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2 / 2)

為了同哲布尊丹巴說話,康熙和胤祐都站在了木製牢籠的麵前,而此時卻突然聽到一絲奇怪的聲響,胤祐扭頭左右看了看,並沒發現任何異常,然而那滋滋嘎嘎的聲音卻是越來越頻繁。

“當心!”

哲布尊丹巴突然站起身來,一邊指著頭頂一邊對著胤祐和康熙揮了揮手:“快,退出去!”

康熙倏然一驚,下意識的順著哲布尊丹巴的手指看去,卻見他們麵前的那麵木頭柵欄上麵的連接處不知何時竟然裂開了大半,已經向著他們這邊傾斜了過來,似乎隨時都能倒下來。

康熙大驚失色,一把就想抓著胤祐往外跑,可偏巧胤祐也看到了危險,往後退了兩步,他的輪椅此時正好擋在了二人中間,康熙這一抓,正好抓在了輪椅的把手上,他心裡著急,力氣用的也大,輪椅又沒有固定,這一抓之下,竟是帶著輪椅轉了一個方向。

輪椅橫了過來,而為了躲開轉向的輪椅,胤祐被迫往裡躲去,可他腳下不穩,這一躲,竟是直接坐倒在了地上,叫那輪椅結結實實的擋在了裡麵。

“小七!”

康熙正想要繞過輪椅去扶胤祐,那木頭柵欄卻是支持不住了,對著他們的方向就要傾倒過來,聽到動靜的梁九功直接闖了進來,就看到這樣的場景,哪裡還敢讓康熙進去,他死命抱住康熙的腰就往外拖。

“狗奴才,放開朕!”康熙的聲音都是顫抖的,用力的甩開梁九功,“小七要是——朕叫你們都給他陪葬!”

梁九功被甩倒在地上,卻依舊奮力爬過來緊緊抱住康熙的腳不放手,帶著哭腔喊道:“萬歲爺您就是殺了奴才,奴才也不能叫您進去冒險啊!”

帳子裡,胤祐看著傾倒下來的木柵欄,原來因為跌倒扭到腳而有些驚慌的心卻因為求生的欲望而清明了起來——

他不想死,他舍不得離開這些給他溫暖的親人們。

幾乎在一瞬間,胤祐就找到了此時對他來說最安全的位置,那就是緊緊的靠在輪椅上。

內務府的輪椅做的足夠高大,用料也非常的厚實,說不定能扛得住木柵欄,給他留下一個足夠的空隙。

胤祐緊緊的把自己縮成一團,他能聽到侍衛驚呼的聲音,可他不知道趕來的侍衛是不是能接得住那傾倒的木柵欄,他隻能儘量的抓緊輪椅,給自己一絲絲的安全感。

木柵欄終於完全斷裂了,徹底傾倒了下來,胤祐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命運的判決,或是輪椅扛得住,給他一條生路,或是輪椅扛不住,他將會跟輪椅一起被拍扁。

然而過了數息,想象中木柵欄砸下來的巨響並沒有發生,胤祐卻被連人帶輪椅一起往後拉去,一個健壯有力的臂膀抱住了他,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傳來:“主子,放開手,奴才抱你出去。”

穆克登!

胤祐迅速放開了緊緊抓住的輪椅,改為抱住他的侍衛的脖子,穆克登抱緊胤祐站了起來,胤祐回頭去看,卻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哲布尊丹巴此時脖子上青筋暴起,正雙手抓著那傾倒的木柵欄,他看的胤祐脫險,大喝一聲“全都閃開”,然後在眾人目瞪口呆之間,放開了雙手。

“轟隆——”

一聲巨響之後,木柵欄徹底倒在了地上,向所有人召顯著它的重量,而哲布尊丹巴卻拍了拍雙手,像是無事發生一般,雙手合什道:“草原土地鬆軟,著實沒必要用這麼厚重的木料。”

胤祐:……這哪裡是什麼慈悲菩薩,這大喇嘛分明是怒目金剛吧!

帳子外的康熙終於擺脫了梁九功的束縛,不顧侍衛的阻攔,掀開帳子門簾走了進來。

他看到被穆克登抱在懷裡的胤祐頓時鬆了一口氣,走過去將兒子接了過來,緊緊的抱入懷中,斥道:“都說了叫你老實一些,怎麼就非得把你這破輪椅搬出來,回頭朕就叫人將這破輪椅燒了,看你以後還鬨不鬨!”

他的胳膊在顫抖,手心都是汗,心裡也慌的厲害,隻記得那輪椅礙事,耽誤了他救兒子,便將氣撒在了那輪椅上。

劫後餘生的胤佑抱住他汗阿瑪的脖子用力的蹭了蹭,不叫康熙看到自己忍不住掉下來的淚水,他甩了甩腳踝,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汗阿瑪,恐怕你還得留這輪椅一命,我的腳崴了,還用得著他呢。”

康熙:……這破孩子!

