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使勁眨巴眨巴眼睛，哎呀，雪進眼睛了，涼。
他目送著孩子們遠去，轉過身，卻發現景婪正端端正正坐在門廊上的編織木藤椅上，安安靜靜的凝望著他。
男人的雙手甚至是規規矩矩搭在雙腿上的。
坐得筆直又端正，乖巧得像是一個幼稚園小朋友。
紀林蘇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怎麼，這位同學，你也在聽蘇老師講課啊？”
“嗯。”景婪點點頭，將手放了下去。
男人坐姿依舊挺拔如鬆，但氣勢卻在那一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從一個乖巧聽課的小朋友，變成了氣勢懾人的大佬。
紀林蘇看著景婪這副樣子，腦子裡莫名蹦出來一個詞——
幼兒園扛把子。
還是麵癱款。
這麼想想，有點可愛。
紀林蘇賊賊的笑了起來，表情十分蕩漾。
景婪一看到紀林蘇這種蔫壞的笑，就知道少年又起了什麼壞心思。
沉寂如深海的銀灰色眼眸裡，逐漸泛起圈圈漣漪，如同銀色月華灑落海麵，美得恍如一場隨時會破碎的夢境。
紀林蘇不經意間瞥到這美景，難得怔愣了一下，差點溺在那片深邃美麗的深海裡。
平靜海麵下，似乎還暗藏著什麼其他的東西，那點情緒時潛時浮，讓人看不真切。
紀林蘇蹙著眉，正想再仔細深入探究一番，旁邊卻忽然傳來一道祝福聲：“平安夜快樂！”
突然被打岔，紀林蘇再看過去，已經一無所獲。
是錯覺麼？
少年撓撓頭，不甚在意的聳聳肩，轉頭朝鄰居揚起熱情的笑容，回之祝福：“平安夜快樂！”
對方是個褐發碧眼的高個男人，皮膚很白，紳士優雅。
他用雙手拿著一張聖誕賀卡，禮禮貌貌的遞到了紀林蘇麵前。
“我們交換賀卡，怎麼樣？”
男人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眸色翻湧起來，扭曲得像是被打翻的調色盤，晦暗不明。
嘴角彎起的弧度大到有些驚人，而顯得有幾分僵硬，透出一股邪惡混亂感。
紀林蘇低頭，看了眼男人遞過來的賀卡。
聖誕節的賀卡一般都是花花綠綠的，很是花裡胡哨繽紛絢爛。
一片紅綠交疊的條紋看得人眼花繚亂。
雪花點綴其間。
紀林蘇沒有在上麵看到小雪人的身影。
【守則四：小鎮居民們會互贈聖誕賀卡，如果賀卡表麵沒有小雪人標誌，不要接受賀卡。】
紀林蘇臉上的笑容不變，“稍等，我進屋拿賀卡。”
他和景婪還在門廊上，手裡並沒有賀卡。
紀林蘇轉身進了屋子。
景婪依舊坐在編織藤蔓椅上，身體放鬆的後靠，一手隨意搭在椅子扶手上，另一手擱在木製小茶幾上，食指指尖在桌麵輕敲，發出有節奏的“叩叩”聲。
那聲響宛如催命的音符，心臟好似被無形的大手捏住，呼吸不由得急促緊張起來，陰冷黏膩的窒息感環繞周身，令人渾身僵直。
褐發男人的笑容有點繃不住了，他頂著巨大的壓力，硬生生捱著那道懾人視線，死死遏製住想要落荒而逃的念頭。
男人在心中拚命祈禱，終於，少年去而複返。
他的懷裡抱了一堆五顏六色的賀卡，頗有財大氣粗的架勢，搞得跟賀卡批發商似的。
紀林蘇特彆豪氣的把一堆賀卡砸進了褐發男人的懷中，然後抽走了他手裡的賀卡。
少年看也沒看，直接將賀卡丟進了門廊上擺放的垃圾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