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妃自去永和宮同德妃商議此事,畢竟事情已經過去幾年了,就算是想查,也沒那麼容易,總要些時日慢慢尋找線索,而胤祐耐心向來很好,他也不急。
以鈕祜祿貴妃的性子,他不相信她能將事情安排的多麼周詳,之前查不到不過是因為沒有人懷疑過她罷了,如今既然有了方向,隻要事情是她做的,總能查出些線索來。
至於時間長了還能不能找到確鑿的證據這不是重點,在這個宮裡,有太多並不需要證據就可以確認的事情了,胤祐想要的,是德妃和成妃對鈕祜祿貴妃心生警惕,不要再不小心著了她的道就好。
不過這都是後話,現在胤祐還有一件比較著急的事兒,就是今年去木蘭圍場的事情。
那日胤褆對他提起的時候,他其實並沒有拿定主意要不要去,可後來他跟胤禛商量的時候,胤禛卻與他說,今年是一定要去的。
原因很簡單,胤禛得到消息,今年哲布尊丹巴將會帶著喀爾喀部一同到木蘭圍場去與康熙會盟,一起商討討伐噶爾丹的事宜。
用胤禛的話說就是——他必得親眼去看一眼噶爾丹的下場。
胤祐:……四哥,你這也太記仇了吧!
雖然在心裡默默吐槽了一下未來雍正爺的小心眼,但胤祐自己也是非常想去的,要是能趁此機會煽風點火一番,叫康熙下定決心聯合喀爾喀部將噶爾丹徹底鏟除掉才好。
其實若是按曆史上來講,二十九年的時候,康熙就應該第一次親征噶爾丹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哲布尊丹巴比曆史上更早去了喀爾喀部的緣故,準噶爾部的發展速度遠不如曆史上那般迅猛,到如今還在與喀爾喀部的對峙中。
也正是因為如此,康熙對準噶爾部的態度一直很曖昧,似乎有些舉棋不定,明麵上並沒有對喀爾喀部和準噶爾部的事情有所偏向,沒想到這次行圍竟然會約見喀爾喀部的首領,看起來是真的要下定論了。
如此鑒證曆史的時刻,對於胤祐的誘惑很大,再加上今年太子注定去不了了,他便與胤禛說好,今年必是要跟著去的。
既然決定了要去,那就得趁早去求康熙,誰知道他汗阿瑪會不會出什麼壞主意故意為難他呢?
果然,一聽到胤祐想去,康熙當即挑了挑眉毛,哼道:“去年也不知道是誰,朕催了好幾次,就是躲懶不肯動彈,哎,朕那時在熱河行宮病了,身邊都沒有個兒子陪著,現在想想心裡還是十分的難受。”
胤祐:……太子不是您兒子?胤祉不是您兒子?就算他倆都不好,他大哥也還在呢,怎麼就沒兒子陪著了?
“說起這個,我也難受的很,”胤祐故意做出一副難過的表情,“我阿瑪病了,竟然都不許我去瞧瞧,也不知道是誰連著下了三道聖旨,就差叫人把我綁在宮裡了,現在還倒打一耙,簡直沒有天理了。”
這個沒良心的臭小子!
康熙氣的直瞪眼睛,要不是因為心疼兒子年幼體弱,他至於連下三道聖旨這麼囉嗦嗎?
其他兒子有一道聖旨就足矣,而他的小七他知道,不多說兩遍是絕不會聽話的。
想到那年太皇太後病重,他們一路快馬趕回來時胤祐的可憐模樣,康熙心裡就心疼的不行,他隻是偶感風寒,又不是什麼大病,怎麼忍心折騰兒子呢?
“你四哥想去,朕倒是沒什麼意見,至於你嘛——”
康熙麵帶壞笑的盯著胤祐:“你要是能保證一路都能自己騎馬,給朕省輛馬車,朕就答應帶你去。”
“行啊,都挺汗阿瑪您的。”胤祐不假思索的一口答應了下來。
康熙倒是有些狐疑的道:“朕怎麼覺得你答應的這麼痛快,是打著什麼壞主意呢?”
胤祐用一種很真摯的眼光看向康熙:“汗阿瑪,難道您不給我準備馬車,我還能自己變出來一輛不成?就算我想要,內務府也不聽我的啊。”
康熙對於兒子的信用表示懷疑:“上次去的時候,朕也沒同意你帶輪椅,你還不是偷偷摸摸的自己帶上了?朕告訴你,你那個破輪椅趁早給朕劈了,再讓朕看到你搬出來胡鬨,朕就叫人打你屁股!”
