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祐目瞪口呆:……他四姐姐這怎麼還給他加戲呢?他們商量的時候,可沒有這一出啊。
四公主如今是戲癮大發,繼續儘情發揮:“不然他們怎麼敢在知道了我們的身份之後,依舊不恭不敬的呢?汗阿瑪,我就與您全說了吧,那兄妹兩人仗著您對赫舍裡家的寵愛,將我跟小七視為囊中之物,沒有絲毫的恭敬,我氣不過,爭執之下打了那小子一鞭子,估摸著他們家肯定會來惡人先告狀,您,您到時候可不能偏心,不向著您閨女!”
胤祐繼續目瞪口呆:……好一個惡人先告狀,四姐姐您這是要把赫舍裡家的路全給堵死啊!
不愧是他的四姐姐,既然撕破了臉,就乾脆斷了對方的路,他在這兒玩釜底抽薪,而他四姐姐則是直接上房揭瓦,雖然不夠藝術,但夠直接啊,而他汗阿瑪,好像真的很吃這一套。
這便是阿哥與公主不一樣的地方了。
若是幾年前,胤祐大概也會如四公主一般的行事,想要什麼直接就說,不會叫康熙去猜,因為他知道他汗阿瑪喜歡這種被全心全意信任的感覺。
可如今他卻是不能了。
因為他發現,如今對於他的一言一行,康熙總是習慣去過度解讀,所以他必須得收著點,給康熙留下自己想象的空間,就像今天,他隻是將刑部的事輕描淡寫的提了一句,保準康熙過後會嚴查刑部尚書,可若是他說多了,康熙就會聯想到他是不是有意針對太子和赫舍裡家,反倒不會輕易動手。
而他四姐姐卻不一樣。
她是與朝政無關的公主,她所提及的也隻是小兒女的婚事,她說的越直接,康熙越不會多想,隻會更覺得赫舍裡家恃寵而驕,無法無天。
果然,聽四公主這樣說,康熙的怒火已經壓抑不住了,他在殿內來回踱步,邊走邊冷笑道:“好一個赫舍裡氏,朕的公主,朕的阿哥,是他們想要就要的?簡直是——恬不知恥!倒也輪不到他們惡人先告狀,朕還要叫人去問問,他們赫舍裡氏是怎麼教導孩子的,一個個竟然敢欺負到朕的孩子頭上,還想當七福晉?想得美!朕這就叫人免了那丫頭選秀的資格,朕倒要看看,她怎麼當七福晉!”
這就是四公主故意加上胤祐的好處了,相比於已經定下了要去蒙古的四公主,康熙更在意的是胤祐的福晉這個位置,他心裡對胤祐有不一樣的期待,對於七福晉的人選自然是慎之又慎。
更何況如今太子還未廢呢,赫舍裡家就急不可待的想要扒上胤祐,這般牆頭草的行為,叫康熙非常的不齒。
他可以嫌棄自己兒子不好,想要廢了他的太子之位,但決計不願意看到奴才們嫌棄他兒子,四公主的一句話,直戳康熙的痛處,叫本來還有些猶豫的他,立刻下定了決心——
他給赫舍裡氏的優待太過了,讓他們心太大,如今也該叫他們知道知道,他能給得起就能收得回,他的兒子,還輪不到他們挑三揀四!
胤祐瞧著康熙的神色,便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與四公主對了個眼色,四公主了然的又說道:“有汗阿瑪這句話,女兒就放心了。今兒是我一時氣憤失態了,其實汗阿瑪這麼疼我們,怎麼會給我們選了那樣的人呢?汗阿瑪您彆生氣了,說不定是那兄妹兩個自己胡說的,倒也未見的真的是赫舍裡家的意思。”
她這一招以退為進既將康熙捧的高高的,又好似怕康熙為難替他找台階下,可康熙怎麼可能叫女兒為了自己受委屈?聽了這話隻覺得女兒太過懂事,心疼的厲害,整治赫舍裡家的決心更加堅定——
總不能叫一心信賴他的小女兒失望不是嗎?
