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能做到領侍衛內大臣的人,佟國維身為康熙的親舅舅,阿哥們是要叫一聲舅爺的,可他此時對著一個小阿哥說拜就拜,一點勉強都沒有,端的是能屈能伸。
胤祐並沒有因為這一拜而惶恐,他此時倒是不哭了,也沒有去看佟國維,隻是委屈巴巴的看著康熙,看的康熙十分的心疼——自己當成寶一樣寵著的孩子,竟然外人欺負了,就算那個人是他表弟,也不成!
“舅舅起來吧。”
康熙的語氣緩和了不少,讓佟國維心裡一安,可等他站了起來,卻見康熙並沒有理會還跪在門口的隆科多,而是對著胤祐招了招手:“小七到汗阿瑪這來。”
太子親自將胤祐推到康熙的麵前,康熙起身走到胤祐的輪椅邊上,掏出手帕親手給胤祐擦乾臉上的淚痕,溫聲問道:“小七告訴汗阿瑪,剛剛怎麼哭了?”
胤祐抓住康熙的袖子,委屈的道:“剛剛他說,胤祐惹了汗阿瑪不高興,您要把我趕出去了。”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著小兒子,為什麼要送他回去,彆人不知道,這小子能不知道嗎?隆科多說沒說過這話他不知道,但是這小子卻一定是要故意使壞了的。
胤祐睜著大眼睛看著康熙,手上還偷偷的搖了搖康熙的袖子,康熙心中好笑,卻還是配合的問道:“魏珠,隆科多是這麼說的嗎?”
魏珠跪下回話:“回萬歲爺,確有此話。”
康熙瞬間收起了笑容,魏珠在他身邊多年,從來就不是個會說謊的,他說隆科多說了,那隆科多肯定是說了。
他本來還以為是胤祐記仇,故意曲解隆科多的話,卻沒想到隆科多竟然敢真的對他的小兒子說出這等誅心之言!
他的七阿哥才多大,若是不知其中原委,乍然聽到這麼一句,不哭才怪!
隆科多也不傻,這時候哪裡還敢硬頂,連連磕頭道:“奴才隻是見七阿哥可愛,與他逗趣幾句,奴才不會說話,但絕沒有冒犯七阿哥的意思,求皇上和七阿哥恕罪。”
“這話說的不對,”太子冷冷的開口,“孤的弟弟雖然年紀小,但也不是能叫人拿來逗趣的,隆科多未免太唐突了。”
隆科多繼續認錯:“是奴才糊塗,太子爺說的對,都是奴才的錯。”
“既然錯了,那就認罰,今兒是除夕,朕便輕罰些,你去外麵跪兩個時辰,好好自省吧。”康熙也是給佟國維和佟佳皇貴妃顏麵,當真算是輕罰了,此時所有人都在殿內宴飲,沒人瞧得見他在外麵罰跪,等兩個時辰之後,正是宴會結束之時,他便可隨了佟國維出宮去,倒也不算丟人。
隆科多並不蠢笨,明白康熙已是留情麵,趕緊磕頭謝恩,就要退出去,卻聽到胤祐脆生生的開口對康熙說道:“汗阿瑪,今天是過年,隆科多還給您準備了禮物,要不,您彆罰他了吧?”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康熙一時也沒弄清楚小兒子的意思,順著他的話問道:“什麼禮物?”
胤祐用雙手比劃了一個大圓,說道:“特彆特彆大的一個玉盤,隆科多說,是用整塊的白玉磨出來的,特彆珍貴,要是碰壞了,胤祐都賠不起!”
他這話說的似乎帶著稚氣,卻叫佟國維渾身一震,趕緊拱手道:“不過是個普通的玉盤,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小子胡吹罷了,七阿哥千萬彆當真。”
他佟家送的東西,皇阿哥竟然都賠不起,這不是說他家比皇家還富有嗎?
這七阿哥隨口一句稚語,卻當真是誅心之言,若是皇上信了,那佟家的好日子也算是到頭了!
當今這位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主兒,慈和太後去的早,皇上對於外祖家,也沒那麼深感情,可未必下不去手。
此時門口候著的小太監已經將那大玉盤抬了進來,在燭火的映襯之下,那磨得極薄的玉盤泛著溫潤的光暈,宛如一輪明月,熠熠生輝。
“普通的玉盤,”康熙冷笑一聲,“舅舅太謙虛了,這要不算什麼好東西,那天底下也沒多少好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