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五月,京郊是非園中榴花似火,美不勝收。
塔娜斜倚在回廊的欄杆上,明豔的麵龐上帶著幾分悵然。
“格格,佟三爺福晉已經清點好了您的嫁妝,請您過去親自瞧一瞧呢。”
從小跟塔娜一同長大的侍女都蘭從遠處走過來,噙著笑意招呼道。
見塔娜沒動,都蘭有些擔心的走到塔娜的身邊,蹲下仰頭看著塔娜:“格格您這是怎麼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嗎?”
塔娜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我沒有不舒服,就是覺得好像是做夢一樣,竟然真的要嫁給七阿哥了。”
“我的好格格,您怎麼還叫七阿哥呢?該改口了,明兒之後,你得叫七爺或者王爺才對。”
都蘭握住塔娜的手哄著,“這不是格格心心念念盼著的婚事嗎?怎麼這會兒竟是惆悵了起來,新娘子應該高高興興的才對。”
“以前在草原的時候,我總想著,若是能嫁給他,那該有多美好,可在京城裡生活的久了,才明白自己以前有多天真。”
塔娜的神色有些茫然,“以我如今的身份,他娶我,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好處,反而叫他為難了。”
都蘭抿嘴笑了:“奴才倒是覺得,格格想差了。您跟七爺又不是剛訂親,這麼多年了,七爺可曾因為這婚事影響了前程?如今可是封了睿親王呢!奴才想,以萬歲爺對七爺的寵愛,若您真的不合適,也不會允了這婚事吧。您可不能胡思亂想,枉費了七爺對您的一片心意。”
塔娜捂著臉用力的揉搓了幾下,方才站了起來,原地蹦了幾下,仿佛是將心裡的愁緒都甩掉了一般,重新恢複了笑意:“知道啦,我不想了,走吧,去看嫁妝!”
說罷,她便蹦跳著跑走了。
都蘭哭笑不得的跟在後麵喊道:“格格,您把臉上的妝都揉花了,這怎麼好去見人?快回去洗洗!”
……
睿親王府內如今也是忙成一團。
福祿帶著小太監們庭前院後的檢查掛好的紅綢彩帶有沒有疏漏,榮祿蹲在院子裡捧著冊子一遍又一遍的清點著聘禮,紫蘇和赤芍帶著丫鬟們仔細的布置著新房,黃岑和白芷則是在確認著明日賓客的安排。
反而是本應該最忙碌的新郎官,此時正悠閒的躺在書房的軟榻上,一口一個的吃著葡萄。
“明日我叫你四嫂和嫻晴早些過來幫你招呼客人,你隻管準備進宮行禮的事兒就好。”
胤禛手裡翻著賓客名單,有些不讚同的道:“畢竟是娶親,你這是不是太簡單了些?除了自家兄弟姐妹,當真不請其他客人了?”
胤祐撇了撇嘴:“請他們做什麼?送來的禮我都收了,意思到了就行了。明日我請了姐妹們出來熱鬨,有外人在她們反倒是放不開。”
其實胤禛明白弟弟的顧慮,因為他也是一樣的。
他們如今的地位特殊,對於那些攀附之人能避則避,以免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罷了,隨你吧,”胤禛將賓客名冊收起來,“塔娜都願意從你的園子出嫁,我瞧著她應該也不會在意排場的吧?”
一說到自家媳婦,胤祐頓時笑彎了眼睛:“塔娜說,她那些叔叔都不懷好意,我才是她唯一的親人,她樂意從我的園子裡出嫁,不講究這些。”
胤禛:……我就不該問。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難怪小七認準了塔娜,這京城裡的姑娘太在意禮數,不適合性子灑脫不羈的小七。
翌日清晨,胤祐早早便進了宮。
之前幾位皇子成親的時候,都是在乾清宮行禮的,可今日康熙卻把行禮的地點改在了慈寧宮。
慈寧宮中張燈結彩,中門大開,皇太後與康熙坐於上首,太皇太後的牌位供在中間。
胤祐一身紅色蟒袍,緩步而入。
十八歲的青年已經脫去了稚氣,微微上揚的眉眼之間帶著些許的風流韻味,一襲紅袍襯的他玉樹臨風,仙姿卓然。
那種恣意張揚的底蘊源於多年的受寵,是裝不出來的氣度天成。
胤祐跪於堂前,先對著太皇太後的牌位端端正正的行了大禮。
青煙繚繞之間,他仿佛看到那位慈祥的白發老人,正拄著拐杖站在他的麵前,含笑看著他,柔聲喚著“小孫孫”。
成家方為真正的成人,自今日後,他將不再是那個隻要自己高興就好的懵懂少年,而是一個要肩負起一個家的男人了。
老祖宗,我要娶媳婦了,她跟您來自同一個地方,就像是您口中草原上的小姑娘一樣,單純又可愛,等過兩天,我就帶她來看您,叫她給您敬茶,您一定會喜歡她的。
蘇麻拉姑被胤裪扶著,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這兩年她的身體不好,一直臥病在床,今日竟也是勉力起身,替太皇太後來看一看她的小七成親。
蘇麻拉姑輕輕打開手裡的匣子,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慈愛的笑容,“這對龍鳳玉佩是老祖宗當年嫁妝,她特意交代了要留給七阿哥做成婚賀禮,希望七阿哥與福晉和和美美,一世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