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毛筆落在紙上的聲音。
紀林蘇正準備敲門進屋，忽然瞥到，旁邊的窗戶開了一條小縫。
他下意識透過那條縫隙往屋內看去。
縫隙大小有限，紀林蘇看到的視線範圍也有很大局限。
目光一路越過地板和書架，看到了擺在屋子正中央的那張暗紅檀木書案上。
一道身影正側對著紀林蘇，站在書案前，手上執著毛筆，專心致誌的在紙上勾勒描畫著什麼。
那東西有著人的身形，卻十分扭曲猙獰，頭上毛發稀疏枯敗如枯黃的稻草，一顆腐朽的頭顱泛著青色，呲著一嘴鋸齒般的獠牙。
青麵獠牙的惡鬼在昏黃燭光下，專心致誌的描描畫畫。
仔細看去，那似乎不是一張畫卷，更像是一張被攤開的人皮。
而惡鬼正在繪出五官，點綴眼瞳。
紀林蘇站在窗外，麵色平靜的注視著這恐怖的一幕。
這是聊齋誌異畫皮故事裡有名的一幕。
隔窗窺鬼。
但紀林蘇記得，本該是王生隔窗窺鬼。
難道王生已經察覺了什麼，故意將他牽扯進來，讓他當被挖心的替死鬼？
紀林蘇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屋內青麵獠牙的惡鬼已經畫好了一副美人皮囊，將其套在了身上。
它搖身一變，又成了那個千嬌百媚的美人。
看起來並沒有發現紀林蘇的存在。
紀林蘇沒有貿然進入正屋。
他繞到一側，看到同樣亮著燈的側屋，就跨進了側屋裡。
這間屋子似乎是個儲藏室，書案上堆著許多散落的書籍。
按理說兩側應當是書架，但奇怪的，屋內三麵可使用的牆上，都建滿了一排排的櫃子。
櫃子有規律的被分隔成大大小小的形狀，裡麵似乎放著什麼藏品。
紀林蘇隨手拉開了一個矮櫃，看到裡麵是一個半開的錦盒，盒子裡墊著華麗的綢緞，綢緞上鄭重其事的擺放著一隻碗口大的花皮鼓。
暗紅色的鼓身上繪著繁複的花紋，鼓的顏色已經有些暗沉了，但又透著一股異樣的精致感。
鼓麵顏色褐黃，似乎時間已久，上麵殘留著斑駁的紋路，像是葉片纖維一樣，卻更加錯雜混亂。
紀林蘇把鼓拿了起來，翻過來後，看到鼓的另一麵上有著奇怪的紋路，如同魚骨頭一般一節節的。
紀林蘇抬手，輕輕摸了一下鼓麵，指腹在觸碰到那細膩真實的觸感後，神色猛然一凜。
這是一隻人皮鼓！
那些雜亂的紋路是皮膚的神經纖維，而另一麵，則是若隱若現的一條脊椎骨。
嗚——
陰風突然倒灌進屋，卷起屋門猛地合攏。
一扇櫃子後，有道暗門緩緩開啟。
文弱書生般的身影從暗道裡走出來，攜裹著一陣淡淡的血腥味。
他距離紀林蘇幾步之遙，充斥著強烈欲望的眼神落到紀林蘇身上，一寸寸描繪過他露在衣服外的皮膚。
“既然你已經到了，便讓我們開始吧……嗬嗬……”
王生輕笑著，滿臉陶醉的張開雙臂，低低呢喃著，眼底滿是扭曲的瘋狂癡迷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