聽著兒子可憐兮兮的聲音,康熙也是心疼極了,他緊緊的摟著胤祐上依舊有些發抖的身子,責怪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他的小七怎麼就這麼多災多難,他有這麼多兒子,沒有一個能讓他擔心的心尖兒發疼,隻要一想到這個兒子差點就在他眼前被活活砸死,康熙心裡的怒火就完全遏製不住,恨不得將牽涉其中的人全部都殺掉,已解心頭之恨。

可是他不能,他必須得保持理智,這裡是圍場,不是京城,殺人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叫蒙古人生疑,引來更大的麻煩。

“小七彆怕,”康熙低低的在胤祐的耳邊說道,“相信汗阿瑪,汗阿瑪一定會查明真相,跟你個公道的。”

胤祐沒有說話,而是更用力的抱住康熙,這一次,他是真的害怕了。

哲布尊丹巴踏著倒地的木柵欄走了出來,對著康熙雙手合什微微一禮,說道:“恩赫阿木古朗汗,那位給我送烤羊腿的侍衛今日突然不見了蹤影,我覺得其中必有蹊蹺,您可以叫人查上一查。”

康熙的臉色陰沉如鐵,冷聲對著趕過來的侍衛頭領喝到:“把所有接觸過這個帳篷的人都給朕找出來,挨個審問清楚,不許放過任何一個人!”

他怎麼不信,這事情就這麼巧,好端端的一個囚籠,說散架就散架了?

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禍,他一定要查個明明白白!

康熙在自家營地裡差點被砸了,這可是天大的事兒,侍衛們不敢耽擱,迅速的排查了起來,從當初負責修建營地的工匠和駐軍到跟隨康熙一起來的看守哲布尊丹巴的侍衛,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被抓了起來,但凡有一絲不對勁的地方,便直接嚴加審問,毫不手軟。

而作為唯一的傷員,胤祐被康熙拘在了禦帳裡養腳傷。

胤祐的腳踝隻是扭到了,並不嚴重,可康熙想要借機給小兒子一點教訓,所以不管胤祐怎麼哀求,就是不許他出去,甚至還將奏折丟給胤祐一堆,叫他學著整理。

“汗阿瑪,您要是忙不過來需要幫手,就去找我大哥,您讓我幫您乾這個,就不怕我把折子給玩壞了?”胤祐氣鼓鼓的舉著奏折抗議。

太子尚且讓康熙用年紀小當借口壓著不讓參政,要是他替康熙看折子的消息傳出去,還不得把太子氣瘋了?

他過的好好的,可不想被太子給惦記上!

康熙百忙之中施舍給了胤祐一個眼神:“那你就老實點,不要胡來!朕沒叫你幫忙處理政事,那些都是請安的折子,你就隨便看看打發時間,有什麼特彆的你再給朕說。”

說罷,他又低頭在手裡的奏折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叉,然後接著道:“就算朕肯給你看正經的折子,好像你能看得懂一樣。”

胤祐:……看不起誰呢?他正正經經的讀了兩年多書了好不好?誰說他看不懂的!

算了,能看懂他也不能看,還是看請安折子吧,這玩意好,跟話本子一樣,還是感情流的。

沉浸在眾位藩王大臣們對康熙絕美的思念崇敬之情中半日,胤祐整個人都暈乎乎的,他揉了揉自己開始抗議的胃,正要張嘴要吃的,卻見梁九功從外麵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侍衛,侍衛的手裡提著一個人。

那人看起來是受了重刑的,外麵套著的衣服顯然是怕康熙看了不舒服,臨時穿上去的,隱約還能看的裡麵的血跡,他整個人都癱軟著,辮子淩亂不堪,雖然低著頭看不清臉,但看身形,應該是個侍衛。

“萬歲爺,抓出來了。”梁九功對著康熙低聲稟道。

康熙丟開手裡的折子,先是抬頭看了那人一眼,然後轉向胤祐,哄道:“小七,你去陪你額娘用頓午膳吧,省得她總說朕拘著你,不叫你們母子見麵。”

這幾日胤祐住在禦帳,成妃雖然不好總在這裡,但每日都是要挑時間來看的,怎麼也算不上不讓見麵,這不過是康熙不想叫胤祐聽到接下來的事,故意支走他。

若是放在沒出宮之前那會兒,胤祐可能會識趣的避開,可如今這一路走來,特彆是經曆了布達拉廟一事之後,胤祐對噶爾丹和哲布尊丹巴的事兒非常在意,更何況這次又差點丟了性命,無論如何,他都要知道一個真相。

“汗阿瑪,我不怕的,”胤祐對著康熙眨了眨眼睛賣萌,“我總要知道自己為什麼差點死了吧?您彆總把我當小孩子嘛!”

康熙打量了一下兒子耷拉在榻邊上的小短腿,無奈的笑了笑,罷了,兒子總是要長大的,大不了就是再做幾天噩夢,需要他多陪幾日而已。

“說吧,你是誰派來的?”

康熙的目光轉向癱在地上的侍衛,變得異常的冰冷。

那侍衛掙紮著抬起頭,卻是一張很年輕的麵孔,因為受了重刑的緣故,此時慘白的嚇人,可雙眼卻帶著有些瘋狂的明亮。

“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是世上最偉大的活佛,”那小侍衛的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你們敢囚禁他,是褻瀆神佛,要遭報應的!”

“哦?”胤祐伸手抓了一個橘子慢慢剝著皮,“你的意思是說,是哲布尊丹巴指使你的?”

那小侍衛用儘全身的氣力跪了起來,直麵胤祐:“沒有人指使我,我是在為我的信仰儘忠!”

胤祐將一瓣橘子送到嘴裡:“所以你儘忠的方式,就是想辦法弄倒囚籠,砸死你的信仰?”

這種鬼話,大概隻有鬼才會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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