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上下就像被人狠狠碾壓過,後背滲出一層又一層的汗液,仿佛水洗過一般,祝清晏被綁在高台的柱子上,動彈不得。
眼睛微微睜開又闔上,腦袋沉重的難以抬起,耳邊傳來的歡呼伴同嗡嗡聲,沉淪的某個瞬間,她瞥見兩個人。
一女子軟綿綿倒在地上,背對著她,身下血跡攤攤,祝清晏低眉勾了勾唇,自嘲一聲,下一個就是她。
另一人,混在台下的人群中,隻那般站著,周遭矜貴,莫名帶著些睥睨眾生的感知。
她搖搖腦袋,眼前景色晃得太厲害,手腕傳來一陣濕膩,血跡不斷從手腕處滲出,染濕麻繩。
她垂目又笑一聲,果真是暈了,現在怎麼看誰都像師父。
師父?他去哪裡了?他怎麼還未到?
祝清晏想起謝洄之,想起那晚站在梨花樹下的清冷身姿。
那般眉眼溫潤的人,果真厲害,仿佛破空而來,撫平她所有委屈和恐懼。
她微歎一聲,太累了,怎麼這般累,這一切都是真的麼?
她究竟變成了誰?為何這般悲愴,這般想就此沉睡。
楚醒藏在人群中,眼底掀起波濤駭浪,青筋暴起的拳頭被他藏於身後,他瞧向台上被吊著的渾身是血的祝清晏,目光沉沉。
有無儘的快意又似不忍。
祝清晏感知到耳邊的嘈雜聲逐漸被隔離,天旋地轉,她撩起依舊掛著血珠的眼簾,目光渙散,最後瞥了一眼,再次暈了過去。
眼簾闔上的一瞬,妖月、紅鴉、巫婆、族人、倒下的女子驀然停駐,隨即化為碎屑,隨風飄蕩,滅於人世。
楚醒看著熊熊篝火旁低垂著腦袋的祝清晏,一步一步朝台上走去,每走一步,眼裡的癡狂與掙紮便多一分。
他手中幻化出一柄利劍,劍指地麵,一步一步隨著他走向清晏。
劍麵閃過一絲刺眼的月光,楚醒周遭的戾氣已然收不住,他高舉起劍柄,直直對準祝清晏的方向,卻遲遲不落劍。
“咻!”一顆石子破空而出,帶著尖嘯,打偏那劍。
“哐!”楚眠隨風而來,毫不客氣一巴掌落在楚醒右臉。
楚醒悶哼一聲,身子晃了幾下,以劍撐地,很快嘴角便滲出血跡。
楚眠紅了眼眶,身子止不住發抖,“你平生最恨傷及無辜,她父母有錯,天道有錯,錯的卻從不是她一個小女娘!”
楚醒似是再也忍不住,手一軟將劍扔下,倒在地上,猛咳幾聲。
他眼裡早已充血染紅,抬眸看向阿姐,“可是我們苗寨又何其無辜!曾經誰管過我們?!曾經誰管過我們這一群人的死活?!憑什麼?憑什麼我們想要活命的時候,天道便要降下懲罰?!什麼道德什麼操守,比得上那麼多人的性命嗎?”
“狗屁天道!”
楚醒歇斯底裡吼著,像是著魔一般,宣泄著長久存在心裡的痛苦。
天上雷雲滾滾,烏雲伴生而來。
哭得滿臉是鼻涕是淚的楚醒似是徹底爆發,他抬頭衝著那雷怒吼道“瞧你的本事,隻會取人性命,殊不知,我一點也不在乎!”
“來啊!,你來啊!有本事劈死我!醃臢的天道,虛偽!自私!蠻橫!怎麼不去死?!”
楚眠看見他這幅模樣,疑惑的同時,倒是鬆了口氣,不曾想過原來他心裡的怨恨這般深,這次發泄出來或許也是好事。
她看向不遠處某棵樹下,眼神虔誠,帶有祈求。
雷劈下來的時候,一道白光接下那雷,以不容反抗之勢將雷吞並,隨即一同消散在世間。
楚醒哭夠了,擦了擦眼淚,頂著腫了半邊臉的慘樣,在阿姐的注視下,期期艾艾的替祝清晏解開了繩子,伸手接上軟滑下來的祝清晏。
楚眠咽了口唾沫,看向不遠處某樹下。
“姐。”
楚眠聞神扭頭,卻看見楚醒一副哭喪著臉的表情。
“怎麼了?”
“這個祝清晏好像不是真的,好像摸起來,是蛇!”說罷,楚醒似是為印證一般,哆哆嗦嗦摸了摸祝清晏的手。
“啊啊啊!”楚醒一個健步飛了出去,手裡的祝清晏倒地化形,變為一條手臂粗的青蛇,隨即便也消散了。
某樹下的一身青衣悶聲笑了一聲,似是心情頗為愉悅。
“什麼?”楚眠