達成了目的的胤祐完全不在乎康熙的威脅,伸手從康熙桌上順了一塊還沒用過的墨塞進袖子裡,轉身就往外走去——
“汗阿瑪您就放心吧,打從圍場回來,我就再沒看過那輪椅,誰知道我四哥是不是真的給劈了呢?”
康熙:……也就老四能收拾這臭小子!
站在旁邊伺候康熙筆墨的梁九功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輕聲道:“萬歲爺,您要試的那方墨叫七阿哥給順走了,要不,還用原來那個?”
康熙“啪”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趕緊叫人追上去給朕搶回來!那墨是今年剛送進來給朕試用的,朕還一次都沒用過呢!”
梁九功一臉無辜:“萬歲爺,奴才覺著,怕是搶不回來了。”
這些年七阿哥都從這兒順走多少好東西了,哪一個能要的回來?
康熙:……彆人養兒子是叫兒子孝順,怎麼朕養兒子全是虧本買賣呢?!
康熙做的虧本買賣可不止胤祐這一個,至少還得加上毓慶宮的太子爺。
這個年太子過的異常的艱難,自打他被康熙從熱河行宮攆回來之後,無論走到哪裡,都覺得有人用一種嘲笑的眼光盯著自己,過年這幾日的宴會上尤甚,即便依舊是人人對他笑臉相迎,可他總覺著那些人的眼睛裡藏著對他的嘲笑。
“太子爺,袁先生從外麵傳來消息,今年行圍喀爾喀部將會有大動作,叫您想辦法跟著去。”
太子的貼身太監久富從殿外走進了,低聲對著太子稟道。
太子將手裡的書丟到一旁,冷聲道:“難道孤不想去嗎?任憑有什麼大動作,隻要汗阿瑪不鬆口,孤就隻能在這毓慶宮裡關著,哪兒都去不了!”
久富賠笑道:“主子,要不請索額圖大人幫您想想法子?袁先生的意思是,這次行圍之後,或許咱們就要聯合喀爾喀部對準噶爾動手了,您要是不去,若是叫大阿哥搶了先機立了軍功,以後怕是更要得意了。”
“嗬嗬,他倒是說的容易,”太子不滿的道,“就算孤去了,難道汗阿瑪就能叫孤上戰場立功?你去告訴他,叫他琢磨點正事,想想怎麼叫孤早些成親參政才是要緊!袁庶妃那邊再去催一催,汗阿瑪每個月都要召她好幾次,怎麼就一句話都說不上?”
久富答應了一聲,躬身退下,出去找了個不起眼的小宮女往袁庶妃那邊去帶信兒,那小宮女是他大小培養起來的,相貌普通卻記性極好,一直負責幫太子往後宮裡傳話,有時候是給袁庶妃,有時候是給平妃,隻不過平妃那兒一向沒有回話就是了。
“久富。”
殿內,太子高聲召喚了一聲,久富連忙又跑了進去。
“平妃那兒還是沒有任何回話嗎?”太子冷著臉問道。
久富低頭應是,又道:“平妃娘娘如今已有八個月的身孕,想要安心養胎也是有的,前幾天敏嬪不過生了個公主,就得了嬪位,咱們平妃娘娘若是能生下十五阿哥,萬歲爺定然大喜,到時候她也好替您周旋。”
太子臉上的冷意沒有絲毫的變化,語調也冰冷的很:“替孤周旋?如今連你也要來糊弄孤了嗎?”
久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連連磕頭道不敢。
“孤不想等了,”太子將桌子上的一張紙揉成了一團,“今年的選秀,孤必須得定下太子妃,你叫人最後給平妃傳一句話,若是她當真絲毫不念血脈之情,就彆怪孤不心疼弟弟了。”
久富身子一顫,大著膽子開口勸道:“主子,平妃娘娘若能生下十五阿哥,那將來也是您的助力啊,太子妃的事兒咱們再想辦法,您可不能跟平妃娘娘過不去,她可是索額圖大人的親生女兒啊!”
“親生女兒?”太子的唇邊綻出一抹冰冷的微笑,“就因為他的親生女兒懷了身孕,他如今才敢敷衍孤,你猜猜,若是沒了這個孩子,他會不會趕快想辦法幫孤定下太子妃?”
久富用頭抵著地麵,沉默不語,太子也不要他回答,隻是喃喃自語——
“孤等的太久了,不想等了,誰阻礙了孤,就送他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