四公主見好就收,利落的扯著一頭霧水的宜妃告退,五公主自然是跟著四公主,德妃也想再問問女兒,便一起出去了。
胤祐對著成妃眨了眨眼睛,成妃嗔了他一眼,也起身告退,剛剛還熱熱鬨鬨的養心殿,瞬間就隻剩下了胤祐和康熙父子兩個。
康熙還在琢磨著怎麼處置赫舍裡氏,見胤祐不走,哼了一聲道:“有話就說,好像朕攔著你一樣。”
胤祐嬉皮笑臉的湊過去給康熙捶肩膀:“我就是想跟汗阿瑪您說一聲,明珠家的孫女我見了,不合心意,汗阿瑪您給她選個合適的人家吧,彆耽誤了人家姑娘。”
雖然不是他喜歡的性子,但也是個好姑娘,不能平白耽誤了人家。
康熙似乎早就知道結果,倒也不惱,反而問道:“那你跟朕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滿八旗裡那麼多姑娘,朕必給你選個合心意的。”
他特意強調了滿八旗,就是想要告訴兒子,蒙古的不行,塔娜再好,也不能給你當嫡福晉。
胤祐並沒有聽出康熙的意有所指,還以為康熙隻是想催他成親,警惕的道:“汗阿瑪,咱們可是說好了,我的福晉必須得我點頭才行,你可不能背著我亂來。”
他就怕康熙不與他商量好便直接指婚,到時候就真的叫他進退兩難了。
違背本心順從那就對不起老祖宗特意給他留下一片愛護之心,遵從本心拒絕一來會叫康熙麵上無光,二來也會毀了一個好姑娘的姻緣,無論哪種都不是他想見到的,所以才會特意留下來與康熙說明心意。
“朕那麼多兒子等著成親呢,稀罕非給你指婚?”
康熙見兒子還沒開竅,倒也不是那麼急,白了他一眼就開口攆人:“行了,趕緊走,朕看著你就頭疼,對了,刑部那兒你不準插手,朕會叫人詳查的,知道嗎?”
胤祐含笑作揖:“汗阿瑪您真以為您兒子那麼厲害啊,我要是敢自己去刑部惹事兒,還不得叫赫舍裡大人給我打出來?我才不會傻的去找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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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祐說不插手就不插手,全然作壁上觀,隻等著看熱鬨。
可對於赫舍裡氏來說,康熙的一道聖旨,卻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炸的他們痛不欲生。
“額娘,這是什麼意思啊?”
赫舍裡婉心不敢置信的看著她額娘鈕祜祿氏:“我不能選秀了嗎?那我怎麼嫁人呀,我,我還能當七福晉嗎?”
明安和婉心的阿瑪格爾芬也道:“就是啊,咱們家一心為了皇上辦差,何曾有過差錯?那日的事情我已經詳細問過跟著的下人了,不過就是爭執了幾句,明安已經做小伏低的很了,那四公主竟還用鞭子打他,額娘,這樣的公主,我兒可承受不起,尚主一事,休要再提。”
索額圖看著拎不清的老妻和兒子,冷笑了一聲:“尚主?都到了這種時候,你們竟然還想著尚主!七福晉又是怎麼回事兒,我難道沒有跟你們說過,不許惹事,老實本分的好好過日子嗎?你們以為自己是誰,兒子要尚主,女兒要當阿哥福晉,你們是要翻天啊!”
佟佳氏怒視他:“尚主怎麼了,做七福晉又怎麼了?我佟佳氏和赫舍裡氏的孩子,難道還配不上皇子公主?將來等太子——”
“你可閉嘴吧!”索額圖毫不留情麵的斥道,“太子什麼太子,太子他現在自身難保!還你佟佳氏,你佟佳氏早就站在七阿哥身後去了,還會管你一個出嫁的老婦?如今我是如履薄冰,每日上朝戰戰兢兢,生怕讓皇上逮到了把柄,結果你們呢?還在這兒青天白日的做夢,當阿哥公主是什麼了,任由你們挑選?且等著吧,這才哪兒到哪兒!”
“這還不夠?”佟佳氏氣的直喘,“殺人不過頭點地,不過就是吵了幾句嘴,皇上還能拿我們全家抵命不成?”
索額圖不再搭理她,而是看向格爾芬:“彆忘了你閨女大庭廣眾之下喊了什麼話,你在刑部做事乾淨嗎?經得住查嗎?”
格爾芬瞬間慌了:“不過是小女兒的一句逞強之言,不至於吧?”
索額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這還不夠嗎,不至於吧,這就是他的妻子兒子說出來的話。
看來真的是榮華富貴迷人眼,就怕今後他赫舍裡家再沒有如今的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