生起就伴隨著他。
然而,縱使如此,卷卷也……
“沒有開玩笑。”安卷的語氣認真,目光亦頗為誠摯地望著陸衍。
陸衍頓了頓,耳廓有些燒紅,心間像是被開水滾過,燙意直蔓延進了心底。
他不是異類,在卷卷眼中,從來都不是。
安卷正想要再強調兩遍,忽然就被陸衍一把按了下去,臉貼上他胸口,“怎麼了?”
安卷想撐起來,被陸衍按的死死的,他氣道:“我真的沒開玩笑。”
陸衍神情晦澀,開口時嗓音發啞,“我知道。”
安卷:“你知道什麼你知道,快放開我!”
陸衍揉著他後腦的頭發,重複:“我知道。”
“卷卷沒開玩笑。”他說。
話落的一刹,安卷不動了,陸衍也沒鬆開他,不多時就聽安卷的聲音自懷裡響起,“陸衍。”
陸衍:“嗯。”
“我困了,”安卷小聲說,“想睡覺。”
陸衍換了個坐姿,調整一下角度讓他靠在自己懷中,“睡吧。”
() 安卷聲音困頓(),酒意還沒過?(),“那我睡了,到了叫我。”
陸衍沒應,安卷沒等到他出聲就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一睜開眼就是熟悉的淡綠色床幔。
他回來了。
“陸衍?”安卷迷迷瞪瞪地從床榻上起身。
屋外正端著醒酒湯過來的安瀲聽到動靜連忙跑進屋,“兄長醒了。”
安卷看了眼他手上的碗,裡麵裝著黑乎乎的一碗不知道是什麼的水,他忍著疑惑去問安瀲,“陸衍呢?”
安瀲如實說道:“七殿下回去了,他說等兄長醒了讓我告訴你,好好把醒酒湯喝了、”
“啊——”安卷忽然出聲,接著皺起眉頭重新倒回床榻間,盯著安瀲手裡的醒酒湯跟看什麼穿腸毒藥似的。
安卷擺出防備的姿態,這才重新望向安瀲,“還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